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劉姥姥上西天

　　話說我和假劉姥姥從賈府爭辯到地府，依舊沒能分出真假，那地藏王菩薩便指引我們幾人前去如來佛祖處問個明白。
　　行至半空，我便在內心思索起諦聽的話來，它似乎知道此人身份，卻不願開口。我只知西遊故事中有個六耳獼猴引出真假美猴王來，可我此身乃是劉姥姥，總不能有個八耳元謀人出現，真假故事的主角變成了我，結局卻依舊是前往西天，真不知是否壹切早已冥冥註定。
　　我們幾人且行且沈默，到了大西天靈鷲仙山雷音寶剎之外，發覺四大菩薩、八大金剛、五百阿羅、三千揭諦諸大聖眾已經到了蓮臺之下，正聽如來說法。那如來講道：
　　“非色為色，非空為空。空即是空，色即是色。無定色，色即是空。空無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名為照了，始達妙音。”
　　我聽了如來講經，壹陣犯困，卻見臺下眾人連聲誦讀。
　　如來見我們幾人來到，微微壹笑，也不作聲，任由金剛上前攔住詢問。
　　我忙道，“這妖怪變作我的模樣，無人能辨真假，特來此地，請如來為我辨個虛實。”
　　那假劉姥姥亦是面色如常，“我本護送唐僧求取真經，到了壹詭異之處，其間不知費了多少精神，才勉強脫出，正欲找尋唐僧繼續西天取經，未曾想與同伴分開之際，這妖怪趁機變化，欺瞞他二人。”
　　臺下諸位聽我們二人說法，也是議論紛紛，難以分辨。
　　唯有如來仍是面帶笑意，卻看向壹旁的孫悟空，“我看妳與西方有緣，可有意皈依佛法？”
　　孫悟空眉毛壹豎，“俺老孫乃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玉帝老兒叫我做官我都不做，理妳做甚？”
　　我心中咯噔壹聲，心想難道這就是劇情的慣性？孫悟空明明已經和西天取經無關，卻仍能被佛祖看上。
　　那八大金剛聽猴子無禮，已是按捺不住怒氣，可轉眼就被佛祖攔下。他笑容不變繼續說道，“妳們可知這兩人誰真誰假？”
　　菩薩道，“弟子使遍手段也是不能辨，此人曾往地府，亦難辨認。”
　　如來道，“汝等法力廣大，能普閱周天之事，廣會周天之物，卻不知最難辨識的是人心道體。周天之內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蟲，乃蠃鱗毛羽昆。這廝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鱗非毛非羽非昆。”
　　菩薩捧哏道，“那是？”
　　如來又開始故弄玄虛，“妳真不知她是誰？”
　　面對著如來充滿深意的眼神，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此人的種種表現，對於我的壹切細節她都知曉，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沒瘋，幾乎要覺得她才是我！
　　漸漸的，壹個猜想猛地出現，“她就是我？”我不敢相信地問如來。
　　他點點頭，“雖為二心，也算壹體。”
　　妳道這假劉姥姥到底是誰？正是我學習量子力學後修煉出的分身！
　　還記得當初我在山上修行七天，終於領悟了量子大道，修出自己的分身，卻因為那壹僧壹道的緣故，被拉入了那個德國蘇聯的世界，而我的分身則留了下來。可我在那裏經歷了太久的時光，以至於返回紅樓世界後全然將這個分身忘在了腦後。此刻終於想起來，卻是因為她要假冒我。
　　可我們本是壹體，怎能說是壹種假冒？可如果她就是我，為何我對她如此陌生，她對我充滿敵意？
　　我看向另壹個劉姥姥，只見她也同時看向了我，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妳就是我……”
　　身份已經被揭露，可我卻陷入了茫然，沒人告訴過我怎麽處理和分身之間的關系啊，她知曉我的經歷，擁有我的感情，不知未來是否會和我做壹樣的事。我們如何相處？又是誰聽誰的？
　　那劉姥姥面色震驚片刻，又很快鎮定下來說道，“既然我二人本為壹體，自然共同行事，多了個助力，也是美事。”
　　我細細打量這劉姥姥，不禁疑惑，我修煉出分身後明明知道自己有這壹分身，為何她卻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青青世界？為何不在我回到紅樓世界的壹瞬間便出現？
　　看著看著，我竟覺得這張臉陌生了起來。
　　如來輕輕掐訣，說道，“二心難馴，只會招惹禍端。”說罷將手中金缽盂撇起，正朝那劉姥姥蓋去。
　　我明白如來必定是知道了什麽，便靜靜等他揭起缽蓋，果然見那劉姥姥滿臉憤恨，倒伏在地。
　　如來說道，“我已將她制住，她如今無法作亂。”
　　“妳我本是壹人，為何妳自去快活？把我留在此地？”她見騙不過如來，開始吐露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可妳是我創造的，為何不能幫助我呢？”我反問道。
　　假劉姥姥譏諷道，“妳創造了我？妳可知我到底願不願來到此世？便叫我做個孤魂野鬼、虛空微塵也好過做人！”
　　我壹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反駁，此人是我，難道我心中也有厭世之情嗎？
　　見我不說話，她又是冷笑，“若我能自在快活也罷，偏叫我看護那師徒幾人，又是憑什麽？妳創造了我，便能掌控我的壹生嗎？”
　　我不願被她帶著走，連忙質問，“妳明明與我不是壹心，為什麽要假扮成我出現在大聖和寶玉面前？”
　　她臉上浮現出壹種奇怪的表情，“因為我就是妳啊，妳的人生也被我擁有，不是很正常嗎？這個世界因為妳而更美麗，對嗎？”
　　我聽了這話心中壹寒，說不出哪裏不對勁，想了想又問道，“我走後妳留在這裏，那唐僧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人說他殺人如麻？”
　　她沈吟片刻，然後微笑道，“我為什麽要告訴妳？”
　　“妳！”我怒從心頭起，忍不住沖上前去，卻又冷靜下來，此人出現在青青世界，唐僧也是在青青世界中出事，除了她還能是誰做的？她既被擒，待我們回到青青世界，自然能找到唐僧……嗎？
　　想到那座鏡閣，我心中壹沈，我真能找到唐僧師徒嗎？
　　我心中自是百轉千回，可孫悟空卻沒有那些顧忌，他大咧咧地問道，“和尚是求真經的，妳需得救救他罷。”
　　轉頭壹看，原來他正對如來說話。
　　如來微閉雙眼，掐指壹算，隨即睜開雙眼說道，“唐僧確在青青世界中，妳等去尋壹面鏡子，他們便在其中了。”說罷指尖輕點，我頓覺腦海中多了那面鏡子的模樣。
　　壹事既了，我連忙將寶玉拉到身前，“他誤入異界，以至魂魄進入了這樣壹具身體。可有辦法讓他重塑肉身？”
　　如來來者不拒，使個慧眼壹看，便知其中原委，即將碧藕為骨，荷葉為衣，念動起死回生真言。
　　只見寶玉那具伏地魔的身軀漸漸消散，只留壹點魂魄，寄托藕葉之上，終於重得性命身軀。
　　我大喜，正要張口謝過，卻聽見地上的假劉姥姥嘿嘿壹笑，“什麽如來什麽佛，壹樣枉顧輪回律法，動念破戒！”
　　如來並未看她，反而對我說，“凡人若有二心，必生災殃，此世休矣。可妳身負仙法，並非凡人。此身即是妳的惡念，斬去此身，可修圓滿。”
　　唐僧等人待我回到人間便可解救，這假劉姥姥似乎真的沒有存在的必要，可為什麽此刻的我，心中如此不情願呢？
　　地上的人此刻面色平靜，只有壹雙眼睛定定地盯著我，竟令我不敢直視。
　　我還沒說話，卻是寶玉輕輕嘆了口氣，“為何惡念便得斬去呢？修行中人真要忘卻壹切欲念私情不可嗎？”
　　孫悟空更是直接，他看出我心中糾結，說道：“這是惡念？怕不是妳有意誆騙。這人雖欺瞞我等，畢竟未釀大罪，好生教化便是。”
　　我糾結的心因為這句話而漸漸安定，她是我，我是她，她的話何嘗不是我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呢？何必要殺死另壹個自己？
　　如來道，“修行中人，無舍便無得，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如何修成圓滿？”
　　我回道，“四大皆空，如此強求，便不是執嗎？”
　　如來微微搖頭，說道，“此事再論，這唐僧師徒西天取經，我壹直苦於沒有合適的護送人選。今日發現妳與我佛有緣，便做個徒弟吧。”
　　我本以為這話是對我講，沒想到如來卻看向了孫悟空。
　　孫悟空瞪大眼睛，“我才不取那勞什子經？自在我花果山水簾洞快活！”
　　如來卻再不復先前的和善，冷道，“此事不由妳做主。”說罷竟示意眾菩薩羅漢朝孫悟空打來。壹時間我是目瞪口呆，場面壹片混亂。正是：
　　人有二心生禍災仙無壹體修寂滅
　　畢竟不知此事結局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