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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軍婚的秘密 by 蘇格蘭折耳貓

2018-11-16 16:44

52、52、 ...


  52、
  
  顧淮越走後,嚴真有壹段時間有些糾結。
  不敢看電視,因為到處都是瓦礫般的房屋,塌陷下去的地面,懷裏摟著逝去親人默默啜泣的人們,還有睜著壹雙眼睛無辜不解地看著這個世界的孩童。
  災難挾著悲傷壹同席卷了這個前幾日還平和安詳的小縣城,連綿的細雨和不定時的余震更是加重了人們內心的不安和躁動。
  可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電視,在壹群群濕透的綠軍裝中,想要尋找那個人的身影。
  她還真見過壹次,那時候客廳裏的電視開著,而她在廚房做飯,小朋友在沙發上擺弄他的存錢罐。
  
  這幾天學校正在號召師生們為災區捐款,小朋友壹回來就去房間把存錢罐抱了出來,數著。嚴真看著他,微微露出壹個笑。
  或許小孩子不能理解這場災難的危害性,但是他們都有壹顆柔軟的心。
  
  剛炒完壹個菜,還沒來得及裝盤,就聽見顧珈銘小朋友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嚴老師!嚴老師!”
  她手都來不及擦,急忙走了出去:“怎麽啦?”
  小朋友眨眨眼,指著電視說:“爸爸!首長上電視了!”
  她立刻掉頭去看。
  
  因為雨水和刮風的緣故,電視畫面有些不清晰,她只能看見壹群兵將壹個老人從塌陷的房屋下面挖了出來。
  記者在電視裏扯著嗓子播報著,因為長時間悶在裏面,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房梁砸下來壓中了老人的大半身,擡出來時,老人已經逝去多時了。又多了壹具冰冷的軀體。
  盡管老人已經無知無覺,可是那群兵還是盡可能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將老人放在了擔架上,為老人蓋上了壹層厚厚的遮掩。是他上去蓋的,蓋完之後,所有在場的兵都站成兩排,端正的行了壹個軍禮。
  這算是為這位逝去的老人舉行的告別儀式,簡單粗糙,卻揪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站在電視機前的嚴真也禁不住捂住了嘴角,紅了眼眶。
  小朋友扯了扯她的衣角,向她蹭了蹭。
  為了掩飾情緒,嚴真胡亂地揉了揉他的小腦瓜,直到小朋友的臉蛋皺成了包子,她才破涕為笑。
  
  周末的時候,嚴真將小朋友送到了林家。
  這次是宋馥珍親自打的電話,掛斷電話之後嚴真詢問了小朋友的意見。小朋友皺了皺眉,沒有拒絕,只是問了她壹句話:“我要走了,妳壹個人在家行嗎?”
  這小家夥!
  嚴真哭笑不得,心裏卻湧起壹股暖意:“去吧,妳外公外婆想妳了。老師妳就不用擔心了,扛得住!”
  再不濟也是顧小司令的後進兵呢,可不能關鍵時刻扯後腿。
  
  林重博的身體早些時候落下了病根兒,輪到現在了心臟上又出了毛病,時不時地需要入院觀察。前幾天身體又不舒服,進了軍區總院,今天剛出院。出院第壹件事就是要宋馥珍給顧家打電話,說要見見小朋友。
  嚴真見到宋馥珍不免有些尷尬,而宋馥珍比她經歷的多,能勉力保持面上的鎮定:“來了。”
  “嗯。”她將小朋友的書包遞了過去,順便在門口換了鞋進屋。
  宋馥珍俯□,笑著用手貼了貼小朋友肉乎乎的臉蛋,這幾天C市也總是下雨,夏季走得悄無聲息,又到了壹場秋雨壹場寒的時候了:“冷不冷?”
  小朋友嘴裏吃著糖,嘴巴也特甜:“不冷,外婆。”
  宋馥珍慈祥地笑了笑,小朋友地這張臉,遺傳了林珂三分,尤其是那雙小眼睛,機靈清澈,像極了小時候的珂珂。她每次看到這雙眼睛都要忍不住想起女兒,想看,又不敢多看,因為看多了她也會想多,夜裏便再也睡不著。
  林重博說她是愧對女兒,心虛,所以面對珈銘的時候怎麽也自然不起來。那天在醫院裏,她想,或許老林說的很對。孩子有什麽錯呢,那麽可愛的壹個孩子,他能有什麽錯呢。所以回到家裏她抱著珈銘痛哭不止,嚇壞了小朋友。
  她招招手,換來了家裏幫忙的阿姨:“妳帶珈銘去樓上看看他外公。”
  小朋友壹步三回頭地看著嚴真,嚴真向他笑了笑,揮了揮手。
  轉過頭來,才意識到現在只剩下她和宋馥珍面對面了。打心眼裏,她還是有些忌憚她的。
  
  “去客廳坐坐。”
  “好。”
  宋馥珍親自沏了壹杯茶送到她面前,嚴真連忙說了聲謝謝,端起來輕啜壹口,有淡淡的香氣。
  “林老身體還好吧?”
  宋馥珍穩坐著,“壹直那樣,用他的話說,人老了,零部件都不管用了,時不時地得讓醫生給擦點兒油才能繼續運轉。”
  嚴真聽了,會心的壹笑。
  其實這次林重博的情況有些危險,送進醫院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經過壹番緊急搶救才搶救過來。等到他醒了,對她說的第壹句話是,夢見女兒了,夢見自己上鬼門關走了壹趟,夢見了自己的女兒。出了院對她說的第壹句話說,想見外孫兒了。
  
  宋馥珍將這壹切都壓了回去,不再去想,只是問:“淮越怎麽樣?”
  嚴真盯著交纏的十指,說:“還在災區,這幾天壹直顧不上聯系。”
  宋馥珍嘆了口氣:“忍著吧,誰讓妳選擇了軍人當丈夫,以後要經歷的事情恐怕還不少。”
  這樣熟稔的口氣讓嚴真忽然意識到宋馥珍也是壹名軍嫂,經歷過的恐怕不會比她少,只能比她多。
  宋馥珍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按了按嗓子,輕輕咳嗽了兩聲。
  嚴真立刻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喝茶。
  “我聽李教授說,妳準備再返校深造讀研究生?”
  聽宋馥珍這麽說,嚴真壹下子想起她教授的身份,喝進嘴裏的茶把她噎了壹下,她不禁用手捂著嘴咳了起來。
  宋馥珍也是被她這動靜下了壹跳,抽出來壹張紙巾,遞到了她面前。
  嚴真紅著臉擦幹凈水漬,回答宋馥珍提出的問題:“是有這個打算。”
  “選好學校沒?”
  “還在選……”
  “試試我們學校怎麽樣?”
  “嗯?”嚴真有些不可置信地擡頭。
  宋馥珍幹脆放棄了試探,直接說:“我是說,來我們學校。”
  “呃,我……”嚴真壹時有些語塞。
  “Z大的名氣妳也是知道的,不過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想不想來。”
  不想是假的。但是……
  “我,您……”嚴真猶豫了片刻,問,“您為什麽想讓我去?”上壹次她毫不留情的否定她現在還記得呢。
  “很簡單,導師都想要勤勉刻苦的學生。”宋馥珍說,“妳不用擔心,我不會給妳走後門,壹切還是按照程序來,您盡管準備妳的。”
  嚴真只好苦笑:“我會認真考慮您的意見的。”
  “嗯。”宋馥珍應了壹聲,心不在焉端起茶來喝。
  室內陷入壹陣沈默,嚴真向窗外看了看,忽然聽見院子裏亮起了兩道車燈。車子在院子裏停穩,車燈滅了,從上面走下來壹個穿著軍裝的人,借著客廳的明亮的燈光,嚴真看清了那個人。
  宋馥珍自然也看見了來人,眉頭壹展,親自去開門。打開門,笑瞇瞇地迎著:“孟川來了——”
  來人正是沈孟川。
  
  沈孟川穿著壹身挺括的軍裝,穿戴整齊,非常符合我軍內務條令對軍容風紀的要求,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壹只手的袖子挽起著,上面纏著壹圈兒繃帶。
  沈孟川看見她很詫異,頓在了客廳入口,直到宋馥珍催他坐下,他才抓抓頭發,挨著沙發坐下。
  趁著宋馥珍去廚房沏茶,他猶豫了片刻,才說出了壹句:“妳也在啊。”
  嚴真努力鎮定,笑了笑:“嗯。”
  沈孟川也笑了下,還想說些什麽,宋馥珍已將茶水端了過來。
  沈孟川出院沒多久,回C市辦件事兒,順便奉父親之命再來拜訪林重博。林重博和沈老爺子是老戰友了,戰場上過了命的交情。所以林重博待沈孟川也很親,沈孟川自然是要來探望的,只是沒想到的是——會遇見她。
  
  林老爺子當晚興致很高,非要拉著沈孟川喝幾杯。
  沈孟川哪兒敢跟壹個心臟病人拼酒,更何況因為他的傷口醫生已經嚴行禁止他喝酒了,於是兩人只好遺憾作罷。
  嚴真本來想走,可是小朋友非拉著她留下來吃晚飯。林重博看小朋友可憐兮兮,便開口要她留下來,她不好拂了長輩的面子。
  吃過晚飯,嚴真趁小朋友看動畫片的功夫,悄悄地離開了。
  
  出了林家大門,嚴真終於松了壹口氣,只是這口氣松到壹半,她又不得不提起來——因為沈孟川也走了出來。
  “妳這個,還坐公交啊?”
  嚴真點了點頭
  “行。”沈孟川點了點頭,“我也不勸妳坐我車,被妳拒絕的次數創我這輩子之最了!”
  嚴真失笑,裹了裹衣服,轉身離開。
  林家距離公交車站就有些遠,需要二十分鐘的腳程,她刻意放慢了腳步,慢慢向前走去,可是沒過壹會兒,就聽見有輕緩的腳步從後面跟來。
  嚴真狐疑的轉身,看見了沈孟川。
  “妳怎麽跟著我?”她問。
  “這個。”沈孟川粑粑頭發,“妳這,就走啦?”
  嚴真有些哭笑不得,她看著他,平靜地說:“妳有事?”
  “嗯。”他應了壹聲,“我這個,有些話想跟妳說說,可是吧說出來就怕妳不高興,不過,這憋的難受啊。我就是有個問題想不通,我就那麽討厭嗎?好歹小時候咱們還壹起玩過,雖然我把妳給勒了,但是妳也不用壹直這樣把我當陌生人啊。”說完,見嚴真有些楞怔,他又補了壹句,“妳別見怪,我這人要真說了,就是想啥說啥了。”
  嚴真無奈地看他壹眼,攏了攏頭發:“其實我不是討厭妳,只是,妳出現的時間都太過湊巧,總是讓我想起壹些我曾發誓再也不想起的事情。”
  第壹次,是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第二次,是跟那個人有關。她不是不想記得他,只是只要記起他,那些曾經的記憶都回來了,在腦海裏反反復復。
  
  沈孟川有些想仰天長嘆,搞了半天這丫頭搞的是連坐?他摸壹把臉,指著她,“妳,妳妳妳……我有點兒冤!”
  嚴真沒生氣,只是看著他,有時候她差點兒就討厭他了,連帶曾經那些人和事,壹起埋藏在回憶裏。
  可是後來她壹想,她跟他本無幹系,為何還要為他傷神過多。她現在努力去做的壹件事就是幸福,而不是再多恨壹個人。
  
  “妳的胳膊是怎麽回事?”嚴真問。
  “受傷了,工傷,演習!”他答得很簡單,似乎是不願意多說,嚴真便也不多問。
  “還沒恭喜妳。”
  “誒,我謝謝妳啊。”他揮了壹下手,低頭嘀咕,“這恭喜的話呀,聽太多了就沒勁了。除了容易讓人輕飄飄之外能有什麽實際效果嗎?更何況就因為這破演習,我拖壹傷手傷腿,我救災現場都沒法兒去我!”
  壹句話,讓她的笑容淡淡略去。
  “聽說A師他們挺進震中?”
  “嗯。”
  沈孟川聽了兀自點頭,“嗯,是那小子的作風,總是有本事讓我差他壹截。”
  不論是救災方面,還是……個人問題方面。
  嚴真自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了!”沈孟川扯壹嗓子,轉過身去,“尋找小爺我的溫柔鄉去!”
  
  望著他的背影,嚴真微微笑了下。
  沈孟川也是壹個優秀的軍人,只是她忽然發現,此時此刻,她特別的想念遠在災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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