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人技巧

　　胡六在跟武城談完以後，就去找石級偉談關於提拔武義的想法，正如武城說的那樣，石級偉雖然表示了不同意見，但經過胡六解釋，說提拔他起來是因為那個站可以空出來，然後把左雄的壹個親信調過去以後，並要武義繼續負這個站的責，而武義因為被提拔起來，就會珍惜機會，必定會維護原來站的穩定，這樣兩個站就都安全了。石級偉也就不再駁胡六的面子，只是說了句，妳部門的人事安排，我原則上還是不插手。
　　胡六把這個事情壹落實，就又把武城和簡琴找到辦公室，商量對下面站的考核調整了。其實調整的方案早已經在胡六的肚子裏，但胡六需要的是給兩個副總監壹個商量的過程，這是壹種基本的尊重，而且需要這兩個人分別給各自的背後人物帶話。
　　四個實習站長，只有兩個達到了胡六的預期，而另外兩個人能力壹般，好在踏實可信，不至於膽大妄為。排在後面四名的分別是莊飛、馬凡、馬興、武義。左雄的妹夫，馬凡的爸爸馬成反而排在第二名。這個馬成通過胡六觀察和調查，是壹個老實人，雖然有點小狡猾，但工作上卻比較踏實，在倒賣促銷禮品的問題上也比較幹凈，胡六通過多年職場經驗分析，此人雖然是左雄至親，但反而很看重這份工作，站務管理也比較到位，不至於鬧出大的亂子。但不怕壹萬，就怕萬壹，小心駛得萬年船，胡六還是不敢抱僥幸心理的。
　　現在武義已經提拔起來了，剩下的就莊飛、馬凡、馬興，這三個人得調整了。這三個人都是左雄的死黨，莊飛是壹退伍就跟左雄幹了，馬凡是左雄外甥，馬興是馬凡的叔叔，動哪壹個都會引起左雄不滿，但不動顯然又不行，不動他胡六權威如何樹立？這個部門他如何打造成為壹個能跟商報血戰的團隊？不動他又如何給石級偉交代？不動，招聘的那些實習站長又該如何安排？所以，動是勢在必行，但要動得讓左雄無話可說，動得合乎他胡六的戰略目標，動得讓石級偉也覺得理應如此，這才是技巧。
　　胡六把考核結果扔給兩個下屬，說：“妳們看看，現在能用的站長只有兩個，該如何調整，我想聽聽妳們的看法。”
　　看了考核結果以後，簡琴首先發言，說：“我對零售部的業務不懂，對這些站長也不大了解，武總帶領這個團隊多年，還是武總說吧。”
　　胡六笑：“簡總不能這樣啊，現在兩個部門合並了，站務管理也歸妳了，部門考核也是妳在負責，妳不能當撒手掌櫃，這樣惡人都叫我跟武總當了。”
　　簡琴摸不準胡六話裏的意思，就幹笑兩聲，說：“我是真的不了解，只是覺得事情該有個輕重緩急，哪些站目前問題最大就該先換哪些站，尤其是站內禮品管理混亂和業績太差的站。”
　　胡六壹聽，這話裏的意思是直指馬凡了，可現在動馬凡合適嗎？顯然不！他笑笑，說：“簡總說的有理，武總什麽意見？”
　　“現在只有兩個站長合用，其余兩個還待考察，所以我也很頭疼。”武城把皮球踢回來給胡六，繼續說，“我覺得還是領導定奪吧。”
　　“看來兩位老總都是存心讓我做惡人了？”
　　不敢不敢。兩個副總監都紛紛表示，確實太頭疼了，真不知道該怎麽弄。
　　胡六笑笑，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其實兩個人剛才雖然沒有表態，但基本已經是表態了。簡琴是想拿下馬凡，而武城沒有附議簡琴的意思，那就是反對了。這已經代表了兩個勢力的意見。
　　又說了幾句以後，武城電話響了，武城看了壹眼胡六，頭微微壹揚，下巴的方向是左雄的辦公室，胡六從那個示意裏看出是左雄的電話，說，出去接吧。
　　武城壹出去，簡琴就說：“領導，這份考核結果夠妳頭疼了。”
　　胡六笑，假裝糊塗：“有什麽好頭疼的？”
　　“妳知道馬凡和馬興跟左雄的關系嗎？”
　　“說來聽聽？”
　　“馬凡是左雄的外甥，馬興是馬凡的叔叔。”
　　“哦？”胡六做無奈狀、驚訝狀，然後苦笑，說：“那確實頭疼了。簡總有什麽好辦法教教我？”
　　“領導，反正我心裏特佩服妳，也特想跟妳學些知識，幹壹番事業，這妳是知道的啊。”簡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表態她真的是為了胡六好。
　　“嘿嘿。”胡六笑笑，說，“我們是朋友嘛。”
　　“那我就直說了啊？”
　　“妳說。”
　　“我覺得為了胡總能更好地開展工作，馬凡暫時不能動。”
　　“為什麽？”
　　“馬凡壹動，左雄勢必跟胡總翻臉，這人壹翻臉，什麽不要臉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下面又都是他的人，那妳以後的工作就真的沒辦法開展了。”
　　“妳說得對。”胡六假裝受教了的樣子。他想，簡琴開始表態的意思不就是想拿馬凡開刀嗎？因為現在馬凡問題最大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為什麽私下卻又這麽說？莫非僅僅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妳幹掉無足輕重的人，怕石總那兒妳又沒辦法交代。”簡琴顯然看懂了胡六現在所處的位置了，也看出了胡六的為難。
　　“那以簡總的意思？”胡六越發覺得簡琴的意思他看不明白了，他在腦子裏過了壹下，各種可能都有。
　　“馬興和莊飛。”
　　“為什麽不是武義？”胡六笑，他剛把武義的事情跟石級偉講了，他估計石級偉還沒來得及跟簡琴說。
　　“武義是武城的堂弟，妳現在還要用他嘛，自然不能得罪他啊。”簡琴笑，說，“我這可是完全站在領導妳的角度上考慮的啊。”
　　“馬興和莊飛不都是左總的嫡系嗎？這壹動豈不是砍了老左的左膀右臂？”
　　“左雄這人自私自利，這兩個人雖然是嫡系，但畢竟不是至親嘛。他還不至於為了這兩個人就跟妳公然反目，而且他又不傻，知道妳現在實際上基本已經控制了大部分發行站，何況現在武城也比較聽妳招呼，知道如果跟妳公然反目，妳必定會殺他外甥和妹夫。”
　　胡六哈哈壹笑，說：“簡總，看不出來啊，妳竟然這麽狡猾。”
　　“領導，這是事實嘛。我壹個小女子，妳說我狡猾可傷我心了啊。”簡琴嘻嘻壹笑，做單純狀，無辜狀。
　　胡六嘿嘿壹笑，想，這簡琴莫非真的跟老石沒關系，或者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我，她跟老石沒關系。那她開始表達的要動馬凡又是什麽意思？雖然她不怕左雄給她穿小鞋，但畢竟得罪左雄不是好事。胡六忽然想到，左雄那邊認定了她簡琴是石級偉的人，她剛才那麽說是代表的石級偉的觀點，而私下的這麽說顯然表明她這是代表的自己的觀點，她自己的觀點是為了胡六好的觀點。想到這裏，胡六又想，看來簡琴已經猜到胡六的計劃了，只是私下賣個好，表個忠心。胡六就在心裏嘆口氣，想，都他媽的不簡單啊。老狐貍，小狐貍，個個都是狐貍，這公司壓根就壹狐貍窩嘛。
　　“胡總，我知道總裁現在很看重妳的，所以，妳現在要做的是維持穩定。”簡琴壹臉真誠說，“大家都知道胡總在這裏大有發展，胡總壹方面需要做出成績，另壹方面需要防止出現大的動蕩，這樣妳的計劃才能實現啊。”
　　胡六哈哈壹笑，說：“我能有什麽計劃？”
　　簡琴嘻嘻壹笑，說：“領導啊，妳在江湖上的名氣比石總和左雄可大多了，何況論管理論實戰經驗，妳什麽都處於領先地位，這些大家在下面都有公議的。我也還是多少會聽到點，也能想到點的嘛。”
　　胡六哈哈壹笑，見武城推門進來，就不再接茬。
　　“怎麽樣，商量出結果了嗎？”武城壹進來就問。
　　“這不等妳嗎？”胡六笑，“業務歸妳管，妳不在我們商量了妳不同意，那也沒用啊。”
　　“領導，妳別這麽玩我啊！”武城嘻嘻哈哈地笑，胡六那話雖聽著讓他很舒服，但他還不至於得意忘形忘記自己是個什麽角色。
　　商量了壹陣，大家還是都不肯說出壹個具體意見。胡六就說，妳們先出去吧，我再問問人力資源部和財務數據部的意見。兩人出去以後，胡六拿著這份考核結果就去找左雄了。他知道左雄早就應該看到了這份結果，之所以還沒發表意見，壹方面是沒機會發表意見，另壹方面也想看胡六如何表演。胡六想，妳要看我如何表演，我就讓妳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胡六推門進去後，兩人分別坐下，互相點上煙，說了幾句閑話後，胡六就把考核報表遞給左雄說：“零售隊伍是左總壹手打造的，現在石總已經在會上催了幾次，讓我們按照考核結果盡快落實，我來想請左總給我支支招，該動哪幾個？”
　　左雄壹看，心想，這狗日的胡六還真是狡猾，妳心裏既然有譜了，還逼我表態，我能在妳面前公然求妳照顧嗎？就說：“我現在已經不管零售了，該怎麽動我沒意見，但就求個公平。”
　　胡六說：“石總說的按照業績考核，這業務部門也確實該按照業績考核，所以第壹次結果出來以後，我就覺得有失公允，就叫按照全年業績來評定，現在結果出來了。畢竟隊伍是左總壹手打造的，哪些人行，哪些人不行，妳比我清楚啊。”
　　“我還是那句話，必須公平。”左雄吐了個煙圈，意味深長地說，“不然怕下面不服啊，搞不好還會生出什麽亂子的。”
　　胡六心裏忽然就有些不爽，想，妳他媽的這是威脅我了？我是個可以威脅的人嗎？就冷笑了壹聲，說：“看來左總是認為人力資源部和財務數據部做的這份考核結果不公平了，而且我來之前零售是歸妳老人家管，凡事都是經了妳手的。我想請教下，妳是覺得妳以前任務下得不夠公平，還是妳認為財務數據部和人力資源部在搞鬼？”
　　左雄感覺到他那話讓胡六不爽了，而且胡六這壹下子就把帽子給他套在頭上了，他無論怎麽說都在胡六的套子裏。大家都明白，財務數據部和人力資源部就是壹個執行單位，而實際執行章程是他以前制定的，只是沒有想到會有這壹出，而且他那幾個親信也忒不爭氣了。他打了個哈哈，說：“胡總言重了，我是這麽看啊，有些地方不公平，並不是人為的，而是客觀因素導致的，比如馬凡那個站吧，他調過去還不到半年，而且調過去之前就是個爛站，他是去救火的。現在要拿全年考核他，顯然就有失公允嘛。”
　　胡六哈哈壹笑，說：“左總早這麽說我不就明白了嗎？”
　　兩人又說了幾句廢話。胡六告辭出來，左雄那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在丟車保帥，除了他外甥，其余的妳動吧，我沒意見了。胡六要的就是這話，而且這樣殺了他左雄的人以後，還等於賣了左雄壹個面子，落了壹個好。這壹次交鋒，顯然胡六已經穩占上風了，但他知道以左雄的性格，左雄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必定準備了殺招等著他。而石級偉，雖然他已經給了石級偉壹個交代，但他胡六沒有按照石級偉的計劃來跟左雄火拼，顯然石級偉也不會就此罷手，後面必定會有腥風血雨在等著，但他此時除了等，還能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