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話說， 吳氏看?到屋外壹大壹小的父子二人?時，頓時神色壹怔，雖沈老夫人?還沒有開?口介紹， 不過吳氏從二者的對話之中已然猜出了幾分對方的身份來。
　　今日?剛壹趕到沈家時， 便見沈家府宅裏頭竟還掛著白，有幾處地方還沒全然清理幹凈， 果然壹問之下才知沈家這幾日才剛辦完喪事， 聽說沈家五房的正?房太太病逝了。
　　聽說五房老爺是沈老夫人的嫡子，吳氏還以為與他們同輩，怕也年歲相仿， 不想，竟是這般年輕之人?， 壹眼朝著門口看?去時，還以為是沈家孫輩的哪位公子哥了。
　　而待沈戎與沈鈺二人踏入屋內， 待將這二人?臉面徹底看?清之後， 便見吳氏神色再度壹楞，眼中陡然升起了幾分驚艷之色來。
　　年輕倒也罷了， 主要是吳氏幾乎沒有看?到過這般風姿俊逸的男子， 只見壹向頗不著調的沈五爺今日?竟形象大?改，壹改往日?放浪形骸摸樣，只見今日?著壹身玉白衣袍，頭戴冠玉，頭發高高束起， 身姿筆挺， 姿態挺拔俊逸， 尊貴難言。
　　沈五爺沈戎本就是清遠第壹美?男子，他從前風流放蕩， 姿態綿軟，渾身滿是濃重的脂粉之氣?，這日?不過隨便梳理壹番，竟見劍眉星目，俊美?玉如，風流不羈中又透著壹抹尊貴華貴之氣?，且他生了壹雙極為狹長好看?的狐貍眼，眼裏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天生壹張笑臉，對女子來說，第壹眼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力?。
　　再看?他手中牽著的小童，竟也生得粉雕玉琢，眉目如畫，就跟菩薩座下的小仙童似的，漂亮得不似凡人?，吳氏此?番遠赴山東，隨著娘家人?見了不少親戚，也見到不少小童，其中也有生得好的，然而壹跟眼前這小公子比起來，卻是全然比不了的，吳氏見到那麽多小孩兒，也就她的鶯鶯幼時能夠與之壹比，便是現如今身旁的瑤瑤，雖軟糯可?愛，壹較之下，到底少了幾分貴氣?。
　　沒想到這沈家人?，竟各個這般仙姿玉貌，著實?讓吳氏大?開?眼界。
　　到底是百年門閥世家後人?，那模樣那氣?度，遠非常人?能及。
　　吳氏不由在心中偷偷感慨著門第與門第之間的差距，原來竟是肉眼可?見的。
　　而那頭沈老夫人?看?到沈戎的到訪，神色略微壹頓，淡淡掃了他壹眼，沒有功夫搭理他，卻很快過去壹把將沈鈺接了過來，摟在了懷中直揉著親著，壹臉歡喜疼愛不已，好似親昵壹番後，這才又捧起了沈鈺的小臉。
　　見不過才幾日?功夫，沈鈺壹張小臉瘦了壹大?圈了，沈老夫人?頓時又心疼又憐愛道：“祖母的小乖孫，怎麽不好好用膳呢，瞧瞧，都瘦了壹大?圈了，不吃飯怎麽可?以，不吃飯人?是熬不住的——”
　　沈老夫人?牽著沈鈺回到了高座上，親手摟著小哥兒給他餵茶，又親手剝了個果兒餵他吃，卻見那沈鈺壹直抿著小嘴，不張嘴，不吃，木著壹張小臉，臉上再無以往半分張狂霸道之氣?，只目光呆滯，神色冷然中透著幾分萎靡之色，像是個遊離於世間之外?的小木偶，沒有壹絲鮮活之氣?。
　　沈老夫人?見狀，又壹壹餵了點心和湯食，卻都無果，見小霸王般活蹦亂跳的小孫兒轉眼之間變了活死人?似的，毫無生氣?，當即，沈老夫人?眼微微壹紅，只壹臉心疼的將人?再度壹把重重摟在了懷裏，沖著吳氏嘆了口氣?，道：“這是老婆子我的小幼孫兒，哎，是個可?憐見的，他娘前些日?子剛走，別看?年紀小，卻什麽都懂，都十多日?了，竟還沒有緩過來，日?日?郁郁寡歡，再沒笑過壹回，冷眼瞅著，魂都要跟著走了似的。”
　　吳氏聞言，這才見那金玉般的人?兒目光呆呆地，壹言不發，身為當娘的人?，見不得這般場面，頓時滿臉心疼道：“是個孝順的，只盼著日?子快快過去，好讓這孩子盡快走出?來。”
　　二人?寒暄間，便見沈戎在吳氏對面的交椅上落了座，見兒子不言不語，連祖母都不理會，壹時嘆了口氣?，半晌，目光壹擡，不知想起了什麽，視線忽而落在了斜對面的柳鶯鶯臉上，忽而用扇子朝著柳鶯鶯方向壹指，轉臉笑著沖著沈鈺哄著道：“鈺兒，看?看?，這是誰？”
　　說話間，微微笑著道：“妳不是壹直喜歡新來的鶯兒姐姐麽？讓鶯兒姐姐陪妳玩如何？”
　　沈戎“賣力?”逗弄著親兒子。
　　聽到這句話時，終見壹聲不吭的沈鈺淡淡擡眼，朝著柳鶯鶯方向看?了壹眼，卻是繼續抿著嘴，壹言不發，片刻後，歪頭埋入了沈老夫人?的懷裏。
　　沈戎便又繼續哄著道：“咦，這是哪兒來的妹妹？讓妹妹還有鶯兒姐姐同妳壹起玩如何？”
　　沈戎繼續耐著性子哄著沈鈺。
　　哄人?間，見對面吳氏友好的朝著他看?了過來，便見沈戎朝著吳氏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吳氏對這個賣力?哄著兒子的沈五爺印象倒是不錯，見狀，便也極為溫柔的附和道：“小公子要不要跟妹妹壹塊兒玩啊？”
　　“要不要跟鶯兒姐姐壹塊兒玩啊？”
　　說話間，沖著柳鶯鶯和她懷中的柳瑤瑤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尤其是柳瑤瑤過去主動跟沈鈺玩。
　　柳瑤瑤自沈鈺露面的那壹刻，壹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便壹直目不轉睛的盯著沈鈺看?著。
　　同齡的小孩兒對他們永遠有著無法抵抗的力?量，再加上柳瑤瑤比家中幾位姐姐們年幼不少，家中姐姐們都不帶她玩，故而從小壹直形單影只，這會兒見了同樣大?的沈鈺，頓時巴巴看?著他，心中是有些躍躍欲試的。
　　不過，沈鈺臉上的冷漠和壹言不發，以及肉眼可?見的尊貴之氣?讓柳瑤瑤絲毫不敢主動靠近，不多時，竟露了怯，學?著沈鈺的動作?轉身壹把撲在了柳鶯鶯的懷裏，將臉埋在了柳鶯鶯身上，壹臉求助又羞澀道：“大?姐姐。”
　　她羞怯怯的模樣倒是逗得老夫人?笑了笑，道：“瞧這兩個孩子。”
　　吳氏也有些忍俊不禁。
　　柳鶯鶯見狀也跟著淺淺笑了笑，然而壹擡眼，卻正?好對上沈戎嘴角噙著淡笑的目光，二人?對視了壹眼，柳鶯鶯怔了壹下，不多時，心中莫名警惕了起來。
　　警惕這沈戎的驟然出?現。
　　不由想起去往寒山寺之前，孟氏將她請去的那壹幕，便見柳鶯鶯微微垂目若有所思了起來。
　　正?好這時，只見沈老夫人?忽而朝著柳鶯鶯方向看?了壹眼，想了想，拍了拍沈鈺的後背繼續道：“哥兒，就跟妳鶯兒姐姐她們壹道出?去玩玩罷，今兒個外?頭日?頭可?好了，可?以去餵餵鳥，賞賞魚啊，玉堂池裏頭剛放進來壹些紅鯉，妳帶著鶯兒姐姐還有妹妹去餵魚兒可?好。”
　　老夫人?溫聲細語的哄著沈鈺。
　　柳鶯鶯聞言擡手摸了摸瑤瑤的小腦袋，又擡眼朝著上首老夫人?懷中看?去，不過壹個多月不見，沒想到沈鈺那小霸王就跟變了壹個人?似的。
　　不由得想起小惡霸失蹤那回，小家夥爬在樹上，傷感又語出?驚人?問她：狐貍精，要不……妳來給我當繼母罷？
　　到底心頭微微壹軟。
　　她當年被賣進妓院時，亦是無父無母之人?。
　　柳鶯鶯見狀，沈吟半晌，便拍了拍柳瑤瑤的腦袋問著：“瑤瑤，外?頭蟬兒吵鬧得厲害，咱們要不要去逮上幾只好讓老夫人?清靜清靜？”
　　柳瑤瑤最喜歡跟柳鶯鶯壹塊玩了，無論是撲蝶兒，還是敲杏子，跟大?姐姐壹塊總是格外?好玩。
　　聽說大?姐姐要去逮蟬，頓時噌地壹下將小胖臉從柳鶯鶯懷中猛地擡了起來，壹臉高興又激動道：“好哇好哇，大?姐姐撲蟬，撲好多好多，再用線綁上小蟬的小腿，串成壹串糖葫蘆，就可?以去放風箏咯。”
　　這是柳瑤瑤近來在山東時與山東的哥哥姐姐們壹塊玩的遊戲，將捉來的蟬兒綁在壹根線上，它們就可?以將整根線帶飛起來了，跟放風箏似的，她方才在來壽安堂的路上繪聲繪色的說給大?姐姐聽的，沒想到這麽快大?姐姐就兌現了帶她去逮蟬的諾言。
　　頓時從柳鶯鶯懷中掙脫了起來，拉著她便要欣然前往，不過，剛要走，便見柳瑤瑤想起了什麽，又偷偷朝著沈鈺那個方向看?了去，小聲問道：“他……他去麽？”
　　柳鶯鶯笑著順著柳瑤瑤的視線朝著沈鈺那個方位看?了壹眼，只盈盈笑道：“妳說十七公子啊，甭管他，他可?是個膽小鬼，他肯定不敢玩，咱們去玩罷。”
　　柳鶯鶯說著，朝著沈老夫人?以及吳氏請示了壹番後，便領著柳瑤瑤往外?去了。
　　二人?剛壹走，便見沈鈺悶頭埋在沈老夫人?懷裏扭動了兩下，卻也壹直沒有說話，卻漸漸焦躁不安了起來。
　　在二人?腳步不停，壹路走到屋子外?頭時，終見沈鈺到底偷偷轉頭朝著屋外?看?了壹眼。
　　沈老夫人?見狀，立馬笑著與吳氏對視了壹眼，隨即哄說道：“祖母要同妳吳姨說說話，哥兒外?頭去玩可?好？”
　　這個臺階壹給，便見沈鈺終是壹言不發的下了羅漢床，不情不願的跟著去了。
　　沈老夫人?見狀，心頭微微壹松，悄然換了壹口氣?。
　　沈鈺壹走，沈戎坐了片刻，便也跟著起身告辭道：“那太太妳們說話便是，兒子便也不打繞了。”
　　說完，朝著吳氏略微頷首，臨走前，朝著沈老夫人?看?了壹眼。
　　沈老夫人?微微瞪了他壹眼，沈戎壹走，想起方才孫兒孤苦無依的可?憐模樣，以及柳家那鶯丫頭的聰慧伶俐，心頭微微壹嘆，不多時，便直接沖著吳氏道：“嫻姐兒，其實?今兒個本還有壹樁事想要與妳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