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仙山之島（下）2

　　陳靖仇伸手接了，和於小雪壹塊謝過。然翁道：“山上也許會有壹些考驗，只要妳們誠實面對自己，相信就能順利通過。”兩人告辭，正欲出發。古月忽道：“對了，還有壹點要記住――蟠桃由白發小姑娘來摘取，才能保持靈氣，此點可千萬記得！”陳靖仇躬身答應，和於小雪取路往西母峰去了。
　　兩人向島西走去，翻過幾座小山，已到西母峰下，果見山上濃霧垂空，雲霧飄渺。入山道路兩旁，盡是壹片迷朦，對面不見，更別說辨別路徑。陳靖仇取出火雲珠，高舉過頂。那火雲珠遇到瘴氣，登時閃出萬道金光。壹盞茶功夫，濃霧便已逐漸散盡。陳靖仇認了路徑，和於小雪走上山去。那西母峰層巒疊嶂，山勢險峻。漫山盛開的野花，如火似錦。山徑千回百轉，清溪時隱時現。兩人花了將近大半個時辰，方才爬到半山，但心中喜悅，竟不覺疲憊。再向前行，空山寂寂，耳旁水聲隆隆作響，轉過壹個山坳，聲音更大。擡頭望去，山頂壹道白龍，從巖石上奔瀉而下，註入深潭之中。潭水激蕩翻湧。陳靖仇和於小雪來到深潭邊上，眼中白霧迷蒙，身上盡被水露沾濕。於小雪道：“啊，陳哥哥，好美的瀑布！”水珠飛濺，陳靖仇望著瀑布上的彩虹，道：“對，這瀑布確實壯美！”兩人繞到瀑布之側，小道卻已到了盡頭。於小雪道：“陳哥哥，前面沒路了，這可怎麽辦？”陳靖仇擡頭望去，峰頂隱隱可見，再看看那山壁上，滿是藤蘿，暗下決心，道：“我們爬上去！”扶著於小雪，二人攀著瀑布邊草木，慢慢向上挪去。約摸半個時辰過去，兩人方才翻過瀑布。再向前走幾步，爬上壹塊突出的巨巖，已至峰頂。
　　那峰頂卻是壹塊數丈寬的空地，懸崖之旁，壹株桃樹迎風而立。兩人走近看時，只見樹上滿是枝葉，結著唯壹的壹顆蟠桃，約拳頭大小，通體血紅。
　　陳靖仇道：“啊，這應該就是那血露蟠桃了……”於小雪道：“這桃子竟然是紅色的，好特別！”陳靖仇轉頭道：“小雪，古月仙人特地吩咐要由妳來摘取，那麽妳就把蟠桃摘下來吧。”於小雪道：“好，陳哥哥！那看我的了……”走到桃樹下，掂起腳尖，雙手托住桃果，輕輕摘了下來，放入衣兜裏。兩人心中皆喜，轉身便欲下峰。
　　哪知剛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傳來壹聲驚天巨吼，喝道：“來人休走！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偷仙界的蟠桃？”陳靖仇和於小雪都是壹驚，轉過身來，正待答話，突然白光壹閃，於小雪嚇得捂住了眼睛。片刻之後，白光消失，桃樹邊已站著壹個無頭怪物，壹手扛著盾牌，壹手執著巨斧。喝道：“我乃此山之守護神刑天是也！――妳們竟不經我允許，私自偷走蟠桃！”
　　陳靖仇瞥眼看去，心中壹驚，那刑天的嘴和眼睛竟是長在肚皮上，說不出的怪異。定定神，上前幾步，拱手行禮道：“山神大人，我們是奉了古月仙人之命，前來這裏摘蟠桃的。為的是救壹位朋友，如果冒犯到您。還望恕罪！”
　　刑天呼呼喘氣，喝道：“豈有此理！我何時同意妳們摘了？”
　　陳靖仇道：“我確實不知您在此山……若是知道，就不會貿然摘取了！”
　　邢天大怒，吼道：“妳竟敢說，不知我是此山山神？”陳靖仇還待解釋，刑天怒道：“廢話少說！妳們要帶走蟠桃，先得打敗我！”掄斧向前砍來。
　　陳靖仇和他相距既近，萬料不到他說動手就動手，看那巨斧夾著勁風，猛然砍來，片刻已到面門。已來不及拔劍擋架，急忙後躍。斧頭帖著臉頰掃過，嗤的壹聲，陳靖仇胸前衣襟已多了個大口。陳靖仇雙腳剛著地，那刑天又撲了上來。陳靖仇連忙拔劍在手，挺劍招架，劍斧相壹交壹 ，錚的壹聲巨響，迸出點點火星。那刑天急攻數招，都被陳靖仇揚劍擋了回去，心中大怒，猛喝壹聲，揚斧向於小雪砍去。那巨斧本就極重，幾有三百來斤，再加上刑天膂力過人，壹斧砍出，當真是開山裂石之勢，直要把於小雪劈成兩半。陳靖仇方才還只是迫不得已，出劍招架，以待時機向他解釋清楚。但見他下手豪不容情，上來竟要取人性命，心中不禁大怒，大叫：“小心！”使出壹招流雲?，飛身上前，用盡全力向刑天後背刺去。於小雪壹呆，刑天的斧頭已劈到面門，眼看就要喪命。刑天聽得背後風響，急忙側身閃避，左手回盾擋住。就這麽緩得壹緩，於小雪已著地滾開。刑天大怒，向兩人狂砍過來。
　　於小雪也掏出鐵環，和他周旋。陳靖仇心道，今日若不是將他擊敗，無論如何不能活著下山，自己性命倒不打緊，卻會誤了拓跋玉兒的傷勢。使出渾身解數，向刑天攻去，只見白影翻飛，劍勢如虹，火花飛濺，耳旁盡是劍斧相壹交壹 的錚錚聲，場面已是性命相搏。刑天毫不畏懼，步法沈穩，緊守門戶，將斧頭使成壹個巨輪，不時又反擊幾招。眾人又鬥了壹百余個回合，那刑天力道不減，反而越戰越勇。於小雪已是體力不支，出招越來越慢。陳靖仇暗暗心驚，如此下去，己方只輸不贏。當下不急於進攻，而是左右閃避，俟機再遞出壹招，以節省體力。再凝神細看那刑天的招式。那刑天出招勢大力沈，下盤極穩，似座銅鼎壹般。和他硬拼，可著實費勁。但身體沈重，移動笨拙是致命的弱點。心念忽動，身形壹晃，步法迅捷，已繞到刑天背後，挺劍向前探去。刑天身體笨重，回轉不靈，只能先側身，左手提盾牌擋住，再轉過身來。陳靖仇待他轉身，連忙躍開幾步，又繞到他身後，挺劍刺去。那刑天又是如此招架。於小雪此時，也已看出了刑天的破綻。陳靖仇使個眼色，引得刑天轉身。於小雪待得刑天剛轉未轉之際，急揮鐵環向他胸前擊去。那刑天盾牌在後，斧頭在前，身子剛轉到壹半，不禁前後支絀，破綻百出，連忙掄斧擋住於小雪的來招。陳靖仇抓住機會，急忙跨上幾步，架開盾牌，欺近刑天身後，壹掌擊在他的背心。壹股巨大的寒氣，直透入刑天肚腹。
　　陳靖仇壹擊得手，急忙後躍。那刑天悶哼壹聲，身子晃了幾晃，卻不倒地。陳靖仇心中驚駭，正要上前再補壹掌。刑天突然拋開巨斧，甩掉盾牌，挺著肚皮，放聲怒吼。音波掃來，樹上枝葉盡被刮落。雙腿使勁向地上壹踏。陳靖仇和於小雪只覺地動山搖，頭痛欲裂，慌忙捂住耳朵。刑天口中吼聲不斷加強，如海浪般層層疊加，狂湧而來。陳靖仇腦中，好似千萬只螞蟻正在使勁撕咬，難受至極，勉強支撐了壹會，意識越來越模糊，突然眼前壹黑，暈倒在地。
　　待得醒來，只覺頭腦沈重，全身疲軟，向四周壹看，才發現自己和於小雪都已被捆在桃樹上，只留兩手在外。刑天舉著大斧，在身前怒目瞪視。過了壹會，於小雪也睜開了眼。刑天獰笑道：“哈哈，就憑妳們，也想打敗本仙？還嫩了點！”
　　陳靖仇道：“妳，妳到底想怎樣？”
　　刑天突然臉色壹沈，走上壹步，喝道：“剛才桃子是誰摘的？我要砍斷他的雙手！是這女娃兒嗎？”
　　於小雪心中害怕，道：“我……我……”
　　陳靖仇道：“是我摘的――妳要砍就砍我的手吧！”
　　刑天道：“原來是妳……好吧，那我就砍了妳的雙手！”走上壹步，晃晃巨斧，就要砍下。
　　於小雪驚道：“不，不要……不要砍陳哥哥的手！”刑天把斧頭停在半空。於小雪低頭道：“桃，桃子是我摘的，和陳哥哥沒有關系……”
　　刑天轉過斧頭，對準於小雪的雙手，道：“很好！既然妳已經承認了，那我就砍斷妳的手！”又欲砍下。
　　陳靖仇急道：“等壹下，桃子是我要她摘下的，所以錯的人是我，不是她！”
　　於小雪道：“陳哥哥，明明就是我摘的……要砍就砍我的手！”
　　刑天用力敲敲巨斧，當當數聲，喝道：“吵死了……妳們以為老子有閑心陪妳們是不是？快說，倒底是誰摘的？”
　　陳靖仇和於小雪同時應道：“是我！”
　　刑天捋捋肚皮上的壹胡壹 子，道：“那這樣好了，既然妳們都爭著承認，我也公平壹點，兩人各砍壹只手！”
　　陳靖仇道：“不行……小雪她跟本沒有錯，為什麽妳要砍她的手？”於小雪道：“陳哥哥！可是桃子……桃子真的是，是我親手摘下的啊！”刑天大怒，道：“真煩人！妳們再不定出砍誰的手，老子就將妳們的手都砍了！”
　　陳靖仇心念壹轉，道：“妳就砍我的吧！妳是神仙，武功蓋世，怎麽能砍壹個小女孩的雙手！”
　　刑天聽了，心中壹動，肚皮上的醜臉露出微笑，顯得更加難看了，道：“嗯，小娃兒說得倒有理，就這麽定了，就砍妳的雙手！”
　　於小雪哭道：“不要……不要砍陳哥哥的手……都是我的錯！是我摘的桃子！……”刑天也不理會，吐口唾沫，提起巨斧。陳靖仇閉上雙眼，任由那巨斧砍下。於小雪淚水撲簌而落，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哪知等了良久，也不見斧頭落下，沒有絲毫動靜，耳中只聽到山風呼嘯。陳靖仇睜開眼來，只見雙手仍在，身上繩索卻已經消失。遊目四顧，山頭空空蕩蕩，那刑天已不知去向，只余壹株桃樹迎風搖擺。看看於小雪，兀自不敢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