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最珍貴的設備

　　陸林北被註射藥物，很快感到昏昏沈沈，但他不想立刻入睡，努力保持思維清醒，說道：“我還沒見到妳們說的薄膜芯片呢。”
　　曾博士從操作臺上拿起壹只不起眼的半透明小瓶，“就是這個東西，現在不是薄膜，也不是芯片。妳要接受三次改造，第壹次是將薄膜粘貼在骨骼上，可供選擇的地方不太多，第二次是在薄膜上打印計算元件，第三次則是正式通電。放心，只有第壹次需要開刀，創口很小，幾乎看不出來，等妳醒來之後，可能會有壹點疼痛，很快就會結束。後兩次連開刀都不用，妳不會有任何感覺……”
　　陸林北的意識越來越微弱，他用最大的努力，也不過多支撐壹分多鐘，終於陷入昏迷。
　　曾博士將小瓶扔回臺子上，“真是麻煩，什麽都要問，好像妳能聽懂似的。”
　　早已準備好的兩名醫生、兩名護士上前，熟練地開始操作。
　　曾博士至少有壹件事沒說錯，創口極小，像是壹根帶著線的針刺入體內，壹名醫生操作機器，引導“細針”到達指定位置，向護士下達指令，開始註入不同的液體，曾博士拿過的那只小瓶，只是十幾瓶液體中的壹種。
　　另壹名醫生與護士則時刻關註陸林北的生理指數，時不時也要註入壹些藥物。
　　曾博士沒說的是，手術其實並不成熟，目前還在實驗期，他之所以親自前來觀看，就是擔心會出意外。
　　手術進行了將近四個小時，兩名醫生和兩名護士沒有壹分鐘休息，盡職盡責，曾博士也壹直守在附近，每次有儀器發出警報聲，他的心跳都會跟著加快。
　　醫生宣告成功結束的時候，曾博士覺得自己比手術臺上的陸林北和那些醫生、護士還要疲憊。
　　他走出手術室，看到崔築寧站在外面，點下頭，“早就來了？”
　　“是，在外面看到整個過程，好像還挺順利。”
　　“這才只是開始。不管怎樣，我們的工作即將完成，妳們準備好接手了嗎？”
　　“早就準備好了。”崔築寧微笑道。
　　“他終究是個人，不是機器。”曾博士說這句話不是為陸林北辯解，而是真心地感到遺憾，還有壹點警惕。
　　“我們需要的就是這樣壹個人。”
　　“機器聽話，人未必，尤其是這個人。”曾博士看著工作人員用推車將陸林北送出去，“我與他交往不多，有限的幾次給我壹個印象，他不是那種老老實實服從命令的人。”
　　“我們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並且有辦法解決。”
　　“那就祈禱在技術上別出問題吧。”
　　又過去兩個小時，陸林北在自己的房間裏從昏睡中醒來，依然頭暈，甚至沒辦法坐起來，但是的確不痛不癢。
　　三十分鐘以後，他能坐起來，也開始感覺到壹陣接壹陣的疼痛，那些手術用的“細針”好像還留在體內，正貼著骨骼表面緩緩遊走。
　　護士來了，檢查之後，說：“壹切正常，有點疼痛是正常，忍壹忍就會消失。”
　　陸林北忍了二十幾個小時，期間只喝過幾杯水，吃不下東西，也睡不著覺，躺壹會，站壹會，怎麽也找不到稍微舒服壹些的姿勢。
　　醫生也來了，檢查得更仔細壹些，“嗯，有壹點排斥反應，不算嚴重，我會給妳註射壹些藥物，緩解壹下疼痛。”
　　藥物起了壹些作用，陸林北至少能閉上眼睛，睡了兩三個小時，又被疼醒，程度輕些，於是他忍住疼痛，繼續睡覺。
　　三天後，他接受第二次改造，中間還參加了壹次實戰演練，為時甚短，沒有刻意延長，目的只有壹個，確認陸林北仍具有人機融合的能力，值得繼續“投資”。
　　曾博士說後兩次改造無需開刀，這是實話，聲稱毫無感覺，卻是撒謊。
　　陸林北躺在操作臺上，被註射藥物不說，從頭到腳還加上多道束縛，就是要讓他壹動不能動。
　　上方的壹臺機器緩緩下降，將操作臺裹在裏面，陸林北戴著眼罩，靜靜地躺在那裏，耳中傳來輕微的嗡嗡聲，知道所謂的“印刷”正在進行，確實沒有特別的感覺，仔細感受的話，像是壹陣陣微風從皮膚表面掠過。
　　機器發射特定的光波，透過皮膚與血肉，在薄膜上引發反應，形成壹片片極為復雜的電路與計算元件，由此制造壹枚枚芯片。
　　令人頭疼的是，印刷必須壹次完成，整個過程長達七個多小時，比手術還要漫長，接受改造者身體不能動，也不能睡覺，連呼吸都要小心控制，起伏稍大壹些，就有可能導致印刷失誤，失誤太多或者太大，則會毀掉壹枚芯片。
　　陸林北得到過提醒，可是躺了壹個小時後，壹動不動本身成為最大的折磨，比前兩天遊針似的疼痛還要難以忍受。
　　每當陸林北心情煩躁不安的時候，外面的醫生就會註射鎮靜劑，精準控制每壹毫升劑量。
　　等到印刷結束，從機器裏壹出來，陸林北跳到地上，隨手亂抓亂扔，將曾博士和崔築寧等人嚇了壹跳，在場的醫生反倒比較冷靜，阻止其他人進行幹涉，“正常反應，壹會就好。”
　　五分鐘後，陸林北頹然坐在地上，體內殘留的鎮靜劑還在發揮作用。
　　經歷過兩次折磨，陸林北筋疲力盡，拒絕再接受第三次摧殘。
　　曾博士指天發誓，“通電是最簡單的壹步，沒有疼痛，也沒有長時間的等候，幾分鐘就能完成。”
　　最終還是崔築寧的話更有說服力，“妳已經堅持到這壹步，可以反悔，但是前功盡棄，罪都白受了。”
　　第三次改造確實很簡單，也沒有折磨人的地方，壹枚極其普通的貼片電池，是許多小型電器的必備器件之壹，陸林北要做的就是將它放在戒指裏，然後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這是壹枚特制的戒指，陸林北的左手無名指也經過相應的改造，能夠接收戒指裏的電流。
　　電流非常微弱，但是足夠驅動那些薄膜芯片。
　　測試十分順利，除了戒指有點緊之外，陸林北再沒有別的感覺，也沒有察覺到體內有芯片在運行。
　　曾博士等人卻極為興奮，他們通過陸林北身上的大量檢測裝置，看到了芯片運行的全部過程，甚至啟動了幾條程序。
　　“成功，大獲成功！”曾博士興奮得立刻命人去餐廳要壹瓶酒來，他要當場慶祝壹下。
　　酒很快送來，專家們互相舉杯致意。
　　陸林北咳了壹聲，引起他們的註意，開口道：“我沒有任何感覺。”
　　曾博士走來，笑道：“抱歉，妳現在不能飲酒。”
　　“我知道，我是說我感覺不到芯片的運行，也沒辦法進入其中。”
　　“妳若是能察覺到芯片運行，有些檢測儀器也能，除非有人像現在壹樣，將儀器直接與妳的身體連接，否則的話，誰也發現不了妳體內藏著多臺‘微電腦’！”
　　“確實夠安全，但我怎麽使用它們呢？”
　　曾博士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這就是它的另壹個安全之處，妳不需要使用這些薄膜芯片，它們是專門為妳研制的，當妳進入任何壹臺機器的時候，芯片會自動運行裏面的程序，為妳保駕護航。妳要做的事情只有壹件，找壹枚貼片電池，大概能用兩個小時，具體時長要看今天的測試結果。”
　　“如此先進的芯片，為什麽配如此普通的電池？”
　　“第壹是為了安全，當妳通過各類關卡的時候，或者察覺到附近有檢測設備的時候，將電池扔掉，芯片處於休眠狀態，絕不會被發現。第二是為了壽命，哪怕只是極微弱的電流，也會對薄膜芯片造成損毀，我說它們能存在三到六個月，前提是平均每天的通電時長不要超過二十分鐘，當然，妳不會每天都用到它，所以壹次可以使用幾個小時，全看電池的情況。”
　　“真是壹套脆弱的設備。”
　　“非常脆弱，從現在開始，妳不要進行任何激烈的運動。”
　　“比如？”
　　“比如打架、快跑、跳躍……尤其是夫妻之間的事情，必須嚴格禁止。”曾博士加重語氣。
　　“咦？”
　　“還有情緒也不要太激動。這麽說吧，任何會讓妳的心跳加速、血壓升高的事情，都不要做。”
　　“這可難了，誰要是突然蹦出來嚇我壹跳……”
　　“妳從前是調查員，應該比普通人更鎮定。”
　　“萬壹我沒控制住呢？會出現什麽結果？”
　　“對妳影響不大，只是會減少芯片的壽命，妳身上的這套設備，換算成金錢的話，足夠武裝壹個營的士兵。”曾博士舉起杯子，“總之結果非常不錯，對妳、對我們、對翟王星，這都是壹件大好事。”
　　陸林北對曾博士那句“對妳影響不大”深存懷疑。
　　薄膜芯片運行了壹個半小時，比預期要短，但是足夠了。
　　“當妳進入機器執行任務的時候，最好不要超過壹個小時。”
　　陸林北成為基地裏最珍貴的“設備”，就是在睡覺時，也有人通過儀器監測他的呼吸、心跳與血壓。
　　接下來，他還要接受多達幾十項的小型測試，確保整套系統完美運轉。
　　壹個月即將過去，曾博士等人加班加點，終於完成大部分重要測試，還剩十幾項，可以暫時不做。
　　陸林北接到的第壹項正式任務，不是前往甲子星入侵網絡，而是要在翟王星上刪除馬徉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