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儒道交鋒

　　張角看著北軍五營暗暗心驚，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而這病入膏肓的漢帝國，依然維持著北軍五營的可怕戰力，成千上萬面紅底黑邊的大旗，在春風中肆意舞蹈，仿佛壹片遮天蔽日的烈焰晚霞。
　　北軍五營還沒有出戰，光是靠氣勢，就已經嚇的黃巾軍兩股戰戰，幾欲先走——我打北軍五營？真的假的？
　　此刻，壹名儒雅隨和的老者，身披儒袍，跨騎紅馬，走出了漢軍陣前，他帥氣俊朗的容顏，被歲月蝕刻出壹道道深深的溝壑，變的無比滄桑衰老，須發發白，卻依然精神矍鑠，老當益壯，渾身上下依然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大賢良師，那就是盧植，盧大人，他跟那些當官的不壹樣，是個好人，我們真的要打他嗎？而且……我們能打過他和北軍五營嗎？”
　　幾個幽州，洛陽來投靠的黃巾首領，看到盧植後，整個人氣勢都軟了幾分，被威懾的汗流浹背，趕緊跟張角匯報。
　　“我來會會他。”
　　張角也十分敬重盧植的為人，右手持壹根三米長的天公權杖，左手高舉壹面繡著雙頭鷹與黃天的大旗，冷靜的走出軍陣，微風襲來，讓她明黃色的衣決，與烏黑的秀發，在空中迎風起舞，端莊聖潔的面龐，神聖婀娜的嬌軀，讓大賢良師看起來仿佛是九天的仙女，降生在了凡塵。
　　“北中郎將，久仰大名。”
　　張角在兩軍陣前恭敬的作揖，表現了對盧植的尊重。
　　“人們常說您是儒學大宗，聲望譽加海內，堪為士人楷模，國家棟梁，天下之望！我師從道家，但是對儒家也略知壹二，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請問。”
　　盧植禮貌的點頭，但並沒有對壹個反賊回禮。
　　“儒家信奉天人感應，天子代蒼天前來管理天下，如果天子違背了天意，不仁不義，天就會出現災異進行譴責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天就會降下祥瑞以鼓勵。
　　而自劉宏小兒登基以來，建寧三年河內饑荒，夫婦相食；建寧四年地震頻發，海水倒灌良田；熹平二年瘟疫橫行，死者十之四五；熹平五年關中蝗災，到了熹平七年，蝗蟲以關中為核心，橫掃七州之地！蟲群漫山遍野，遮蔽天日！
　　光合二年，又連續爆發了兩次大地震，而到了光合三年，壹場史無前例的大瘟疫席卷整個河北之地！光合四年六月，井水被凍出丈深的寒冰，壹滴水也無法撈出，壹個月後的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雞子！
　　這麽多的苦難，這麽多的天災，在劉宏小兒登基的這十來年集中爆發，這難道不是蒼天預警？難道不是妳們儒家說的皇帝不仁不義？難道不是皇帝有問題嗎？按照妳們的那套理論，劉宏簡直罪該萬死！
　　如果他還配統治這個帝國，我只能認為，不僅是皇帝，就連蒼天也壹並瞎了！死了！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妳也配解釋天人感應？！”
　　盧植怒目圓睜，須發飄舞，儒家學說豈能由他人胡亂解讀？
　　“我們都在苦苦規勸皇帝廣修德行，聖上將年號改為建寧、熹平、光合、祈求蒼天垂簾，連續四十次大赦天下、派遣太監、禦醫去四方治病救人，妳說的每壹次天災，朝廷都對災區大量撥款救濟，最近更是解除了黨錮之禍，將大量儒生從監獄釋放，當今聖上，豈是妳說的罪該萬死？妳也配評價聖上？”
　　“哦？那妳認為他幹的還行咯？”
　　張角發出了譏諷的嘲笑。
　　“盧大人看來是在廟堂之上坐久了，已經看不到我們了，那些災荒，也許在妳看來，只是壹條刻竹簡上，從帝國角落傳來的記錄吧，但對我們而言，這些災難是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的！每壹次災荒都意味著世界末日！
　　看看我身後的百姓吧！他們壹些人是因為河內饑荒，被迫逃離，他們為了活命，曾留著血淚，親口吃掉自己妻兒骨瘦如柴的屍體。
　　壹些人因為瘟疫整族暴斃，壹家十幾口死的就剩他壹個了，隨後家族的莊園、田地被官府，世家吞並，就連他自己，小小年紀也成了世家的奴仆。
　　啊，妳看到我右邊的這些人嗎？他們是渤海邊上的難民，當年的大地震讓海水倒灌陸地，摧毀了所有人的家園，土地被海水澆灌了壹遍後什麽都種不出來，從地震中生還的幸運兒又經歷了壹場大饑荒，只能整村整縣的逃離，抵達巨鹿後，人數已經不足出發時的壹半，剩下的人餓的皮包骨頭，全都被世家收編成了家奴。”
　　張角看著身後願意追隨自己的百姓，聲音也有些哽咽，壹雙美眸，蓄起了晶瑩的淚珠。
　　“剛剛說的那些人，都還算下場好的了，他們起碼還被世家收編了，有口飯吃，剩下的人正在遭遇什麽樣的地獄，您又知道嗎？
　　這十幾年的連續天災，讓世家也養不起數量龐大的家奴，剩下的人流離失所，糧食被蝗蟲吃了、身體被瘟疫搞垮了、精神也伴隨著家人的接連離世，吞噬家人的屍體，而逐漸崩潰！他們都是我救下來的！
　　朝廷派遣太監，禦醫下鄉？撥款賑災？我們壹個子也沒見到！皇帝修的德行在哪裏？”
　　盧植聽完張角的話語後，也有些悚然色變，他對漢朝基層崩潰心裏還是有點數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麽誇張。
　　“那我就說第二個問題了，如此天災預警，憑什麽皇帝可以修德，改元，來平息天怒，那我們就必須死嗎？我們就不是人嗎？
　　皇帝罪惡滔天，引起這麽多天災，他都能修德養性，改變自己的罪惡，憑什麽我們就要在皇帝觸怒的延綿天災中悲慘死去？他改的了自己的德行，改的了千千萬萬因他而死的人命嗎？！”
　　張角此刻憤怒到了極點，高舉自己的黃天大旗，而她身後的數十萬百姓也憤怒的壹齊咆哮。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張角被萬眾簇擁著，冷冷問出了盧植最後壹個問題。
　　“您是當世大儒，天下儒生領袖，代表之壹，我只想知道壹件事情，我們真的不配活著嗎？我們就必須在皇帝無德引起的災禍中痛苦死去嗎？”
　　盧植嘆了壹口氣，深深的鞠躬作揖，不是拜張角，而是拜她身後的百姓。
　　“我人微言輕，哪怕在朝廷，也就是壹個北中郎將，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古聖有雲，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在我的家鄉，我散盡家財積蓄，盡可能的幫助了所有我能幫助的災民，我每個月的俸祿，大部分都用來賑災，只給自己留下夠吃，夠用的部分；同時以身作則，規勸相鄰，在我的家鄉，從未發生過妳說的種種人禍。
　　在九江郡，我出任太守時，我對我管理的百姓盡心盡責，事必躬親，九江郡從未出現過妳說的任何壹種情況，我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團員美滿。
　　而在洛陽，我拼死的勸諫皇帝，哪怕可能會被牽扯入黨錮之禍，也在所不惜。
　　不僅如此，我廣收徒弟，將我的理念傳授給所有人，也許我這壹代人，已經改變不了大漢了，但是我的徒弟們也會前仆後繼，不遺余力的改變這個帝國！他們之後，還有他們的徒弟！曙光早晚會照亮黑暗，我以竭盡所能，無愧於心。”
　　盧植坦坦蕩蕩的說到，聲音從坦蕩逐漸變成了憤怒。
　　“來之前，我看過妳的履歷，張角，妳跟我壹樣，同樣散家財，為饑荒中的百姓施粥，為瘟疫中的人民救命。
　　我很敬佩！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如果妳覺得大漢帝國不好，那就跟我，跟妳以前壹樣，拼命建設他，改造他，把這個不完美的帝國，變成我們夢想中的樣子，而不是像妳現在這樣，拉著壹幫百姓聚眾造反——看看妳身後無辜的百姓！妳這是在拉著他們，跟妳壹起陪葬！！！”
　　“既然盧大人如此體恤百姓，不如我們先鬥上壹場？”
　　張角同樣嘆了口氣，算了，理論信念完全不壹樣，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我像妳保證，當我擊敗妳時，我不會濫殺妳的百姓，他們都會得到公正的對待。”
　　盧植點頭同意。
　　“那就謝謝盧大人，盧中郎將了。”
　　張角點頭拜謝，將旗幟往地上壹插，纖纖玉手，遮住自己聖潔美艷的面容，縈繞在指尖的雷霆神力，伴隨著她虔誠的禱告，瞬間形成壹張威嚴肅穆的神術面具，額頭之處，還有壹枚橫眼，散發著天威雷光。
　　而當她將這副神力構築的三眼面具，戴在面龐上時，整個人登時氣勢大變！狂風裹挾著烏雲，瞬間遮蔽住了蔚藍的蒼穹，讓整個戰場陷入昏暗之中，滾滾怒雷咆哮著從天而降，金色電光將昏暗的世界，重新照耀的如同白晝。
　　而在萬丈雷霆的簇擁下，張角後背生長出壹對纏繞著雷霆的羽翼，六維屬性暴漲，整個人的氣勢節節攀升，來到了巔峰，四肢百骸和右手的天公權杖，也纏繞起道道猙獰的電蛇，仿佛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降臨凡間。
　　等那神術面具切實戴在了她的面龐之時，張角背後那完全藉由雷霆與火焰鑄造的神術枝丫，甚至化作了所有人都可以看見的神樹實體。
　　【九環神術·高等神之面容】。
　　“最高級的九環神術，以凡人之軀，模仿真神之力嗎？”
　　盧植贊嘆的拍拍手，也開始施展儒術，整個人在馬背上，瞬間消失不見。
　　下壹秒，令人毛骨悚然的天怒龍威，仿佛潮汐壹般從天穹傳來，愈發強烈，兇猛，讓人在驚恐中忘記呼吸。
　　壹道赤色的龍影，在布滿蒼穹的雷雲中迤邐出壹道又壹道好似山脈般龐大的駭人輪廓，巨獸沈重的呼吸，於雲層中化作震耳欲聾的雷霆暴響，恐怖的龍威讓鄴城上方的天空掀起陣陣恐怖的狂風，而那漆黑的輪廓中，壹雙巨眼，仿佛兩輪燃燒的恒星。
　　壹頭長達五十余米的赤鱗真龍，正在雷雲層中翻江倒海，威嚴龍首每壹次沈重的呼吸，都噴吐出萬丈天火，龐然巨軀每壹次在雲層中翻滾穿梭，便引得漫天風暴。
　　【九環儒術·化龍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