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勝利！

　　“哦，謝謝妳，真是好大壹只蚊子！”
　　敦克甚至不用卡倫遞送上擴音術法，他自己給自己凝聚出了壹個。
　　卡倫輕輕甩動著手腕，手掌有些疼。
　　這壹巴掌並未收力，真的是奔著壹巴掌抽飛出去打的，如果是常人，現在應該已經在五六米開外了，但眼前這位代理首席主教卻只是像被抽了壹個巴掌。
　　他很強。
　　神官之間的想按廝殺能力進行劃分的話，其實很難有壹個清晰的標準，以前卡倫用阿爾弗雷德來對標審判官來劃分，後來這個劃分方式因為自己爺爺這個審判官的關系有些失真……
　　現在，又能多出壹個評劃分方式了，能挨自己壹巴掌還站著不動的話，實力絕對不能輕視。
　　敦克伸手，摸了摸自己那破裂的嘴唇，壹邊低頭看了看指尖的鮮血壹邊繼續說道：
　　“我妻子看著妳的照片說，如果當時年輕的我和妳站在壹起，她的註意力應該會都放在妳身上，呵呵。”
　　卡倫開口道：“其實我很好奇，您為什麽還敢離我這麽近？”
　　“主要壹開始我在想壹個可能，那就是如果我走近妳後將妳控制住，這些駐軍騎士，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麽動作了吧？”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打得過您，但我覺得，您應該控制不住我。”
　　“妳很有自信？”
　　“前不久，我剛殺了壹名刺客，您應該知道。”
　　“是的，我知道，但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您幹脆可以直接試壹下，興許這些駐軍騎士並不會聽從我的命令發動進攻，他們只是被調派過來擺壹下樣子。”
　　“我不敢試這個，其他大區的駐軍是什麽樣子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伯恩親自掌控的駐軍……肯定視命令如生命。”
　　“大人，大家都在等著呢，我們繼續這樣閑聊，似乎不太好。”
　　“妳不也是在等著麽，在等我們低頭。”敦克笑了笑，“妳是別人的壹枚棋子，懂麽？”
　　“棋子？”
　　“是的，伯恩也是壹枚棋子，我想，妳們兩個人背後，肯定有壹個現在只能坐輪椅不剩下多少日子的老家夥。
　　那個老家夥家中遭遇變故，自己也快死了，他已經瘋了，可妳們，卻還要陪著他壹起瘋，何必呢？”
　　“您可以繼續說。”
　　“我勸妳收手，壹切都還有挽救的余地。”
　　“大人，我站在哪壹邊……”
　　“妳可以選擇的，真的。”
　　“不是棋子呢？”
　　“額……”
　　“我選擇，當壹個不受委屈的棋子，就比如剛才，我抽您壹巴掌，您還得配合地謝謝我幫您打死了壹只蚊子。”
　　“妳是在玩火。”
　　卡倫猛地向前踏出壹步，敦克迅速後退了三步。
　　“我不怕火燒到我的身上，我甚至還有些期待那壹刻的來臨，我想，那肯定很刺激，生命在大火中，可以得到嶄新的詮釋。
　　妳們既然想讓我輸，那我就讓妳們所有人，都陪著我，輸個徹底。”
　　平靜的話語，陳述出來的是歇斯底裏。
　　卡倫的雙眼開始泛紅，這倒不是演技，而是暗月之眼的微弱釋放所呈現出的效果，秩序化後的暗月之眼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出異常，同時，暗月女神那種極端復仇的氣息，恰到好處地幫卡倫補全了情緒上的最後壹點空缺。
　　當他用猩紅色的眸子掃向四周時，所有接觸他目光的人，都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瘋狂。
　　正常的牌桌上，大家可以賭壹個心態，可問題是，誰敢和壹個瘋子上牌桌？
　　妳們盡管和我分析利弊，大可繼續試探摸底，反正我先“瘋”為敬。
　　敦克盯著卡倫的眼眸，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看透絕大部分的偽裝，但現在，他選擇了退避，不過，他沒有直接做出決斷，因為在這裏，真正的話事人，並不是他。
　　當他讓開後，卡倫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區長哈裏身上。
　　……
　　“首席，您懷疑過他的身世麽？”
　　雙手放在輪椅靠背邊緣位置的伯恩主教對坐在輪椅上的沃福倫問道。
　　他們兩個人現在站在天臺上，在這裏，正好可以眺望不遠處的秩序之鞭總部大樓。
　　因為雙方正在大樓前面的廣場上僵持著，所以這個位置有壹種看球賽的既視感。
　　“伯恩。”
　　“嗯？”
　　“看看哈裏現在的下場，再看看他那位直屬部長的下場。”
　　“看到了。”
　　“所以，如果妳以後打算和他合作，或者妳真的能成功說服他加入妳的派系成為妳的接班人，我都無所謂，但我要提醒妳的是，這小子，是有脾氣的。
　　其他人妳可以隨便試探，甚至妳可以握在手裏隨便揉捏著玩，這都無所謂。
　　但除非妳打算將他殺死，否則別企圖去試探他。
　　不過，如果妳打算殺他了，好像也用不著去試探了。”
　　“您也認為他不可能是壹個孤兒，對吧？”
　　“有什麽不可能的，我們的前任大祭司，他的母親大人不還是壹位妓女麽？”
　　“這不壹樣，您很清楚，這不壹樣，在這個年紀，我可以承認天賦和性格，天才，我不是沒見過，我自己就曾親手扼殺過不知道多少外教的天才。
　　但才十七歲吧，天賦和性格幾乎無可挑剔，連心性都能打磨得這麽沈穩，就像是壹片光滑的鏡面。
　　我不認為壹個孤兒，能做得到這壹步。
　　前任大祭司的事情我又不是沒聽說過，在年輕時，前任大祭司也不是壹個好脾氣的人。”
　　沃福倫擡起幹癟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指了指前方，笑著反問道：
　　“妳管這種叫好脾氣？”
　　“收放自如，是壹種境界，他在裝。”
　　“哈裏和敦克，也知道他在裝。”
　　“但他要裝成功了，孤兒，哪裏來的這種孤兒，他就算真的是壹個孤兒，那也是被大家族收養的，他必然接受過極好的後天培養。”
　　“伯恩。”
　　“首席，我知道您現在身體很虛弱，但我覺得，您說話其實可以不用停頓。”
　　“有些時候停頓壹下，是為了顯示莊重，比如接下來這句話：
　　我們的現任大祭司，也是壹名孤兒。”
　　“您的意思是，他……”
　　“有沒有這個可能呢？”
　　“我覺得不像。”
　　“呵呵。”沃福倫笑了，“現任大祭司在沒崛起前，他也不像，否則神殿也不可能坐看著他壹步壹步發展教內勢力走上圓桌。
　　關於現任大祭司的身世，也是在他坐上圓桌後才逐漸流傳出來的。
　　我甚至懷疑，這是我們大祭祀故意的。
　　因為當他頂著那個身份坐上圓桌後，不管這個身份的真假，下壹任大祭祀的人選，就註定只能是他了。
　　我想，神殿的那些偉大存在們，那時也很痛苦吧。
　　他們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偉大大人的傳承者，壹旦他坐上大祭祀的位置，那神殿對教會的掌控力，必然會被削弱。
　　可他們又不敢不讓他坐上那個位置，因為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大人的神子，他要是坐不上大祭祀的位置，才是神教歷史上最大的笑話啊，呵呵呵。”
　　伯恩彎下腰，看向沃福倫，說道：
　　“首席，我原本以為妳將自己孫子交給卡倫，是想自己的孫子跟著他蹭壹個好的前程，但我真沒想到，妳的心，能這麽大？
　　您這哪裏是托孤啊，分明是想要讓自己的家族，更進壹步，不，是很多很多步。”
　　“唉，人老了，又快死了，現在說實話，就靠壹口氣暫時撐著，想看著事情落幕後再踏實地躺下去，連壹個安穩覺都睡不著，只能迷迷糊糊地勉強打個盹兒。
　　家裏的事，我不敢再去想了，所以打盹兒時，總得給自己挑點美夢去做，就夢著自己孫子以後的樣子，他成家後的樣子，他有孩子後的樣子……
　　可這壹切，都是和卡倫相關的，就難免的吧，把卡倫往好的方向去想。
　　壹不留神，就給他代入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貪心了，是貪心了呀。
　　但是，
　　伯恩，
　　妳信麽，
　　我隱約間有壹種預感，我這個夢，不壹定真的是夢。”
　　“首席，我秩序神教並不以占蔔而出名。”
　　“這不是占蔔。那個刺客雖然是對我發動的偷襲，但就算我們面對面交手，我覺得自己還是打不過他的。”
　　“那是因為您老了，身體和靈魂都步入了衰敗，換做年輕時的您，就不壹樣了。”
　　“但這個刺客，被卡倫殺了。”
　　“可能不是卡倫殺的，這裏面，牽扯到了壹個秘密，級別非常高，我無法知曉，但我有壹種感覺，刺客是死了，但只能被認為是卡倫殺的。”
　　“妳當我沒有發動關系去調查麽，我全家幾乎死光了，我怎麽可能對這件事不上心。”
　　“那您的調查結果呢？”
　　“和妳差不多吧，很無奈的是，我全家的生命，也換不來壹個真正的解密。但妳想過沒有，就算是只能被認定是卡倫的功勞，為什麽接收這個功勞的，非得是他？
　　妳想說這是巧合麽？
　　伯恩，妳是不信巧合這種鬼話的。”
　　“換個話題吧，首席，我還期待著做下壹任首席呢，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調職發配。”
　　“其實，我真的挺想知道，那個刺客到底逃到了哪裏，可惜這壹切痕跡，都被抹除了。”
　　“您還有心思去……”
　　伯恩主教停止了說話。
　　“怎麽了？”
　　“有人靠近了這裏，不是本教的，甚至，不像是教會的，但他主動釋放出了氣息，算是通知了我壹下。”
　　“哦，那就是來看戲劇的。”
　　“您在這兒坐著，我去看壹下。”
　　“去吧。”
　　……
　　伯恩主教的身影出現在了壹座高樓的窗戶前，窗戶裏面，站著壹個身穿著灰色長袍的人，他的面容被完全遮蔽，甚至連身形也是，可以說，將自己隱匿到了極致。
　　可偏偏，他又顯得很大方，已經潛入到這麽近的距離了，如果不是對方主動釋放出了氣息，伯恩覺得自己可能都察覺不到他。
　　伯恩開口道：“這場戲，不是誰都有資格看的。”
　　灰袍人回應道：“我可以當著妳的面殺了那個快要死的老人，妳阻擋不住我。”
　　“所以？”
　　“所以，讓我安心地看戲吧，互不打擾。”
　　“這不合適，妳可以殺他，我會盡力留住妳，然後調集人手，將妳永遠留下。除非，妳告訴我妳看戲的目的。”
　　“保護卡倫。”
　　“妳是他什麽人？”
　　“妳確定妳要知道麽，伯恩？”
　　“不能說麽？”
　　“我敢說，妳敢聽麽？”
　　“那之後呢，我指的是這件事之後。”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的。”
　　“好的。”
　　伯恩的身形消散。
　　窗戶內，灰袍人嘆了口氣：
　　“等回去後再和妳算賬，這麽大的事，妳又不事先告訴外婆。”
　　灰袍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疑惑道：
　　“唉，這孩子真是的，怎麽總是不拿自己外婆當壹碗餛飩呢？”
　　……
　　伯恩主教的身形回到了沃福倫的身後。
　　“誰啊？”
　　“看戲的人。”
　　“卡倫那邊的？”沃福倫笑了笑，“否則妳不會放任他的存在自己回來。”
　　“嗯。”
　　“什麽級別？”
　　“他如果想要來殺妳的，我壹個人，阻攔不住。”
　　“嘖……妳們就這樣拿我舉例的麽，晦氣！”
　　“不過，我有信心可以調查出他的身份，雖然發的是男聲，但是女人，年齡很大，普通人日子過了很久，很多細節上生疏了，不是信徒，但大概率是本教中的人。”
　　“家眷？”
　　“大概率，而且她夫家，職位不低。”
　　“不知道的，還以為妳已經拷問過她了。”
　　“我是做這壹行的。”
　　“好吧，專業的人就是不壹樣，然後呢？”
　　“按照妳所說的，我不會去對卡倫進行調查，就當沒看見吧。”
　　“妳語氣變了唉。”
　　“因為……我有點信了。”
　　……
　　廣場上方，鷹隼騎士繼續在盤旋，手中的術法弓弩不停地瞄準著下方的重要目標。
　　騎士們胯下的亡靈戰馬雖然保持著絕對安靜，但它們的馬蹄壹直流轉著光澤，這是壹直在蓄力準備沖鋒的標誌。
　　其實，廣場上的情景已經開創了先河，現在就看，是否會向震驚教史的方向激進滑落。
　　而這壹切，則取決於在場的三人，其中敦克已經棄權。
　　余下的兩個人，目光開始了對視。
　　“快拍，快點拍！”
　　角落裏，莫娜茜拼命催促著自己的助手，這可是大新聞，足以轟動整個教會圈的大新聞，誰能想到身為第壹大教會的秩序神教內部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頭兒，快沒膠卷了。”
　　“沒膠卷了？妳早餐吃的是牛糞吧！”
　　“之前開會時拍了很多，所以現在剩下的就不多了……”
　　“妳那麽浪費膠卷幹什麽，我現在去哪裏給妳找術法膠卷，去跟那些秩序神教和附屬神教的同行去借麽，妳看看他們，壹個個都沒敢拿起相機拍，因為他們知道這個不能拍！”
　　“是頭兒妳之前讓我拍那裏，讓我拍這裏，說把膠卷拍完了回去後好報銷吃回扣……”
　　“閉嘴！”
　　“噓，安靜點。”
　　“！！！”莫娜茜脊梁骨瞬間發寒，這可是她今天第二次被嚇到了，而且，依舊是壹個男人。
　　“妳這個帶回去也沒用的，格雷教不敢發表的。”男人提醒她道。
　　“我可以賣給正統教會。”
　　“哦，聰明。”
　　尼奧繼續將目光投送向前方，是的，他越獄了。
　　畢竟，對於壹個手裏拿著牢房“鑰匙”的人來說，越獄根本就不算什麽事兒，前些日子晚上他肚子餓了甚至出去吃過宵夜又回來，還給晚上打瞌睡的看守帶回了早餐。
　　總之，這麽大的事兒，怎麽可能缺少他呢，他可以不參與，但絕對要在旁邊看著！
　　只是，
　　卡倫現在給自己的感覺，怎麽莫名的有壹種熟悉？
　　……
　　卡倫將黑色的令牌舉起來，對哈裏區長喊道：“這是我負責的案子，調查還未結束，我要求將這五個犯人重新押回看守所。”
　　哈裏開口道：“他給妳了？”
　　顯然，哈裏已經猜到了什麽。
　　伯恩主教的駐軍騎士出動了，卡倫又強硬要求關回這五名主教，事情，其實已經很好猜了。
　　所以，這壹切都是那個將死老人的最後布局，不，是那個老人的最後瘋狂！
　　哈裏腦海中，浮現出了老人的那句話：我快死了，死之前，總得把約克城盡可能地打掃幹凈。
　　原來，妳想打掃的不僅是大區管理處，妳連秩序之鞭都想著壹起打掃。
　　現在，擺在哈裏面前的選擇就兩條，要麽流血沖突，自己上審判臺；
　　要麽讓那五個主教回去，等罪證拿出來後，自己就坐實了瀆職罪，甚至是包庇罪，去丁格大區的美夢已經破碎了，現在連區長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原本好好的壹場盛大婚禮，卻硬生生因為伯尼背後的那個什麽狗屁大人物，搞成了壹場葬禮！
　　“嗡！”
　　哈裏動了，直接沖向卡倫，他要拼壹把，他要賭壹把！
　　卡倫察覺到了對方氣息的變動，也感知到了對方的意圖，但卡倫沒有選擇防禦，更沒有閃躲，在他的身上，出現了壹層蔚藍色的火焰，他直接……燃燒起了自己的靈魂。
　　他的靈魂很特殊，被【戰爭之鐮】劈傷後都能修養恢復，所以燃燒壹點也不算什麽，把控好這個度就好了，但在外人的認知中，靈魂燃燒，不死也廢，至少會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損傷，而這，就是最清晰也是最直接的死誌表露！
　　哈裏的身形在半途中停了下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
　　這是壹場明牌賭博，他知道，自己輸了。
　　他揮了壹下手，
　　下達了命令：
　　“關回去。”
　　卡倫吹了口氣，身上的蔚藍色火焰消散，像是吹滅了壹個打火機；
　　同時，他的身體還應景地左右輕輕搖晃了壹下，示意自己剛剛的靈魂燃燒付出了極大代價。
　　不過這種後續動作，更像是在對手認輸後的壹種禮節性表示。
　　後方，站在臺階上的阿爾弗雷德，看著此時的情景，尤其是聯想到先前從伯尼部長到敦克再到哈裏的認輸低頭，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少爺寫在筆記本裏的壹句話：
　　“失去勇氣的補償，是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