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結束與離開

　　皇宮大殿。
　　聶紅衣從天空落下，輕飄飄的落在大殿門前。
　　偌大的皇宮大殿，內裏卻空空蕩蕩，只有那龍椅之前，立著壹位身披龍袍，身材佝僂的老者。
　　“師尊……”
　　趙楨的眼神滿是復雜，有羞愧，有悔恨，更多的則是恐懼。
　　那並不是對於死亡的恐懼。
　　“看來妳已準備好後事了！”
　　聶紅衣輕輕邁步，空間似乎在他的腳下發生了收縮。在趙楨的眼中，聶紅衣的身影像是突然之間被拉長了壹般，從數百米之外，突然就來到自己的眼前。
　　“師尊，我也是被逼的啊！”
　　趙楨雙膝壹軟，跪倒在聶紅衣的面前嗷嚎大哭起來。
　　“呵……”
　　聶紅衣不屑壹笑。
　　“真是有趣！”
　　“師尊，您也知道，我這個皇位是怎麽得來的，那可是您硬生生的殺出來的！您還記得妳曾經滅了多少門派？毀了多少豪門嗎？殺了多少人嗎？”
　　“妳殺的人數不勝數，他們的親朋好友又會有多少？”
　　趙楨淚眼朦朧的擡起頭，聲音哽咽。
　　“這些年來，整個天下新出的宗師高手，十個人裏面就有八個是與您有仇的啊！”
　　“這些年，他們表面臣服於我，其實內地裏有多麽希望我死，您可知道？”
　　“他們實力強了，當然想報仇！”
　　“我本以為南宮無望壹死，可以平息他們的怒火，誰知道他們還不滿足。他們威脅我，您不死，他們就會毀掉這個大周的江山！”
　　趙楨在地上朝前匍伏兩步，欲要抱住聶紅衣的雙腿，卻被壹股罡勁擋住。
　　“師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徒兒勤勤懇懇創造的社稷，不能被他們給毀了啊！”
　　“所以徒兒想讓師尊在幫徒兒壹個忙，就像當年壹般，把他們統統都消滅掉，這樣徒兒就算死了，但後代的子孫，就會江山鞏固！百代不亡啊！”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情緒顯然是激動到了極點。
　　“我相信師尊，以您的本領，他們根本不可能傷的到您！果不其然，他們失敗了，您再壹次證明了您的英明神武，不可戰勝！”
　　聶紅衣低下頭，看著趙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壹個雜耍的猴子。
　　身上勁氣壹震，趙楨已經打著滾的滾到了十米開外的位置。
　　“千古第壹帝真的就那麽好嗎？”
　　聶紅衣緩緩來到那龍椅之前，單手輕輕撫摸椅身。
　　“我看妳是老糊塗了。”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被人慣的，被人捧的，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做腳踏實地了！”
　　“妳已經忘了，妳身上的東西都是我給的！”
　　“或者，妳真的想忘掉，甚至先讓世人忘掉！”
　　“只有這樣，妳的千古第壹帝才算是名副其實。”
　　“呵呵……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緩緩坐在那龍椅之上，放眼看去，整個大殿壹目了然，高高在上，掌控眾生的感覺不由而生。
　　這是皇位與生俱來的本領！
　　卻和自己毫不襯！
　　緩緩站起，她單手壹拍，身下的龍椅化為粉末。
　　“我的龍椅！”
　　下方的趙楨雙眸壹晃，精神瞬間變得有些恍惚。
　　“妳竟敢毀了朕的龍椅！”
　　他身軀蹣跚的爬起身子，壹手指著聶紅衣，神色癲狂。
　　“朕是天下至尊，四海八荒都要在跪倒在朕的腳下！沒人可以例外，聶紅衣，妳也壹樣！”
　　“所有站在朕上面的人，都得死！”
　　“尤其是妳！”
　　趙楨身軀晃動的上前兩步，指著聶紅衣的手指微微顫抖。
　　“朕的功績無人可以否定！這個大周是朕打下來的，這個盛世是從朕的手中出現的，天底下沒有聶紅衣，沒有這個人！”
　　上方的聶紅衣臉色冷然，恍惚間，時間似乎回到了壹百年前，那時候眼前的人還很年輕，同樣也是在自己的迷惑下發出瘋癲的吼叫。
　　他說他要做人上人，王中王，至尊之中的至尊！
　　讓天下再沒有人能夠掌控他的命運！
　　那時候是自己把這個引子點燃，也造就了今日這個瘋癲的帝王。
　　“哎！”
　　口中發出輕嘆，籠罩全場的迷幻之境消散，趙楨眼中突然升起壹片清明，擡起頭，看了看看了看上方壹臉冷然的聶紅衣，他不由得苦笑。
　　“呵呵……就差那麽壹點，我的人生，就沒有遺憾！”
　　“可惜！”
　　趙楨的眼眸慢慢變得黯淡，最後生機徹底消散，聶紅衣大袖壹擺，下方的趙楨當即煙消雲散！
　　靜靜的立於大殿上方，透過殿門可以看到壹棟棟精美豪華的建築，還有那遠處嚴陣以待的兵丁將領。
　　良久，聶紅衣才眼眸壹動，緩步朝下走去。
　　“太師父！”
　　大殿之外，壹位身穿龍袍的年輕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法華寺聖僧廣願、朝廷國師張遊山，邀您來年九月九日，於蜀州五雲山壹決生死！”
　　年輕人手中托著壹個戰貼，兩股磅礴的氣息蘊藏其中，壹個深邃悠遠，壹個龐大浩瀚。
　　“妳叫什麽名字？”
　　聶紅衣並未接過請帖，而是垂首看向眼前的年輕人。
　　“大周第三十四代皇帝趙離，見過太師父！”
　　趙離躬身，把戰帖高高舉起。
　　“告訴他們，到時我會去的！”
　　細若遊絲的劍光把那戰帖輕易絞碎，內裏蘊含的氣息也是消失殆盡，壹道紅芒由皇宮之中經天而起，沒入北方。
　　遙遠的北域，壹座冰山之上，壹個落寞的身影盤膝端坐在山頂之上，黑發、紅衫在寒流之中來回飄蕩。
　　這壹坐，就是壹年！
　　……
　　九月九日，蜀州五雲山，天下眾多宗師矚目之地。
　　自大羅寺被聶紅衣攻破，山門被毀，天下間佛門聖地就是這法華寺了。
　　法華寺的廣願，據說乃是佛門的轉世佛子，壹身佛法已經到了傳聞中的菩薩境界。
　　而張遊山，曾經的天師道道主，更是壹位現今武林中活著的傳奇人物！
　　今日，他們聯手與人對決，圍觀眾人雖多，卻沒人會覺得他們會取勝！
　　因為那人，本就是壹個不可能戰勝的存在。
　　不知何時，聶紅衣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五雲山山巔。
　　此山四周有五個峽谷，峽谷內有白雲縈繞，怕也是因此，此山才會被人稱之為五雲山吧。
　　“阿彌陀佛，貧僧廣願，見過聶施主！”
　　遠處有聲音響起，開口時還在天邊，結束時已在眼前，卻是位壹身黑色僧袍的年輕和尚，倒是少見。
　　“聶首領，久違了！”
　　張遊山年歲已到大限，卻越活越年輕，白發變黑，蒼老的臉頰也是壹片光滑。
　　“嗯！先等我解決壹個人。”
　　聶紅衣點了點頭，突又轉首，看向遠處。
　　“施主輕便！”
　　法源雙手合十。
　　“曹正陽，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聶紅衣的聲音在天空回蕩，遠處的壹座山峰陡然爆開，山石碎裂之中壹道漆黑人影還欲逃遁，周圍的天際卻已被壹只拳頭的鋒芒所籠罩。
　　“轟……”
　　遠處的天空似乎都抖了壹抖，滿天山石瞬間化為粉末，壹股黑煙被聶紅衣抓入手中，復又返回五雲山山巔。
　　張遊山與廣願對視壹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絕望，但兩人都非凡人，當下心神壹定，斬去心中的壹切雜念。
　　“動手吧！”
　　聶紅衣壹手拿住曹正陽，壹邊對著兩人開口，手中有漩渦產生，把那曹正陽壹點壹點磨滅的壹幹二凈。
　　“阿彌陀佛！”
　　廣願雙眸壹閉壹睜，壹股斬斷壹切的至強至堅的刀意從他身上升騰而起。
　　廣願和尚身寬體厚，手臂粗大，黑色僧袍緊貼身軀，可以看出他那菱角分明的強悍肉身，在這股刀意之中，更顯威猛。
　　踏步，單手下劈，斬斷壹切的刀意在手中匯聚，外溢的神魂被壹刀斬斷，人的無感也相繼消亡，只有那剛猛的刀意，劃破虛空斬向身前。
　　“金剛明王斬？”
　　聶紅衣心神壹動，但直覺卻告訴她，並沒有那麽簡單。
　　果不其然，斬向肉身神魂的壹刀雖然剛猛，卻沒有佛門金剛的堂皇正大，而是阿鼻地獄的陰沈、絕望！
　　無邊無盡、無休無止的痛楚與絕望在這刀下浮現，虛空壹暗，傳說中的無間地獄重現人間。
　　這壹刀，竟是斬出了壹片地獄！
　　阿鼻壹刀斬！
　　這是壹個只會給人帶來死意的刀法！
　　不只是對手，還有持刀之人！
　　廣願和尚確實是轉世佛子，而且還是當年圍攻聶紅衣的佛源聖僧轉世。
　　來之前，他更是被佛門十七位聖僧以無上佛法加持於身，又以朝廷提供的幾十枚舍利子所化藥液在身上繪出阿鼻地獄圖。
　　種種加持，讓他的這壹刀，硬生生在現實之中斬出了壹片籠罩方圓十丈的阿鼻地獄！
　　“好刀法！”
　　聶紅衣輕嘆，果然，有很多好東西被人私藏，並未歸於武庫。
　　金剛不朽的意味從聶紅衣的體內升起，單手上撩，化作同樣的壹刀，迎向對方。
　　金剛明王斬！
　　她的身軀瑩瑩閃光，這些年來，天罡霸體也在進步，終於成為了今日的天罡不滅霸體！
　　名字雖然只多了兩個字，但其中的韻味卻已不同。
　　原來的霸體只有強橫霸道，而今日的金身，則已有了不死不滅的特性。
　　壹如金剛般不朽不滅！
　　“嘭……”
　　雙掌相交，廣願和尚的身軀陡然爆開。
　　另壹方的張遊山腳步壹點，單手朝前壹伸，速度緩慢，猶如慢放的鏡頭，卻與那廣願同時點在聶紅衣身前。
　　方圓百裏的天地元氣陡然匯聚在他的手指之前，遠遠看去，此地像是產生了壹個通天徹地的巨大漏鬥，而漏鬥的底端，則是壹根晶瑩如玉的手指。
　　在無人看到的手指內部，那手指的骨骼之上，已被密密麻麻的符文所包裹。
　　沿著骨骼蔓延，張遊山整個人的身體，就是壹個活著的天師符箓！壹個風雷分光法陣！
　　這壹年，張遊山得了旨意，壹直呆在蜀州天劍宗的鎖妖塔內，以鎖妖塔的陣法煉化諸妖之力，然後助他修成這具道符之軀，可感天地元氣，可化天光風雷！
　　手指點出，虛空凝結，像是水晶壹般碎裂，風雷之聲隱隱，壹道凝聚到極點的光芒從他指尖之處湧出。
　　就算是以聶紅衣的見識，也不由得為面前的兩人驚嘆。
　　奈何，要勝自己，妳們還遠遠不夠格！
　　單手豎起，以指化劍，對著張遊山點出。
　　她的手指輕柔無力，手指點出，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仿佛化作千萬裏之遠，讓張遊山生出壹種望洋興嘆之感。
　　風雷分光劍點中虛空，無形的波紋籠罩四方，卻不能阻擋聶紅衣那輕飄飄的壹指。
　　指尖點在張遊山的手指之上，狂暴蠻橫的力道轟然湧入他的體內，在剎那之間把他的肉身攪成粉碎。
　　天罡無極指！
　　既有天罡霸劍的強橫，也有大道飄渺的虛幻之意。
　　“妳們應該感到慶幸！這是我的機會，也是妳們的機會！”
　　壹手刀壹指劍滅殺了兩人的肉身，眼中兩人的神魂還未消散，就被聶紅衣按在了手中。
　　天空烏雲變幻，電閃雷鳴，雷劫將至！
　　“走！”
　　聶紅衣口中發出壹聲狂吼，她的身軀也陡然爆開，三具舉世無敵的肉身精粹混為壹團龐大的精元，在聶紅衣的驅動下，直沖九天。
　　壹層層天罡大氣相繼破開，天劫感應，劫雲始終出現在四周，壹道道雷電劈下，精元四溢，也變的越來越精純。
　　終於，在閃電劫雷的轟擊之下，壹個三色丹丸開始緩緩浮現，最大的白色占據了八層，而那壹黑壹金兩色平分剩下的兩成。
　　上方，壹扇斷開的石門出現在感應之中，蒼茫、荒涼之感湧入三人的神魂之中。
　　這壹刻，道佛兩家的兩位頂尖高手陷入到了神魂激蕩之中。
　　壹種就如與生俱來的明悟告訴他們，打開石門，就是超脫之路！
　　“開啊！”
　　聶紅衣的神魂瘋狂咆哮，三色丹丸猛然破開最後壹層天罡大氣，在雷電之中，化作壹個針眼大小的流光，撞入到那石門之上！
第六卷 獨行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