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身在何方

　　雨夜，壹開始只是淅淅瀝瀝的雨滴，後來轉換為瓢潑大雨。
　　肆虐的臺風臺風雖然被驅散，但是所帶來的水汽並未就此消失，依然化為雨水潑灑在大地之上。
　　雖然是相同的大雨，但是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壹樣的。
　　01城分為四個區域，“矩陣公司”所在的尼奧區是這座城市的中心，是公司員工工作的地方，也是這座城市最有價值的地區，幹凈整潔，模板化，科技化，尼奧區每分鐘為公司創造的價值對於在這座城市中生活的每個人來說都是壹個天文數字。
　　而崔妮蒂區則是生活區，是公司為它的員工們安排的生活與住宿的區域，閑淡舒適，植被覆蓋率極高，聽說在那裏呼吸上壹口空氣，臉上都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微笑，那是呼吸系統的正反饋。
　　理所當然地，以上這兩個區域不是壹般人所能夠進入的，那是公司不計成本地基礎建設投入，只有公司的員工和為公司工作的人，還有壹部分權貴與富豪才能夠在這裏生活與工作。
　　第三個區域叫做墨菲斯區，擡頭可見到處都是摩天大樓，告訴建築物幾乎遮蔽了天空，僅有頭頂上的那壹小塊才能讓人感覺到透過氣；稍微低頭的是五光十色的廣告牌，絢麗的燈光讓人不得不戴上護目鏡來保護自己脆弱的眼睛；平視的話，是車水馬龍，是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改造人、機器人……
　　墨菲斯區是01城占地面積最大，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區，在01城內，其余公司是可以建設分公司的區域也只有墨菲斯區，比起尼奧區和崔妮蒂區的純粹，墨菲斯區顯得有些雜亂，但是更加“生機勃勃”。
　　最後的壹個區域叫做史密斯區，這裏沒有摩天大樓，但是各類建築物充斥在這裏，壓縮著空間，廢氣、汙水、噪音、光汙染是這裏的主流，這裏也是01城中最沒有秩序、最為罪惡、最為醜陋的區域。
　　這裏的居民的平均壽命不到五十歲。
　　作為城市的壹部分，史密斯區有著最為基礎的設施，排汙、供水系統在壹開始的時候是完善的，但壹是年久失修，二是這裏的人口密度已經超出了當初設計時的考慮到的數字，已經超出了負荷。
　　雖然下著雨，但是史密斯區街道上的人依然不見少，揮袖成雲來形容都不為過。
　　“這座城市區域的命名，好有即視感啊！”
　　穿著雨衣的嶽斯吐槽了壹句01城分區的命名，將剛出爐的烙餅抱在懷中，用胸口感受著烙餅的溫度，雨鞋踩著地面來不及湧入下水道的雨水坑，急匆匆地趕向自己家的小店。
　　別看只是烙餅，那可是真正的用小麥磨成的面粉做成的食物，比不知道什麽東西作為原料合成的營養粥要強得太多了，嶽斯為了買到它，專程靠著兩條腿跑到了墨菲斯區與史密斯區的交界處，所以壹定要在它涼了之前吃，那樣才能體會到面粉在高溫烘烤下產生的香味。
　　走到自己家小店的門口，嶽斯並沒有打開大門，而是瞥了壹眼趁著自己家店門口旁邊空地撐著雨棚遮雨擺攤的小販，冷冷地問道：“今天的租金呢。”
　　雖然生活在史密斯區，但是嶽斯名下是有壹家店鋪，是註冊過的、定期繳稅的合法商戶，嶽斯本人是擁有固定資產的合法市民，和這個只能借了嶽斯店鋪半面墻擺攤，用防水帆布遮雨，進行壹些非法交易的小販完全是兩種人，嶽斯允許他在自家店鋪門口擺攤，算是借了自己的壹部分經營資質給他，理所當然地要向他收租金，這也是這條街道上最為普遍的做法。
　　如果嶽斯大發善心地減免這每日支付的租金，那麽他就會受到整條街道的排擠，因為他損害了大家的利益，子貢贖人的道理，不外如是。
　　那小販見狀，拿出壹張磁盤，對嶽斯低頭哈腰地說到：“小老板，錢的話，能不能明天補上，我今天還沒有開張……但是我可以拿好東西來抵賬，《五虎斷門刀》的學習拷貝，這是我費了很大的心思才淘到的好東西，我已經檢查過了，絕對不帶病毒。”
　　這種街邊小販的話，最不能信了，妳奔著買壹份奧特曼的光碟，到手的是古迦奧特曼，播放出來的可能是《超新星閃光人》。
　　“妳說沒有病毒就沒有病毒啊！明天晚上，我壹定要見到錢。”嶽斯冷漠地說了壹聲，打開自己家店鋪的門，帶著水汽進入了店鋪內。
　　將壹次性的雨衣團成團，丟進回收垃圾桶內，嶽斯坐到了櫃臺內，把烙餅從懷中拿出，將它從塑料包裝內拿出，從櫃臺下摸出壹罐某種藻類做成的調味醬拿出，用勺子挖出壹勺醬料，仔細地塗抹到了烙餅上，再配上壹杯熱水，這就是他的晚餐了。
　　坐在椅子上，嶽斯壹邊吃著，壹邊在大腦中復盤著目前的情況。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年了，但是在差不多兩年半年之前，才真正地覺醒了自我，從之前的某個人成為了嶽斯。
　　那時，穿越者聯盟傳來了壹條消息，某個聯盟的（無限流）穿越者成員在度過某個世界的時候忽然失蹤了。
　　如果是單個穿越者的話，失蹤就失蹤了，這是既定的宿命，是成長道路上的劫難與磨練。
　　度過了，可以獲得進步，過不去，就是身死道消。
　　但是，對於加入了穿越者聯盟的人來說，卻並不壹樣，修道必備的“法財侶地”中的“侶”就體現在了這裏，出了事能搖人，能請朋友來助拳，嶽斯就被派來負責調查這件事——因為對方不是死了，而是失蹤了，可以確定對方還活著，但就是渺無音訊。
　　不過既然是調查，那就講究方式方法了，大大咧咧地入侵是不行的，嶽斯將自己的存在編成壹段信息，悄然地寫進這個世界當中，然後自然而然地，在這段信息的影響下就會有壹個“嶽斯”在這個世界上誕生，成長，最後成為壹個標準的嶽斯。
　　當然，這樣的嶽斯壹點力量都沒有，完全就是壹個普通人。
　　嶽斯這具身體的父母是壹對非常普通的小市民，在積攢下壹定的財富之後，領養了壹個孩子，這就是嶽斯。
　　然後他們在到達了壹定的歲數之後，自然而然地死去了，沒有什麽意外……如果忽略各種汙染與過度的勞作損傷了他們的身體，使他們無法活到理論上的壽命這壹點。
　　這座小店就是他們留給嶽斯的最後的財產，以及最重要的，給了嶽斯壹個合法的身份。
　　這個合法的身份，讓他可以合法地行走在大街上，可以合法地上網瀏覽信息，在巡邏機器人隨機抽查路人進行身份核驗的時候，不會被抓起來。
　　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嶽斯得到的情報是，他進入的這個世界是《黑客帝國》，但是當他真正地覺醒之後，卻發現自己能夠接觸到的壹切，能夠和《黑客帝國》扯上關系的，也只有01城各個分區的名字以及“矩陣”公司了，讓嶽斯不禁懷疑，自己究竟來到了哪個世界。
　　與其說是《黑客帝國》，就嶽斯對這座城市的了解來說，更像是壹個賽博朋克世界中的某座城市，只是帶著壹些黑客帝國元素而已，例如巡邏機器人就是章魚造型。
　　以及幾乎每個人都有的，位於腦後勺位置的腦機接口。
　　但是，即便自我覺醒了兩年半，嶽斯對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並沒有展開多少，甚至連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這座城市都沒有認知多少。
　　掌握著這座城市的，是矩陣公司；掌握著這個世界的，是數家如矩陣公司壹般的托拉斯企業。
　　再這樣的世界條線下，只是壹個平民的嶽斯根本無法展開自己的調查行動，因為他缺乏物質基礎的支持
　　哪怕他掌握著很多種強化身體獲得強大力量的方法，但是無論是原材料、設備、能源，他都搞不來；就算是走修行路線，這個世界也沒有給他修行用的靈氣，就算是從氣血轉化真氣，每天吃的營養粥和藻類醬料，也給他提供不了多少多余的熱量。
　　在這兩年半裏，他最多將原本的身體強化到稍微比正常人強壯壹點的程度，耐力、爆發力、神經反應速度，有了相對應的提升，但也只是壹個比較強壯的正常人的程度。
　　對於壹個高度智能化、高度階級化的世界，身份的證明，還有本身的權限都是非常重要的。
　　沒有合法的身份證明，不說尼奧區和崔妮蒂區這些重要的區域了，就連進入墨菲斯區也會有巡邏機器人來抓妳；沒有權限，妳進入網絡世界，能夠閱覽到的信息也是非常片面的，甚至公司的安保人員還會直接在數據世界殺死妳。
　　在數據世界死亡，在現實世界中的身體也會壹同死亡，這壹點倒是挺符合黑客帝國的設定的。
　　更別提沒有硬件的支持，妳連進行黑客入侵都做不到。
　　所以，在認真考慮之後，嶽斯決定加入矩陣公司，從公司內部獲取權限，為他接下來的行動提供助力。
　　既然無法對抗的話，那就加入好了。
　　作為這座城市乃至更廣闊區域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矩陣公司也是有上升渠道的，每年都會有兩次面向社會的招聘，招收人數不定，所有市民都可以進行報名。
　　有了壹份上升渠道，矩陣公司的運營相對穩定，至少有相當壹部分人想要通過加入矩陣公司來改變自身的境況，因此有相當壹部分人會不自覺地維護公司，因為自己有可能成為它的壹份子。
　　但是，想要加入矩陣公司前提是妳有合法的身份證明，有良好的消費記錄，還有壹定的受教育水準，公司是掙錢的，不是開福利院的，不是什麽人都招的。
　　身份證明好說，嶽斯的這具身體是矩陣公司培育的，腦後開孔也在脫離培養倉之前進行的手術，還有壹對父母帶來的身份憑證與固定資產的證明；為了湊到足夠的消費記錄，嶽斯每天都要跑上很遠，跑到墨菲斯區，去買上壹份吃的東西，哪怕壹份讓他吃不飽的烙餅的價格，換成營養粥的話，夠他吃三天的了。
　　至於受教育，那就更簡單了，腦後開孔的意義就在這裏，只需要找到壹份搭載某種知識的磁盤之類的存儲設備，把其中的資料上傳進大腦就可以了。
　　不拘泥於語言、文字、射擊、駕駛、格鬥……外面的小販賣的就是這種東西，史密斯區並不太平，每個人都需要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
　　但是，那份上傳進大腦中的資料必須是“幹凈”的，不會出現什麽病毒，或者那根本不是壹份知識，而是某個人的意識數據。
　　就嶽斯所知，出現過不少這樣的例子，辛辛苦苦搞來的數據包，裏面裝的其實是某個人的數據化意識，最後睜開眼睛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操控身體的意識被改寫更替了。
　　從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來發生了什麽事情，等發現出了問題之後，那問題就非常嚴重了。
　　這種情況壹般被稱為“鬼上身”。
　　隨著“鈴鐺”壹聲響，小店門上的鈴鐺被大門的開合而被觸動，發出壹聲響被嶽斯聽到，將吃了壹半的烙餅用包裝袋包起來放在櫃臺下，嶽斯向那來人問道：“要點什麽？”
　　“我要壹份生日蛋糕……奶油草莓味兒的。”穿著連體工裝的男人伸出了手，看著掌心上的文字，用並不熟練的語氣說到。
　　對嶽斯來說，奶油草莓味的生日蛋糕並不是什麽罕見的東西，但是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就不壹樣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那種東西，無論是草莓、奶油、蛋糕，他的大腦中都沒有這樣壹種概念，即便有人給他提到這種東西的存在，說起來磕磕絆絆的。
　　“草莓味兒的生日蛋糕……幾人份的？”
　　男人猶豫了壹下，說到：“壹人份的。”
　　嶽斯並沒有拿出什麽“生日蛋糕”給他，而是從櫃臺中拿出了壹個小巧的、帶有接口的晶體芯片出來：“壹人份的生日蛋糕。”
　　這種晶體芯片是矩陣公司的產品之壹，也是嶽斯這家小店主營產品，接入後腦上的腦機接口之後，可以通過其中儲存的數據流來欺騙大腦，例如喝下的是白開水，卻能夠讓人品嘗到最頂級的紅酒的味道。
　　吃的是鼻涕壹樣的蛋白質營養粥，插上對應的芯片，但妳所能感知到的，卻是壹份頂級的牛排，那是視覺、嗅覺、味覺，咀嚼時的口感與口腔的溫度感知綜合起來的滋味，可以說那芯片中裝著的，是壹份美好的夢境。
　　但是這種芯片是有使用次數的限制的，幾人份就是它可以被允許使用的次數，壹旦使用過就會報廢。
　　即便芯片相對而言比較廉價，但是壹般也只有值得慶祝的日子裏，人們才會過來買上壹份自己比較中意的食物——至於在現實中吃上壹份那樣的食物，其價格就是晶體芯片數倍乃是幾十倍了，除非是大發壹筆橫財，沒有人會傻乎乎地那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