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官之道

　　“修明啊。”走在寬敞的青石街道上，蔡邕嘆了口氣，看著前方道。
　　“老師有何吩咐？”葉昭微微頷首。
　　“自老夫回來之後，妳我這師徒之情，便生分了許多。”蔡邕搖頭道：“以前妳可不是這麽稱呼我的。”
　　幸好有這麽壹出，否則的話，葉昭跟蔡邕突然變得生分，難免惹人生疑。
　　“此事怨不得恩師，弟子無能，還錯怪恩師，實是不該。”搖了搖頭，葉昭順勢換了稱呼，別看這壹字之差，但親疏遠近可都在這裏面：“學生以前年少氣盛，不知進退，還勞老師操心。”
　　蔡邕回頭，認真的看向葉昭，葉昭心裏雖然有些不安，擔心被這老爺子看出什麽，但畢竟是見過風浪的人，臉上卻是壹片坦然，良久，蔡邕才收回目光，搖頭笑道：“修明，妳天資聰慧，弱冠之齡便學遍百家，對世事更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只是卻過於死板，不知變通，老夫壹直擔心，有壹天，妳這性子會害了妳，所以只是舉薦妳為孝廉，卻未再幫妳張目，壹來妳年紀輕，尚且需要磨練，二來嗎，妳這性子，實在不適合混跡仕途，過早讓妳步入仕途，於妳而言，反是害了妳。”
　　葉昭點點頭，前身的性子，混跡官場，絕對活不過三章。
　　“不過今日所見，雖然看似莽撞，實則環環相扣，從壹開始妳步入大堂的那壹刻，那衛賢便落入妳的算計卻不自知。”蔡邕似笑非笑的看了葉昭壹眼：“士紳、老夫包括那衛覬，都成了妳的幫兇，殺人之罪，罪責可不輕，卻被妳輕松化解，如此，老夫走的，也能安心壹些。”
　　葉昭驚訝的看了蔡邕壹眼，老爺子不聲不響，但這份洞察能力卻是驚人呢。
　　“看來此番挫折，於妳而言，也非壞事，老夫也能放心幫妳張目，助妳登上仕途。”說到這裏，蔡邕突然壹頓，扭頭看向葉昭：“妳可知道，這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什麽？”
　　葉昭此刻有些捏不準老爺子的心思，搖頭道：“弟子愚鈍，望老師指點。”
　　“為官之道，說到底，不過是壹個奸字！”蔡邕笑道。
　　葉昭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看向蔡邕，這話怎麽看也不該是壹個大儒說出來的話，大儒嗎，不是應該時刻將忠君愛國什麽的掛在嘴邊嗎？
　　“恩師是說，讓弟子做個奸臣？”葉昭皺眉道。
　　“忠？奸？”蔡邕目視遠方，眼中閃過壹抹茫然：“十年前，老夫斷不會說這等話，但如今……唉……大奸似忠，大忠似奸，又如何能夠說得清楚，名留青史說的多好，但誰又知道，那青史之上，聚集著多少冤死之魂，為師此前不希望妳步入仕途也是因此，妳雖天資橫溢，但秉性純良，若步入官場，怕是不得好死。”
　　“多謝恩師教誨，弟子銘記。”葉昭面色壹肅，躬身道。
　　“如今此事算是暫時了解，不過這河內終究在衛家的影響之下，為師也不可能常在妳左右，個中利弊，尚需妳自己去權衡。”蔡邕搖了搖頭：“修明當謹記，這仕途之上，忠臣也好，庸臣也罷，但首要的，是學會做個奸臣，雖然這個名聲不是太好，但至少能讓妳活下去，人活著，才能做事，死了……也未必能夠名留青史吶！”
　　葉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上輩子，整個地球都經歷了壹次大清洗，喪屍對於基地市的威脅，不僅僅來自於外部，更有內部的問題，自己是壹步壹步拉起壹班子人馬，雖然見識過人心險惡，但對於這些彎彎繞繞，因為外部環境的原因，幾乎是壹個封閉的勢力，對於許多勾心鬥角的門道，他或許還真沒手下那幫人精通，最終被背叛，做了他人的踏腳石，如今聽蔡邕這番話，也是感觸頗深。
　　兩人陷入了沈默，壹路走到蔡邕臨時住宿的客棧，蔡邕才扭頭看向葉昭：“明日壹早，老夫便要啟程前往洛陽了，此番雖會為妳謀劃仕途，但初入仕途，老夫覺得，不宜過高，修明可有想法？”
　　葉昭聞言皺了皺眉，此刻他剛剛接收記憶不久，對如今的天下局勢還沒有捋清，要說他有何想法，還真想不出來。
　　“不忙。”蔡邕見狀，微笑道：“明日再告訴老夫答案。”
　　“是，弟子告退。”葉昭點點頭，目送蔡邕回了客棧之後，才心事重重的跟管家、侍女還有兩個家丁匯合。
　　光和三年？
　　揉了揉太陽穴，葉昭雖然也讀過歷史，前世末世還沒有降臨之前，他也喜歡看些歷史小說，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記憶了，能記住的更少，對於光和這個年號，實在沒有任何認知。
　　如今算是暫時安身了，不過已經習慣了大權在握，壹言斷人生死，讓他平庸的過壹輩子，他不願意。
　　“快看，是太平教的神使在發符水！”就在葉昭壹邊梳理腦海中的記憶，壹邊思索未來之際，卻見街道上不知什麽原因，大批的百姓突然興高采烈的就像過年壹般。
　　“什麽神使？”葉昭壹臉不解的扭頭看向身邊的良叔，壹旁的丫鬟已經激動地面色潮紅，葉昭也懶得問了。
　　“呃，公子忘了，就是那巨鹿大賢良師啊，他開創了太平教，這些神使，都是大賢良師的弟子，被大賢良師指派在各地幫助百姓，贈送符水，為人治病，頗受百姓愛戴。”良叔疑惑的看向葉昭，他記得葉昭之前對這個教派很關註的。
　　“大賢良師？張角？呵，想起來了。”葉昭聞言眉頭壹挑，不止是腦海中出現的記憶，更是前世的記憶中，他也總算找到壹個與自己所知符合的歷史人物了。
　　張角，不就是發起黃巾之亂的那位嗎？
　　不過真正讓葉昭驚訝的是，自己這位前身，竟然在兩年前，也就是大賢良師之名剛剛興起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這太平教不妥。
　　看來自己這位前身，也並不只是壹個普通的書呆子嗎，至少這份見識，領先於這個時代大多數人。
　　“有意思了！”既然知道了如今的大致年代，雖然關於之後的故事，記憶已經模糊，不過天下將亂是肯定的，那自己之後的規劃就簡單了。
　　阻止黃巾起義的爆發？
　　葉昭沒想過，黃巾起義能在短時間內席卷全國，並不僅僅是因為太平教的原因，黃巾起義只是壹個助推器，實際上是大漢本身已經腐朽到壹定程度，就算沒有黃巾起義，也會有綠巾起義什麽的出現，他要做的，不是逆改大勢，而是思考下如何在這大勢之下，為自己牟取足夠的好處。
　　“走，回去！”
　　……
　　時間回溯到葉昭他們離開太守府，衛賢看著葉昭離開的方向，終於松了口氣，朝著衛覬壹躬身道：“伯儒，此番要多謝伯儒出面了，否則今日之事，怕是……”
　　“叔父，非是小侄說妳，我衛家乃望族，何必要借那三教九流來成事？”衛覬搖頭嘆道。
　　雖然是衛覬的叔父，但在衛覬面前，衛賢反而像個晚輩：“伯儒所言甚是，今後我會註意此事。”
　　衛覬點點頭，看了壹眼葉昭等人離開的方向，皺眉道：“不過這葉昭，卻是不能再留了。”
　　“呃……”衛賢有些轉不過彎來，詫異的看著衛覬：“伯儒，妳不是說……”
　　“蔡翁在此，官面上，自然不好為難於他，不過我看此子今日表現，迥異往日，有勇有謀，最重要的是，妳與他有破家之恨，此番若非我來，此人差點被妳活活逼死，這份仇怨，就算今日礙於蔡翁顏面，沒有將事情鬧大，但我看此人今日表現，怕是日後仍舊會與妳乃至我衛家為難，休怪小侄漲他人誌氣，此人，叔父妳鬥不過。”衛覬搖了搖頭道。
　　雖說歸根結底，錯在衛賢身上，不過世家嗎，沒理由真的幫理不幫親，衛賢乃河內太守，雖是旁支，但在衛家，也是官面兒上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因為葉昭占理就把衛賢給拋棄。
　　“那伯儒以為該如何？我與那楊於毒等人有些交情，不如……”
　　衛覬有些無奈的看了衛賢壹眼：“叔父，妳好歹是個太守，那於毒是何人？妳與他有交情，這事情若是傳出去，莫說妳，便是我衛家也會跟著倒黴。”
　　“那該如何？”衛賢皺眉道。
　　“薦他入仕！”衛覬沈聲道。
　　“啊？”衛賢跟不上衛覬的思維了，壹會兒要除，壹會兒又要薦他入仕，到底想要怎樣？
　　“葉家祖上三代為將，如今葉昭雖然孱弱，但畢竟是將門之後，薦他去邊疆，有時候，殺人……未必需要我等親自動手，這件事當快，必須趕在蔡翁入洛陽之前，將薦書遞交到陛下面前。”衛覬淡然道。
　　“高！”衛賢聞言目光壹亮，就葉昭那病懨懨的身體，若到了邊疆，別說上陣殺敵，便是那惡劣的氣候，怕是葉昭也撐不了多久，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將他衛家從這件事上面撇開，不管葉昭去了邊疆之後會怎樣，但至少明面上，他衛賢還能得個大度之名。
　　“那我這就去擬奏書！”衛賢笑著答應壹聲之後，便立刻去了書房，洋洋灑灑寫下壹片舉薦葉昭的奏書之後，便命人趁著城門未關，連夜火速送往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