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交鋒

　　貞觀初年，其實還是處於壹個從武德向貞觀過度的時期，舊人依舊霸占高位，但新人已經掌握實權，如陳叔達，蕭瑀等人雖依舊還在權利中心，但風雨飄搖，已經在那些秦王嫡系手裏逐漸變涼，而其中最慘的就是這裴寂。
　　事實上，裴寂能活到現在還沒死，滿朝文武都挺詫異的，李世民這是真的能忍。
　　不同於魏徵，王珪等人，他們雖是李建成的舊人，但各為其主沒什麽好指責的，作為對手的李二對他們還頗為欽佩，彼此之間有舊怨而無舊仇，可這裴寂與他確是貨真價實的仇敵。
　　裴寂不同於魏徵等李建成手下，這廝不但不是李建成的手下，相反是李建成的靠山，沒裴寂的支持李建成不可能處處壓他壹頭，最主要是他還害死了劉文靜，李二和他絕無冰釋前嫌的可能，也不知老劉同誌有沒有托夢給李二讓裴寂下去陪他。
　　也正是因為裴寂的特殊處境，都知道這位已是秋後的螞蚱，可今個這秋後的螞蚱咋還蹦跶上了？
　　秦浩被這裴寂壹懟，是壹臉懵逼的，再怎麽過氣的大佬畢竟還是大佬，曾經的大唐第壹權臣，就算是虎落平陽，頂多也就是被狗欺負欺負，秦浩此時連只小雞仔都算不上，若是被這病虎咬上壹口，搞不好就成了人家的斷頭飯了。
　　秦浩向其他人投以求助的目光，可其他大佬卻都沒接他的秋波，顯然也是不願意為了他這麽個小人物去得罪老領導，或者也是想看看秦浩如何反應，重壓之下往往最能看出壹個人的心性，壓力測試麽。
　　面對裴寂的咄咄逼人，秦浩也有壹些惱火，卻還是按著性子解釋道：“司空大人，洛陽雖是西京，但至多也就再建壹座行宮，總不可能將顯仁宮那麽大的舊址都占了，聖人體恤百姓愛惜國力，萬不會窮奢極欲再搞出那麽大的工程了。況且草民以為那位置除了朝廷的行宮之外主要還是做中央辦公區的，說白了就是以房地產為導向，賺地皮錢，作坊還是要沿河而建的，不會影響行宮附近的景致，至於門閥之引導，草民倒也確實有些想法，還需與諸位大人多多研討。”
　　裴寂聽了個不明覺厲，卻依然冷哼道：“此乃國之大事，豈容妳這黃口小兒信口開河，豈不知洛陽城乃是按照周天星宿所規劃，妳如此壹搞，若是斷了我大唐龍脈，壞了我大唐風水，該當何罪？”
　　這話就很厲害了，秦浩壹聽頭發都炸起來了，心中對裴寂是破口大罵，我特麽是抱著妳們家孩子跳井了還是挖妳們家祖墳了？堂堂壹品大員這麽欺負我壹個普通百姓？
　　裴寂剛才那話實在是太誅心了壹些，唐朝時期還比較蒙昧，是壹個還在靠鬼神殺人的時代，這東西在政治鬥爭中特別好用，劉文靜作為開國第壹功臣，請了個道士，在家裏胡言亂語幾句就給砍了，類似這種死於鬼神的大佬成千上萬，雖不是真實原因卻是個幾乎完美的借口。
　　這特麽裴寂是要把自己往死裏搞啊！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秦浩作為穿越者，骨子裏還是有那麽幾分桀驁的，當下蹭的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壹禮道：“裴大人，洛陽乃是前朝的舊都，所有的風水布局皆是托襯前隋，就算有龍脈想來也是前隋的龍脈，斷了也就斷了，又有何不妥之處？如今我朝已換了人間，況且定都於長安，妳口口聲聲說洛陽的龍脈是何意思，莫非是心系前隋不成？”
　　嘭的壹下，裴寂壹拍桌子站了起來，壹腳就把矮桌踹翻，指著秦浩怒目圓睜，什麽時候，他裴寂連這種黃毛小兒都敢頂撞了？
　　“小子無禮，安敢欺我！”
　　秦浩有些膽顫，看裴寂那怒發沖冠的樣子，不會是打算在這就跟自己動手吧，人家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自己這小胳膊小腿還真打不過他。
　　啊呸！打得過也不能還手啊，人家畢竟名義上還是司空。
　　不過好在裴寂這壹發火，拉架的也就出現了，蕭瑀站起來把著裴寂的肩膀道：“哎呀老裴，咱們都壹把年紀的人了，還和壹個孩子斤斤計較什麽，走走走，活動活動筋骨去，馬場有人打馬球，陪我看看去，看看去。”
　　說完蕭瑀拉著裴寂就走，連午飯都不吃了，裴寂還想繼續發飆，就覺蕭瑀的壹雙鐵爪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就往外面推自己。
　　他裴寂敢沖著秦浩耍威風，但蕭瑀他還是要顧慮幾分的，況且論資歷論輩分蕭瑀也都不比他差，居然就這麽半推半就地被架了出去。
　　走到門口，裴寂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秦浩壹眼，分明是在告誡他。小子妳給我等著，今天這事沒完。
　　秦浩的心臟也跳動的很厲害，卻也不甘示弱地強撐著回瞪了過去，等裴寂走遠看不見了，自己只覺得渾身壹軟，壹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後背處已陰濕壹片。
　　裴寂看自己不爽的原因，秦浩多少也能猜到壹二，說白了也是有些急了，他裴寂之所以還能活著甚至占據司空高位，無非是新舊交替之際李二對外釋放的壹個政治信號罷了，朝局越亂，他就越是安全，等混到退休回家養老之後，李二就算再恨自己，總不能拿壹個在家養鳥的老頭子開刀了吧。
　　而李二自上臺以來，確實是天下不怎麽太平，先是各地零零星星的反叛，再是渭水之恥，現在又是旱災蝗災二連發，裴寂晚上做夢都要笑醒，這要是突厥趁著這時候再來壹波多好，整不好把李淵請出來復辟都不是沒有希望啊。
　　可這壹切都因為秦浩這麽壹個區區草民的出現變得不壹樣了，之前蝗災起謠言的時候，滿朝文武都嚇得肝膽俱裂卻只有他心裏暗爽，可就這麽壹個黃毛小子壹本隋唐英雄傳，就把李二從壹個失德天子給吹成了特麽的天神下凡英明神武仁者無敵，好懸沒把他氣個半死。
　　如今這小子又獻了個什麽平災三策，這要是真讓朝廷把災給平了，自己不就離死不遠了麽？
　　另外，裴寂也是門閥麽，韋，裴，薛，柳，楊，杜，關中六家之間經過幾百年的聯姻早就是妳中有我我中有妳，秦浩又得罪了韋家，無形之中又讓裴寂對他神煩壹層，這才不顧身份給他難堪，只是沒想到秦浩這麽大脾氣，面對堂堂司空的怨憤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反抗！
　　房玄齡卻對著秦浩開口道：“不必多慮，聖人既然讓妳住在中書省，本相自然要對妳多加照拂，保妳平安無事，裴老匹夫時日無多，張狂不了多久了。”
　　蕭瑀和裴寂走後，屋子裏的就都是秦王府舊人了，因此說話也直接了些，秦王壹脈恨裴寂也不是啥秘密。
　　秦浩連忙做禮拜謝，杜如晦高士廉和長孫無忌也捎帶著，只是三人卻十分默契地交換了壹個眼神，壹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