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單

周浩暉

靈異推理

  十八年前,壹起離奇的爆炸案,兩個本可大有作為的年輕生命就此消亡,只留給死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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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論菊5

死亡通知單 by 周浩暉

2018-9-25 18:41

  丁科長嘆壹聲,幽幽地吐出兩個字來:“宿命。”
  “宿命?”這樣的回答似乎太過玄妙,羅飛等人紛紛皺起了眉頭,壹時間並不能理解。
  “宿命。”丁科把那兩個字又重復了壹遍,然後他的視線重新聚焦在羅飛身上,“妳、我、文紅兵,甚至還有那個孩子,每個人都牽扯在其中。很難說有誰做錯了什麽,但當所有的因素都揉雜在壹起之後,便促成了袁誌邦的轉變。對袁誌邦來說,這或許就是他的宿命,沒有任何人能夠控制的宿命。”
  羅飛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要說自己創造出Eumenides這個角色,或許的確對袁誌邦有所影響,但那個孩子當年才六歲,有什麽能力去改變袁誌邦?丁科的這番說辭,實在是令人越來越困惑。
  “那個孩子?”慕劍雲也提出了同樣的疑問,“他怎麽可能影響到袁誌邦?明明是袁誌邦影響了他的壹生……”
  丁科的目光在羅飛和慕劍雲的臉龐上緩緩地掃過:“我能猜到妳們的想法。當妳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妳們希望對‘壹·三零’案件得到壹個明確的答案,或者說,壹個非常清晰的是非因果:到底是誰促成了袁誌邦的墮落?到底該由誰來為那個孩子的悲劇命運負責?而真相卻是如此復雜,就像剛才我們看到的那些菊花,所有的因果都糾纏在壹起——每個人都是源頭,每個人又都是受害者。”
  “那真相到底是什麽?”羅飛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直截了當地將那個最關鍵的問題拋了出來,“在‘壹·三零’持劫案的現場,局勢已經得到控制,袁誌邦為什麽要射殺文紅兵?”
  丁科默然不語,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個時刻。當時袁誌邦在屋中對劫持人質的嫌疑人文紅兵進行規勸。或許是因為袁誌邦的口才的確了得,又或許是愛子的出現融化了文紅兵心底柔弱的親情,總之文紅兵強硬的態度已經明顯軟化下來,按照丁科的經驗判斷,這場劫持案很可能會以和平手段解決,於是他對身邊的幹警做出準備行動的手勢,同時繼續通過耳麥監聽著屋內的動靜。
  可那耳麥中隨後卻傳來了令丁科難以接受的訊息。這段訊息真實地記錄了現場的情勢變化,其中的事實真相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即使是丁科的助手黃傑遠,也對最後幾分鐘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只知道袁誌邦被臨時任命帶著孩子進入現場,試圖對文紅兵進行勸服。可隨後卻發生了某個意外,袁誌邦射殺了文紅兵,而丁科則隱瞞了壹切,把這次射殺描述成了狙擊手的失誤。
  現在羅飛終於把這個問題面對面地提了出來。於是所有人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丁科,等待他公布答案。
  當回憶的思緒漸漸平息之後,丁科終於開口了:“妳說得不錯,當時在現場,局勢的確已經得到了控制。但隨後那孩子說了壹句話,正是這句話導致了形勢瞬間逆轉。”
  羅飛轉頭和慕劍雲對視了壹眼,臉上均有意外之色。原先他們都認為是袁誌邦操控著現場的局勢,從沒想過那孩子竟是其中的關鍵。驚訝之余,羅飛立刻又追問道:“那孩子說了什麽?”
  丁科神情酸澀:“當時我在耳麥裏聽見那孩子的聲音,他問他的父親:‘爸爸,我的生日蛋糕買到了嗎?’”
  羅飛等待了片刻,見丁科已沒有下文,便愕然道:“就是這句?”
  丁科點點頭:“是的。妳們可能並不了解,壹月三十號正是文成宇的生日,而文紅兵曾經答應過孩子,會給他買壹個漂亮的生日蛋糕。可是妻子重病在床,文紅兵早就壹貧如洗了,到了那天真的叫山窮水盡,口袋裏連壹張十元的大鈔都沒有。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鋌而走險綁架陳天譙,想要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討還自己的血汗錢。”
  “我明白了。”聽丁科這麽壹說,慕劍雲已品出了些滋味,“本來袁誌邦就是通過父子親情來喚起文紅兵對未來的希望,可惜工作剛剛見到成效的時候,文成宇的這句童言卻壹下子又把文紅兵拉回了殘酷的現實世界中。他連兒子的生日願望都無法滿足,本該融化心靈的親情瞬間變換成了壓垮他精神的最後壹根稻草。”
  丁科輕嘆壹聲,默認了慕劍雲的這番分析。而壹旁的羅飛等人只覺得鼻喉間酸澀難當,壹種難以描述的壓抑感堵在心口,無從宣泄。
  壹個窮途末路的父親卻要面對壹個充滿了美好幻想的天真孩童——這就是十八年前發生在那間小屋裏的辛酸畫面,而眾人都已經知道,這場殘酷的情感碰撞終將走向壹個悲劇性的結局。
  丁科用低沈的語調講述著這個故事最後的篇章:“聽孩子說完那句話之後,文紅兵的情緒便失去了控制。他再次向陳天譙追要欠款,而陳天譙卻壹口咬定沒錢。文紅兵極為憤怒,他甚至對陳天譙進行了撕扯和毆打。鑒於他當時身負炸彈,這樣的肢體沖突是極為危險的。迫於這種緊迫局面,袁誌邦不得不開槍,將文紅兵當場擊斃。”
  原來如此。羅飛緩緩地搖著頭,欷歔不已。而慕劍雲還有點憤憤難平:“為什麽要用這麽極端的方式?那其實只是壹枚假炸彈吧?”
  “當時誰能知道炸彈的真假?袁誌邦的舉措從現場警員的角度來說是沒有問題的。只是……”羅飛輕嘆了壹聲,似乎難以言續。
  “只是這結果實在讓人無法接受,是嗎?”丁科把羅飛說了壹半的話補齊了,然後他又“嘿”地苦笑了壹聲,“妳是壹個局外人,尚且有這麽深的感慨。袁誌邦作為當事人,本身又對那個孩子有著壹見如故般的深情,妳可以想象他當時的感受嗎?”
  羅飛默然閉上了眼睛,他實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去審視那個人。曾經的摯交好友,卻又凝固著十八年的仇恨,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自己該去體諒他嗎?可是當那個人把孟蕓置於死地的時候,他又何曾為此後的憐憫留下壹絲壹毫的余地?
  卻聽黃傑遠回憶著說道:“我還記得當年槍聲響起後,我們沖進屋內時的情形:袁誌邦緊緊地抱著那個孩子,不讓他轉頭看到父親死去的場面。而他自己則呆呆地站在原地,神色壹片恍惚。他本來是個開朗樂觀的小夥子,我從來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我當時也註意到了——”丁科證實了黃傑遠的說法,“他畢竟是第壹次參與正式行動,結果就發生這樣的狀況。我很擔心他承受不了心理上的壓力,所以特意吩咐狙擊手頂下了射殺文紅兵的責任,希望袁誌邦能借此避開這段是非。可惜這個安排並沒能達到理想的效果,當天晚上我找到袁誌邦,看到他還在壹個人坐著發呆。我知道他壹定是自己想了很多東西,因為他壹見到我,就紅著眼睛說道:‘丁隊,我真後悔——我後悔自己的槍法為什麽會那麽準?如果被我打死的人是陳天譙,那該多好?’”
  羅飛等人面面相覷但又沈默不語。片刻後倒是慕劍雲坦然說道:“在座諸位恐怕潛意識中都會有類似的想法吧,不過大家都礙於身份,不能公開地表達出來。”
  丁科肅然說道:“問題就在這裏了。我們每個人都會有最樸實的是非觀,但同時我們又都受到制度和規則的制約,並不會跨越雷池。但袁誌邦卻不同,他的性情過於熱烈,難以控制。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的思想已經完全受制於自己的情感,同時他也就失去了身為警察的準則。”
  “是的,以袁誌邦的性格,的確會這樣。”慕劍雲也附和著丁科的思路展開分析,“他原本是懷著極大的熱情投入到刑警事業中,希望能在此捍衛正義的尊嚴。可是第壹次參加行動,他就眼看著正義的概念在自己的槍口下被扭曲了。這就像壹個人正在往前奔跑,但剛剛上路就撞到了堅硬的墻壁上。如果這個人是羅飛,他會因此放慢腳步,同時思考該如何繞過這面墻壁。但袁誌邦卻不壹樣,他奔跑的速度太快,而他又是那種充滿張力、無法收縮的性格,所以他不會停下來,他只會在碰撞中掉過頭,從此跑向另壹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羅飛看著慕劍雲點了點頭,自己和袁誌邦的性格差異確實就如同對方所說的那樣。從大學時代開始,不管是在足球場上,還是男女情感問題的處理中,這樣的差異都盡顯無遺。
  丁科對慕劍雲的分析當然也非常贊同。卻聽他又繼續說道:“此後過了大概兩個月,我的擔憂終於變成了現實——陳天譙遭遇了入室搶劫……”
  “‘四·零七’劫案——”羅飛接住了這個話題,“這起案子我們已經研究過,而且猜到袁誌邦就是涉案的劫匪。”
  慕劍雲則看著丁科:“您應該很快就查到袁誌邦了吧?不過您再次把這件事情隱瞞了下來……”
  丁科並不否認:“是的。”
  “如果您當時沒有袒護他的話,以後的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了……”曾日華似乎頗有些抱怨地念叨了壹句。
  “那倒未必。”慕劍雲搖著頭道,“以袁誌邦的性格,即使這起劫案讓他受到懲處,他成為Eumenides的計劃也不會改變的。最多也只能拖延他展開殺戮的時間而已。”
  丁科也點頭喟然嘆道:“唉,因果已經釀成,再要挽回就難了。而且我當年袒護袁誌邦,也是出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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