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倉促上任

　　既然劉牧有心考教自己的本事，如今正是自己向士人展現能力的時候，葉昭自然不介意表現壹番。
　　考教，其實也有些下馬威的意思，看人怎麽理解了，若葉昭真無半點本事的話，怕是要在人前丟醜了，不過若只是排解紛爭處理縣務之類的事情，葉昭倒不擔心，無論前世今生，他有足夠豐富的經驗足矣應對大多數問題。
　　至於他應付不了的，放眼天下，能做到的人怕是也不多了，這是葉昭的自信。
　　“劉相，不要緊吧？”壹路來到睢縣縣衙，看著在管家攙扶下的劉牧，葉昭笑道。
　　“無妨，修明只管斷案，老夫在此歇息片刻。”劉牧搖了搖頭，跪坐在壹旁的席位上瞇起了眼睛。
　　葉昭也不強求，既然想看自己的本事，那就看看吧，自己如今的確需要名聲。
　　前任縣令已經離開，因為有劉牧這個縣丞在，睢縣縣令與劉牧這個梁國相的職能在很多地方都是重復的，所以睢縣令的調任相對寬松壹些，不過除了縣丞被帶走之外，睢縣剩下的兩個縣尉、功曹史、主簿、縣佐、賊曹、遊繳、議曹這些縣吏卻是十分齊備。
　　“縣尉何在？”葉昭看向壹眾縣吏，詢問道。
　　“屬下睢縣縣尉王興（蔣勝）參見使君。”縣衙之中，兩名身材魁梧的漢子上前壹步，躬身道。
　　“爾等先將門外訟案的百姓帶進來。”葉昭道。
　　“喏！”兩人領命壹聲，帶著幾名縣吏前去放百姓進來。
　　趁著空蕩，葉昭扭頭看向眾人道：“哪位是主簿？”
　　“在下睢陽主簿錢升，參見使君。”壹名四詢文士上前壹步，躬身道。
　　“哦？妳也姓錢？”葉昭笑道：“本官上任途中，曾與半途遇得壹位錢驀，不知錢主簿可曾識得？”
　　“此人……可曾沖撞使君？”錢升聞言，卻是面色微微壹變，小心道。
　　“那倒未曾，此人頗有才學，我與之言談甚歡。”葉昭聞言挑了挑眉，看錢升的樣子，這錢驀貌似不太好相處呢。
　　錢升聞言嘴角不禁生出壹抹苦笑，正要答話，大堂外卻是已經湧入大批百姓，葉昭皺眉看向錢升：“睢陽乃是大縣，本官未出仕前也知膏腴之地，怎的有如此多的訟案？”
　　“使君有所不知。”錢升苦笑道：“前任縣令下獄已有壹月，這壹月來，睢縣大小案件無人受理，這堆積下來……”
　　葉昭古怪的看了壹旁老神在在的劉牧壹眼，按說前任縣令離任，這些事情應該由他處理吧。
　　不過此時已經不能計較那麽多了，點頭道：“將這壹月來的文案呈上來，本官邊審邊批。”
　　“這……”錢主簿詫異的看向葉昭道：“使君，這可是壹月文案，其中包括稅賦、刑案還有朝廷命令等等，使君做法是否太過兒戲了壹些。”
　　“不妨事，批不過來就慢慢批，盡量不要耽擱時間。”葉昭笑道，既然要考教自己的本事，那就好好看看吧。
　　“喏！”錢升聞言，也不再多管，直接讓人將壹月來的文案盡數搬上來。
　　不到片刻，便見八個縣吏擡著四個箱子上來，將壹個個竹箋擺放在葉昭身前，紙張雖然造出來了，卻並未普及，所以文案這些東西依舊是用竹箋來記錄，睢陽又是大縣，壹個月積攢下來的文案此刻堆積起來，確實有些驚人。
　　“王縣尉。”葉昭示意邱遲在壹旁幫他遞竹箋，壹邊對縣尉王興道。
　　“在。”
　　“勞煩派人去客棧將本官的家眷帶來。”說話間，葉昭已經攤開第壹卷竹箋審閱起來同時道：“蔣縣尉，讓堂外有狀申訴的百姓逐個進來。”
　　“喏。”二人答應壹聲，王興派人去通知丁力、方悅等人，蔣勝則讓人將門外訴訟的百姓排隊進入。
　　“使君，我等有狀申訴。”頭壹個進來的是壹對年邁夫婦，壹進來就大喊道。
　　“慢慢說。”葉昭沒有擡頭，只是淡然問道：“爾等有何事申訴。”
　　“回使君，我們家的耕牛，不知被哪個缺德之人割了舌頭，這耕牛沒了舌頭，就不能種地啊，我等已然年邁，這沒了耕牛，叫我夫婦二人如何生活。”
　　“哦？”葉昭擡了擡頭，看了看門外的百姓，皺眉道：“此事本官會查明，還妳壹個公道，不過這耕牛乃重要勞力，按我大漢律法，殺耕牛者，罰錢兩千，杖十，切要入獄伏刑壹月。”
　　“這……”夫婦二人聞言大驚，壹臉驚恐的看向葉昭：“使君，這是我自家養大的耕牛，為何殺它還要受罰？”
　　“因為耕牛乃重要勞力，漢律中有明令百姓不得隨意宰殺，二位不會已經殺了吧？”葉昭目光審視的看向兩人。
　　壹旁的錢升想說什麽，卻被邱遲止住。
　　“這……我……沒……”兩人都是老實人，哪見過這等陣仗，葉昭目光壹變，二人頓時感覺呼吸都變得有些不順暢起來，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使君，我知道，我知道！”堂外，壹名漢子十分活躍的叫喊道，想要進來，卻被縣吏攔住。
　　“讓他進來。”葉昭嘴角泛起壹抹笑意，示意道。
　　沒了人阻攔，漢子飛快的沖進來，大聲道：“使君，我知道，此二人已經將那牛給宰殺了，不信您可以派人去他們家看看，那扭頭還在案板上呢！”
　　“哦？”葉昭看了壹眼面色變得蒼白的二老，看向此人道：“這應該是他們的私事，妳是如何知曉？”
　　“我日前路過他們家時看到的。”來人得意道。
　　“也就是說，這牛舌頭是妳割的咯。”葉昭繼續低頭批閱文案，頭也不擡的道，似乎已經對此人失了興趣。
　　“使君怎能冤枉於我？”來人皺眉道。
　　“冤枉？”葉昭從邱遲手中接過壹卷文案，繼續批閱道：“本官熟讀秦律、漢律，雖說殺牛確有罪，但已經無法耕作的牛是不列入此類的，剛才本官只是隨口壹說，妳便急不可耐的跑來指正，說明妳與這二老有怨，可對？”
　　“這又能說明什麽？”來人見狀不妙，想要走，卻早被蔣勝攔住，無奈的看向葉昭。
　　“割牛舌頭這種事情，損人不利己，若非有怨，誰會去做這種事情？”葉昭壹邊批閱文案，壹邊道：“再者，我且問妳，妳今日可有狀要訴？”
　　“這……沒有……”
　　“那妳跑來此地作甚？”葉昭搖頭哂笑道。
　　“我是跟鄉民進來看熱鬧的。”
　　“人心是很奇妙的，當妳想壹個人倒黴的時候，他越倒黴，妳就會越高興，所以，在妳跳去來指正他二人的時候，本官就已經有八成把握確定是妳，加上妳之後的表現，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妳便是割牛舌之人，若要證據的話，應當不難，作案需要刀具，割舌時候噴濺的血液應該會濺到衣服上，妳是慌亂中作案，應該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些，此外還可以詢問壹下案發時妳身在何處，我想這些應該都不難查證，需要本官派人去查嗎？”
　　“使君堂堂壹縣高官，也會使這等詭計？”來人郁悶道，也算變相承認了。
　　“至少本官問心無愧，若無異議，王縣尉，依律下獄，還有讓他家人賠償二老損失。”
　　“喏！”
　　“多謝使君！使君真乃……真乃……”兩位老人這麽短的時間內心情幾起幾落，壹時間想不出合適的言辭來贊美。
　　“二老且回去吧。”葉昭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批閱文案，同時道：“下壹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