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穿越

　　作為縣尉家公子的貼身丫鬟，小翠的身份已是不低，她也十分滿足，對自己的身份更是極為珍惜。
　　她明白，自己的壹起都是因為自家公子。
　　對於柳朝恩，小翠也是打心底裏感激，並願意為之獻上自己的壹切。
　　柳朝恩的衣食住行，她都用心操持，精心安排，不敢出壹絲壹毫的差錯。
　　柳朝恩的心思，她比他自己都要了解。
　　但今日，她卻發覺自家的公子竟然給了她壹股極其陌生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似乎不差，尤其是對方難得的對她展露出來的關心之意，更是讓小翠俏臉通紅，心口怦怦直跳。
　　“公子，您這是要去哪裏？”
　　看著在前面大步疾走，臉色嚴峻的柳朝恩，小翠壓住心頭的竊喜，小跑上前，小聲的開口問道。
　　“去王巡檢的宅子。”
　　柳朝恩神色凝重，壹個早晨的功夫，他已是明白自己確實回到了過去，他所經歷的壹切都還沒有開始。
　　也就是說，自己生命之中的遺憾，全都可以得以修正。
　　側首看了看貼身丫鬟，他的眼眸中隱隱透著股溫柔。
　　這壹世，有些人，我會拼了性命也要去保護！
　　“王巡檢？公子可是去找王陽公子？”
　　王巡檢之子王陽，與柳朝恩乃是好友，壹同混跡與郢縣的花街柳巷，時而也會聚眾飲宴，吟詩作對，與其他兩位並稱為郢縣四小公子。
　　今日四人就約了縣中不少的俊傑在望月樓壹聚，稱之為品茶尋韻。
　　當然，在小翠看來，這群人不過是找個名頭狎妓嬉戲罷了！
　　“都是他們，害的我們少爺也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不，我找王巡檢。”
　　“啊？”
　　小翠壹楞，自家公子可是壹向不怎麽討王巡檢喜的，甚至就連去找王陽公子，很多時候都會刻意避著對方，今日怎麽要主動送上門去？
　　對於小翠眼中的疑惑，柳朝恩雖然看到，但卻並不打算解釋，他的心思已是全部用在回憶自己曾經經歷的這段時日之上。
　　雖然在夢中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但這幾日他卻永遠不會忘記額。
　　這是他生命之中最為黑暗的壹段日子，現今想來，柳朝恩的心中仍是忍不住升起陣陣律痛。
　　烈火、廝殺、痛哭、悲吼，陰霾從他眼底浮現，那壹幕幕淒慘的場景，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更是激起他心底深處的怒火。
　　三日之後，盤踞南方黑背山的盜匪突然襲擊了郢縣，不過區區壹日，即破城而入，郢縣當即陷入壹片火海之中。盜匪十分殘忍，進城之後先屠豪門，大肆收刮金銀，擄掠婦女青壯，他們計劃周詳，在附近駐軍趕來之前就逃之夭夭。
　　他們柳家就毀在這次盜匪之患之中，柳府幾十口人，只有他和小翠兩人機緣巧合得以幸存。
　　時值亂世，郢縣城防並不算太薄弱，被壹群盜匪壹日攻破自是有其他的原由。
　　後來經柳朝恩查知，王巡檢的結義兄弟其實就是黑背盜的三當家，而此時這位三當家，已經進了城，入了巡檢府，潛入到了城防之中。
　　此事王巡檢應該並不知情，要不然他們家也不會被盜匪滿門滅絕。
　　而現在，柳朝恩就是要在黑背盜趕來之前，指出這位三當家的身份，讓郢縣的這次盜匪之患徹底消除。
　　“我記得我們郢縣以後還會出現壹位天下聞名的武將，此時他名聲還未起，此事過後，我定要去結交壹番才是，等以後再想收服他，怕就不容易了！”
　　心中思索不停，柳朝恩已經來到了王巡檢的門外。
　　時光匆匆，直到夕陽西下，柳朝恩才從王巡檢的宅子中走了出來，看他臉色舒緩，精神振奮，顯然他今日的計劃執行的十分順利。
　　“朝恩！”
　　兩人離開王府，剛走沒有多遠，壹條黑影就從旁邊的小巷子裏沖了出來。
　　柳朝恩條件反射的壹個反扣，擡腳就踹了出去，不過幸好在這瞬間反應過來來人是誰，力氣收了大半。但饒是如此，他這壹記兇狠的直踹，也把那人給蹬的倒退數米，瞬間喘不過氣來。
　　“嚇我壹跳，妳怎麽從這裏穿出來了？”
　　“好妳個家夥，妳還惡人先告狀？”
　　對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聞言差壹點沒被憋得再次岔過氣去。
　　“我這是給妳長個記性，下次別來這種突襲。”
　　柳朝恩也是開個玩笑，能夠見到“故友”，他其實也很開心，即使對方只是自己的酒肉朋友。
　　“呵！兩日不見，妳不僅腿腳利落了不少，嘴皮子也有了長進啊！”
　　王陽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壹手拍了拍自己胸口的腳印，掃去上面的灰塵。
　　“走吧，去望月樓。”
　　“今日我還有事，不去了。”
　　柳朝恩搖了搖頭，他現在的時間都在爭分奪秒，哪有時間陪對方去什麽望月樓？
　　“什麽？”
　　王陽雙眼眨了眨。
　　“我沒聽錯吧？這次聚會可是咱們花了很大功夫促成的，還專門從郡城請了梨園的花魁若舞姑娘前來，現在妳竟然說不去了？”
　　“真的不去，妳們玩的開心些。”
　　柳朝恩笑著拍了拍王陽的肩膀，瀟灑的壹轉身子，就朝著遠處而去。
　　“哎……”
　　“我是真的有事，事情還是妳父親安排的，要不然妳回去問問。”
　　朝後擺了擺手，阻止了對方的阻攔，柳朝恩的身影漸去漸遠。
　　“這家夥……今天怎麽感覺怪怪的？”
　　王陽收回伸出去的手，看著柳朝恩那略顯急促的腳步，不禁小聲嘀咕了兩句。
　　“算了，妳不去我去，今日望月樓上，風頭獨攬，恰是我王大公子！”
　　……
　　望月樓乃是郢縣第壹富戶孫家經營的酒樓，孫家的生意早已脫離了郢縣，身為商賈之家，更是做到了不懼縣府的威嚴。
　　此樓據說初始只是為了方便孫家人接待貴客所建，不過慢慢的成了附近豪紳、商賈等上等人的聚會飲宴之所。
　　生意人嗎，終究是想著有利可圖，孫家見此情景，幹脆就把望月樓擴建了壹番，收錢對外開放，最終成了郢縣最大也是最豪華的酒樓。
　　當然，這裏面的東西價值也不菲，能進來的人都不簡單，這次王陽他們的聚會，還是縣府四位小公子壹起籌的錢。
　　王陽剛入門樓，就被人從壹側攔住。
　　“王兄，妳來遲了！”
　　來人是縣府儒學官的兒子蘇崇安，與他同為縣府四小公子之壹，此人雙眼魚泡，面色泛青，壹看就是飽經欲色之人，他那老父為了他，可是操碎了心。
　　“家父管教的嚴，好不容易才出來的。對了，柳朝恩那家夥今日有事，來不了了。”
　　雖然縣府四公子都是出名的紈絝，但相對來說他王陽和柳朝恩還是好壹點的，至少沒有徹底廢掉。
　　“柳朝恩能有什麽事？他為了今日可是沒少費心，竟然舍得不來。”
　　又是壹位年輕男子輕笑著開口走了過來，長相倒是英俊，只是眼神中總有股不正之意，卻是四公子最後的壹位，薛寒。
　　“誰知道，不過他不來是他的損失，若舞姑娘到了沒有？”
　　王陽聳肩壹笑，又問起自己最關心的事。
　　“哈哈……王兄不愧是同道之人。”
　　蘇崇安哈哈壹笑，當即探過頭來，小聲嘀咕道：“來是來了，不過人家身邊有人陪著，郡城的大才子張定安。”
　　“這是什麽意思？”
　　王陽眉頭壹皺。
　　“還能是什麽意思？”
　　蘇崇安嘴角壹撇，似有不屑。
　　“無外乎是警告我們，聽曲看舞可以，想幹別的是別想！”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是那樣的人嗎？”
　　王陽冷哼壹聲。
　　“呃……我不知王兄是不是，但蘇某確實是這種人。”
　　蘇崇安這般不要臉皮，也是讓身邊的兩兄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做人要表裏如壹，這是家父的教誨。”
　　“蘇大人教的仁禮修身，怎麽沒見妳學到。”
　　三人插渾打擦，也舉步上了二樓來。
　　二樓人數不少，皆是縣城的諸多“才子”，彼此都是熟人，片刻間已是與三人打成壹片。
　　眾人雖說是才子，但其實真論起來學問也未必有多大，不過是仗著家世，比平常人多看了幾本書罷了。
　　言談起來，吟詩作對沒有多少，坊間的八卦謠言倒是不少。
　　此時距離宴會正式開始還有壹段時間，眾人也都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圍成壹團，互相嬉戲著什麽。
　　“咦，這不是孫家的那位大才子嗎？他今日怎麽也出來了？”
　　壹位挨著欄桿的公子正探首看著外面的風景，突然發覺壹個熟悉的身影，不僅臉色壹訝，口中驚呼出聲。
　　“孫家也有才子嗎？”
　　郢縣的孫家夠資格的只有壹家，就是這望月樓的主家。
　　孫家豪富，背景也十分深厚，這人人皆知，但他們家以商賈起家，倒是沒聽說出現過什麽大才子。
　　“兄臺有所不知，孫家前些年確實是有壹位大才子，甚至在郡城都闖出不小的名號，不過後來聽說被人在腦袋上來了壹下子，自此他整個人就變得有些呆楞了。”
　　“才子之名，也就因此漸漸沒落了。”
　　“那真是可惜！”
　　那人遺憾的搖搖頭，他們郢縣好像還沒出過能在郡城冒頭的奇才。
　　“諸位說的可是孫研孫子美嗎？”
　　壹個如同黃鶯般悅耳的聲音從後方響起，回首望去，壹位頭戴薄紗的佳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廳內，悄然而立，靜靜的朝著眾人看來。
　　佳人身披壹件雪紡披風，雙腿修長，身姿婀娜，即使帶著壹襲頭紗，仍舊能讓人隱隱約約看到內裏那吹彈可破的臉蛋和絕世的容顏。
　　若隱若現，最是勾人。
　　在這佳人的身旁，還有壹位英俊挺拔的男子，應該就是那位郡城來的才子張定安了。不過顯然，眾人此時已是把此人選擇性的無視掉。
　　“是若舞姑娘。”
　　“若舞姑娘識的子美？”
　　“兩年前，若舞剛剛出閣，曾經有幸見過孫公子壹面，孫公子的風度，當時可是讓不少人為之心折。”
　　“對了，不知能否請孫公子上來壹敘？”
　　這位來自梨園的若舞姑娘柔聲開口，聲音中卻是帶著股不易察覺的顫抖，似乎是心中十分激動，有些迫切的想見到來人。
　　這種細微的情緒波動並未引起他人的註意，只有在她身邊的張定安略有疑惑的側首看了她壹眼。
　　“既然若舞姑娘相邀，我等豈有拒絕的道理？小二，下樓請妳們家的九公子上來壹趟，不了，還是我自己去請吧！”
　　孫家目前共有三房，孫研孫子美排行老九。
　　王陽正想著如何在若舞面前出風頭，此時正是壹個機會。
　　只見他急忙下了樓，片刻後就拉著壹位神色略有慌亂的年輕人走了上來。
　　見到來人，若舞姑娘的身子似乎微微壹顫，也惹得她身邊的張定安眼神壹冷，他陪了對方壹路，若舞都是壹副若離若棄的姿勢，現在不過是見到此人，竟然就會讓她如此失態？
　　“孫兄，可還記得張某？”
　　微微沈思，他已經上前壹步，淡笑著朝著孫子美走來。
　　“妳是？”
　　孫子美從早晨起來就壹直渾渾噩噩的，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如同壹個牽線木偶壹般被人拉著四處亂逛，這句話還是他第壹次開口。
　　“孫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下張定安，兩年前郡城中秋之會上名列第三的那位。當初孫兄妳得了第五，可還記得？”
　　張定安笑著開口，並以此點出兩人之間的實力上的差距。
　　“兩年前？我那時好像是出國考察沒在家……”
　　孫子美撓了撓腦袋，身軀猛然壹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急忙又回了壹個尷尬的笑容。
　　“哦，不好意思，我今天精神有點不太好，說了胡話您別介意啊！對了，妳叫什麽名字來著？”
　　張定安嘴角抽了抽，強笑壹聲。
　　“張定安！”
　　“哦，那我叫妳張哥，不對，應該叫張兄才對是吧？”
　　孫子美雙手在壹起搓了搓，咧著嘴壹笑。
　　“是妳叫我上來的？有事嗎？”
　　“呵呵……”
　　“此人說話顛三倒四，看來真的是傻了。”
　　“好多了，以前他連話都說不成個，現在至少能讓人聽清楚說的是什麽了。”
　　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後方響起，其中自是少不了嗤笑。
　　“當初郡城壹別，經年未見，今日既然見到，難道不該請孫兄上樓壹敘？吟詩作對，同論學問？”
　　張定安嘴角含笑，眼神中卻已是有不屑之意流露。看來傳言不假，這位孫子美已經徹底失去了與他競爭的資格！
　　“哦，那什麽，吟詩作對的事我不懂，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下去了，下面還有人等著我。”
　　孫子美尷尬壹笑，朝下指了指，就要告辭離開。
　　至於張定安身邊的那位美女，說實話，他現在壹點都不稀罕。
　　“孫兄謙虛了！”
　　張定安卻不打算放過他，當下搖著頭開口。
　　“孫兄壹身才學，當初在郡城壹首頌中秋驚艷四座，今日我等聚會，何不也留下壹手大作？”
　　“沒錯，孫兄吟詩壹首，定是壹個佳話，也能讓我等日後說起來，與有榮焉。”
　　薛寒嘿嘿壹笑，在壹旁起哄開口。
　　“我還有事……”
　　“怎麽？孫兄是看不起我們？”
　　蘇崇安晃悠著身子攔住對方的去路，聲音已是有些變冷。
　　“孫兄能有什麽急事，整個縣城，好像還沒有人能有妳來的悠閑吧？”
　　這話卻是越來越過分了，就連孫子美自問壹直是個好脾氣，此時也不禁皺起眉頭，心中更是升起壹股怒火。
　　“不要欺人太甚？”
　　“孫兄哪裏話？欺妳，我等怎敢？只是寫首詩，對妳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我倒覺得是孫兄看不起我等，不願意張開貴口！”
　　王陽自然要站在自家兄弟壹邊，此時也是淡淡開口。
　　“定要寫詩？”
　　“孫兄是願意了？”
　　眾人眼中都是壹亮，做好了看熱鬧的準備。
　　“妳們可有題目？”
　　孫子美臉色壹肅，身軀已經緩緩挺直，壹股久居上位的威嚴悄然從他身上升起。
　　不管怎麽說，自己在地球上混的也是不差，還怕這群毛頭小子？
　　“嗯？”
　　他陡然之間的變化，也讓不少人為之壹楞。王陽與幾人對視壹眼，悄悄摸了摸下巴，才再次開口。
　　“我們今日既然在望月樓相聚，不如就以望月為題，吟詩壹首，如何？”
　　“好！”
　　孫子美眼眸微瞇，突然冷冷壹笑，兩步來到窗前，昂首看著天邊的那輪名月，靜靜出神，其意似乎已於那天際的明月融為壹體。
　　這壹刻，他人竟是不敢打擾。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詩句壹起，王陽幾人的臉色就是驟然壹變，就連那自始至終都壹副穩重姿態的張定安，也是眼露驚駭之色。
　　只有那若舞姑娘，身軀在微微顫抖，只是此時已經無人註意她。
　　“真的？我夢裏的壹切全都是真的！今天的壹切，都和我昨天的夢境壹模壹樣！”
　　“可是為什麽？我會夢到今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