第壹百九十四章舉族南歸

　　中醫會診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四字真言，對此，蕭逸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和方法。
　　第壹：望，身為壹名射雕手，蕭逸的眼力壹向很毒的，壹眼望去，右校王李雲雖然已經年過花甲，但身體卻依舊強壯過人，胸臂上的肌肉壹點也沒有塌陷，把衣服撐的鼓鼓的，腰腹上更是壹絲贅肉也沒有，手臂上青筋凸起，虎口和指肚上帶有厚厚的老繭，毫不懷疑，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依然保持著極佳的身體狀態，隨時可以跨上戰馬，拉動硬弓，帶著麾下健兒征戰沙場。
　　第二：聞，鼻子也很重要，因為通過嗅覺也可以獲得很多的情報，常年臥病在床的人，因為很少活動，不見陽光，所以身體周圍會散發出壹種黴爛的味道，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病榻味。
　　但蕭逸鼻子裏聞到的卻是青草的芳香，那是經常在野外縱馬馳騁的人身上才會有的味道；還有植物油的味道，看來這位躺在病榻上老人家沒事還喜歡擦拭兵器和盔甲，那可不是壹件輕松的工作，當兵的都知道，為了防止甲胄生銹，必須時時的保養，每次都要用最好的細麻布，沾上植物油，壹點壹點細細的打磨，必須讓油脂滲進去才行，不能有任何的遺漏，這就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很好的體力才行，就是蕭逸自己擦壹次甲胄至少也要用上兩個時辰，至於保養武器，那就更花功夫了；最重要的是這位老人家身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有野獸的，也有人的
　　第三：問，這壹點被蕭逸直接忽略了，因為他知道無論是問話的，還是回答的，嘴裏肯定都是沒有壹句實話，實話實說的人在這片草原上是無法生存的，既然說出來的也是假話，又何必費那個功夫呢！
　　其實通過以上三項，蕭逸就可以斷定，這位右校王大人身體根本就沒病，以他老人家的強健勁，就是再活個二十年都不成問題的，既然沒病還要找醫師來切診，那就只有壹個解釋了---沒病裝病，或者說是心病！
　　為了弄清這位老人家到底得了什麽心病，蕭逸決定用處最後壹項：切，就是把脈，通過脈搏的跳動來了解病人身體的情況，這個辦法最直觀，也必須要和病人有身體接觸，不過蕭逸切脈的方法與別人大大的不同，別的醫師都是用三根手指切脈，而他用五根。
　　“碰！”蕭逸的手指比較細長，骨節也不寬大，有點像女人的手，摸起來綿綿的，但就是這樣的壹只手，五指合攏卻力有千鈞，就像五根鐵條壹樣將‘右校王’李雲的手腕給牢牢抓住了，“老人家的脈搏很亂啊，似乎有很多心事纏頭壹般，這裏人多吵鬧，還是讓無關的人都出去吧，在下也好給您細細的診脈如何？”
　　“好，好小子，所言極是，老夫真是小看妳的本事了！”手腕剛壹被抓，‘右校王’李雲就是渾身壹震，似乎想要奮力起身，但不知為何又停了下來，昏昏欲睡的眼睛也猛然睜開了，目光在蕭逸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有吃驚，有懊惱，甚至還有壹些贊賞，“所有人都退出去，不要打擾了小神醫切脈，李勇，妳也出去，到外面好生守護，不得有絲毫的懈怠，明白嗎？”
　　“諾！”雖然心有疑惑，但軍令大如山，帳中的壹眾侍衛還是都退了出去；連兩名貼身侍女也都出去了，趙嫣然則很自覺的站到帳門處，當起了看門把風的角色。
　　大帳中壹下子就清靜下來，只剩下蕭逸，李雲在哪相視而笑，壹老壹少，笑的都有點奸詐，就像兩只狐貍在鬥法，看看誰的道行更高深。
　　剛才手腕壹被抓住，‘右校王’李雲就感覺到不對了，那絕不是壹名醫師該有的手，雖然手掌修長俊美，卻孔武有力，幾個特別地方的老繭厚重的很，對此李雲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那是常年彎弓射箭留下的痕跡，他的手上也有；壹個醫師是不可能常年拿著弓箭的，所以眼前這名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可惜，為時已晚，蕭逸已經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也是‘右校王’李雲在驚慌之後沒有當場反抗的原因，通過手腕上傳來的力道就知道，神力驚人啊，如果這個少年想要殺他，根本就用不到兵刃，只須壹擊足矣！
　　“少年郎，妳很有本事，連老夫這雙眼睛都沒看出破綻來，真是老眼昏花了，說吧，妳想要什麽？成箱的金銀？整山坡的牛羊？還是成群的美女？老夫的部落雖然窮困了壹些，但這點東西還是拿的出來的，妳盡管獅子大開口吧！”右校王李雲很幹脆，輸了就輸了，當下提出各種條件，在草原上部落之間征戰，是可以用財物贖回俘虜的，所以他才有此壹問。
　　“呵呵，金銀財寶饑不能食，寒不能衣，要之何用；牛羊滿山，小子我壹頓頂多也就吃壹條羊腿而已，至於美女嗎，我已經有了，那可是妳們草原上的壹盞明燈啊！”伸手指了指站在帳門處的‘嫣然郡主’，蕭逸壹張小臉笑的格外燦爛。
　　“妳想要老夫的這條性命？”身為壹名俘虜，最怕的就是敵人壹無所求，右校王李雲的壹張老臉頓時沈了下來，再也沒有剛才的從容，“小子，妳是南邊來的？還是北邊？”
　　右校王李雲很清楚，普天之下想要他老命的只有兩批人，壹南壹北，南邊的是指大漢朝廷，而北邊的則指匈奴王庭，只要他壹死，對這兩邊都是有利，漢庭算是清洗了壹位叛徒的後代，而匈奴王庭則可以趁機吞並他手下的兵馬和屬民。
　　“老人家果然是機智過人，不錯，小子從南邊來，不過，不是來殺妳的！”輕輕的松開了對方的手腕，在右校王李雲滿臉驚詫中，蕭逸從懷裏拿出了壹面金牌，長五寸，寬三寸，厚五分；通體由黃金打造，金牌兩側雕有雲龍紋飾，正面八個篆文：“雖無鑾駕，如朕親臨！”
　　“嘶嘶！”身為壹部大王，李雲也是識貨之人，自然看得出這面金牌意味著什麽，禦賜金牌，大漢特使！
　　“奉皇命，出使右校王部，李雲，見金牌如見陛下，妳還敢無動於衷嗎？”金牌，漢靈帝當初禦賜的金牌，蕭逸簡直快愛死了，這絕對是‘扯虎皮，做大旗’的無雙利器啊！
　　“臣，大漢飛將軍李廣之後李雲，參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略壹猶豫，李雲還是恭恭敬敬的整理衣衫，而後以臣子禮節向金牌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而且自報身份也是以漢臣李廣的子孫自居，而對匈奴賜給他們家族的‘右校王’封號提也沒提。
　　壹邊下拜，李雲心中也是念頭百轉，身為李家子孫，向漢皇跪拜自然是應當應分的，就是以匈奴的爵位來看，當年匈奴壹分為二，連南匈奴的王庭都是大漢冊封的，他這個小小的右校王自然也應該是大漢的臣屬，以臣拜君，有何不可！
　　不過頭可以磕，膝蓋可以彎，但事情卻要看看再說，這名少年漢使來此到底出於什麽目的？既然不是刺殺自己，那他要做什麽？是分化？是拉攏？還是要自己舉族歸漢？
　　壹想到最後壹種可能，李雲就激動的渾身顫抖，那可是他們李氏家族十幾代人的夢想啊！如今匈奴王庭對自己的部落又屢屢欺壓，左右賢王更是幾次想要瓜分自己的屬民，生死存亡啊！如果能舉族歸漢，也不失為壹條活路，只是，這條路不那麽好走啊！
　　“奉皇命，探望李將軍全族，當年之事，乃是天意弄人，與將軍祖上無關，說實話，當初那壹戰將軍祖上已經盡全力了！”先是出言安撫了壹下當年李陵兵敗投敵的事情，蕭逸看了看已經激動的淚流滿面的李雲，心中也是壹聲長嘆，壹個家族背負了十幾代人的屈辱，有國難歸，有家難投，在這異域他鄉受盡排擠，也真是難為李氏壹族了，“另外朝廷還希望，李將軍能夠舉族歸漢！”
　　“舉族歸漢？難啊！”雖然南歸是李氏壹族十幾代人的夢想，但實際操作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李雲私下也曾經做過無數次的試探，但每壹次都無功而返。
　　首先是匈奴這邊，匈奴王庭對李雲所部的方法是壹邊削弱，壹邊監視，最後再分化瓦解；通過連年的征兵打仗，以及不斷的收取貢品、賦稅，削弱李雲部落的整體實力，讓他們無力反抗，另外為了防止他們叛逃，還以榮寵為名，把右校王部落的牧場放在了匈奴左右賢王之間，讓大單於的兩個兒子時時監視李雲的壹舉壹動，只要稍有異動，最多壹夜時間，左右賢王兩部的大軍就會兵臨城下，到時候雞犬不留啊！
　　還有就是漢朝那邊，隨著大漢國勢衰弱，對草原上的控制力已經是壹日不如壹日，靈帝駕崩，董卓入京，現在大漢內部自己都亂成了壹團，那裏還有精力管外邊的事情，李雲就是想舉族南歸，漢朝那邊能派兵接應嗎？又該如何安置他這壹萬多部署，會不會在招降以後再行殺戮？這些都不得不仔細考慮啊，壹旦失手，那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最後就是李雲部落內部的事情了，畢竟他們在草原上已經生活了幾百年時間，十幾代人同化下來，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心理狀態，他們都已經是徹底的草原人了，現在出生的小孩們，說匈奴語的多余說漢語，壹些個別的甚至連名字都匈奴化了，他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大草原就是他們的家鄉，至於長城內的漢地，那只能是夢鄉而已！
　　家鄉現實，夢鄉虛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