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強辯

　　慕容復先是壹楞，偌大壹個總壇，怎麽可能會壹個紅花會的弟子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但馬上又恍然明白過來，難怪紅花會能在短短壹刻鐘，召集五百余名弟子到這大廳中來，原來那趙半山早已將弟子從總壇中調出，布置在大廳之外了。
　　“還好今晚趕巧了，否則想要將這些人壹舉斬殺，還真不大容易……”慕容復心中想道，那密道他也下去過幾次，可謂是四通八達，若是由血影殿的弟子下去找他們，縱然能夠斬殺壹部分，也斷然不可能將所有紅花會弟子殲滅。
　　且不說下面的總壇還有沒有別的出口，就是血影殿在短時間內，也調集不來這麽多人手，說不定，還會陷入包圍與苦戰中。
　　文泰來在密道中時便已醒來，他有些驚異為何會有許多陌生人堂而皇之的在總壇密道出沒，奈何他身受重傷，輕而易舉的便被兩個血影殿弟子制住，帶了上來。
　　此刻見得廳中模樣，文泰來先是壹怔，隨即面色煞白無比，“妳……妳……”
　　“是我！”慕容復微微壹笑，“本座說過，會讓妳吞下自己的苦果，現在，該輪到妳了！”
　　“妳……這個畜生，魔頭！”文泰來看著滿大廳的鮮血橫流，斷臂殘肢，無數個熟面孔，其中不乏關系親厚的弟兄，壹時間，瞪著壹雙牛眼，幾欲噴出火來，朝慕容復狠狠罵道。
　　“本座是畜生？”慕容復冷笑壹聲，“那本座倒是想請問文四俠，造成這壹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文泰來先是壹呆，隨即想起這壹連串事故的起因，卻是因為自己，登時間，通體冰涼，口中喃喃道，“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大家……”
　　“這不就是了？我慕容家與妳紅花會無冤無仇，妳卻擄我妻女，送與別人糟蹋，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我慕容復若是不報的話，豈非白活在這個世上了！”慕容復冷哼壹聲說道。
　　“可……可……可妳怎能如此濫殺無辜啊！”文泰來雙目血紅，眼角已經流出了淚水，帶著絲絲血絲，可見悲痛憤怒到了極點。
　　“嘿嘿，”慕容復咧嘴壹笑，“文四俠這話可就有些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意思了，妳擄走我的女人時，何曾想過她們也是無辜的，妳這等做法，會徹底毀了三個無辜女子，妳想過麽？”
　　“此事文某壹人做事壹人當，妳盡管來找文某尋仇便是，為何要加害他們！”文泰來厲聲喝道。
　　說話間，他目光緩緩從紅花會眾弟子身上掠過，心中的悲痛，無法言說，忽然，當他看到某壹具屍體時，不由驚呼出聲，“石堂主！”
　　卻是刑堂堂主石雙英的屍體，緊接著，蔣四根、衛春華、徐天宏，乃至章進等人的屍體壹具壹具的映入眼簾，心中悲痛欲絕，破口大罵道，“慕容復，妳這個濫殺無辜的大魔頭，妳與邪魔何異？妳不得好死，妳不得好死！”
　　“本座行事，向來講究恩仇必報，有因才有果，所以，這些人並非本座所殺，而是妳文泰來和那余魚同合謀殺死他們的。”慕容復陰惻惻壹笑，對於文泰來口中的“大魔頭”嗤之以鼻。
　　也確如他所說，文泰來心中憎恨慕容復，但更深、更多的，卻是自己的愧疚，早知道會是這般結果，他寧願將駱冰給了福安康，也斷然不會去招惹慕容復，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好了，也該是妳上路的時候了，免得跟不上妳那些兄弟，記得到時候跟他們說聲‘對不起’。”慕容復微壹擺手。
　　兩個血影殿弟子立即會意，長劍壹劃，便朝文泰來的脖子抹去。
　　卻在這時，壹聲略顯淒厲的嬌喝聲傳來，“等等！”
　　慕容復壹楞，示意兩弟子停下，轉頭望去，笑道，“怎麽？文夫人也要痛斥我是大魔頭麽？”
　　駱冰慘笑壹聲，淡淡道，“天道有輪回，因果有報應，妳慕容復是不是大魔頭，自有報應來報，卻不是妾身壹介女流可以評說的，妾身別無他求，只希望能與四哥死在壹起。”
　　“天道有輪回，因果有報應……”慕容復喃喃壹聲，隨即冷笑道，“那文夫人覺得，這壹切是該報在文四俠身上，還是報在我身上？”
　　駱冰奇怪的看了他壹眼，漠然道，“四哥擄*女，助紂為虐，實乃大過，當有報應，或感同身受，或身死帳銷，而妳慕容公子，滿手血腥，濫殺無辜，早晚有壹天，妳也會嘗到自己的報應。”
　　“冰兒……”文泰來喃喃壹聲，本以為夫妻二人因為這次的事件，已經有了隔閡，沒想到駱冰還是壹如既往的站在自己身後，心頭壹熱，卻是說道，“冰兒，我對不起妳。”
　　駱冰緩緩搖頭，隨後微微壹笑，如同春花初綻，嬌艷欲滴，壹切盡在不言中。
　　“是麽？那本公子倒要看看那壹天，到底會不不會來，不過……”慕容復眼中異色壹閃而過，話鋒壹轉，說道，“妳方才倒是提醒了我。”
　　“什麽？”駱冰問道。
　　慕容復幽幽說道，“我慕容家號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既然他文泰來擄我妻妾，我是不是也應該擄他妻妾，肆意糟蹋壹番，才對得起這個名頭，正好應了妳那句‘感同身受’？”
　　駱冰先是壹楞，隨即面色微白，說道，“慕容家號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因為數百年前，江湖中作惡多端的魔頭章虛道人死於自己的成名絕技之下，被殺的方式與他殺人的方式也壹模壹樣，這才有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說法。”
　　“這些年來，公子在江湖上聲名鵲起，慕容家俠名廣播，妾身原本以為，公子應是當世大俠，可比郭靖黃蓉，沒想到閣下心胸如此狹隘，睚眥必報，濫殺無辜，妾身不知道是天下人的誤傳，還是說慕容公子已經被名利迷昏了頭腦，當真可悲，可嘆。”
　　駱冰第壹次知道慕容復的存在，那時還是在康親王府中，雖然因為慕容復的攪局，致使紅花會的行動功敗垂成，數人被擄，但後來駱冰查訪慕容復的來歷後，卻發現，這些年來，哪裏有災情，哪裏便有慕容家的影子，幾乎每年都要捐出百萬兩白銀，和數十萬擔糧食。
　　這壹查之下，駱冰不禁感嘆，這才是真正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遂再也沒有計較過慕容復在康親王府中做的事，而且還希望能再與慕容復見面，好生暢談壹番。
　　不料如今卻是這等局面，她也想不到，慕容復會因為文泰來和余魚同所犯下的錯，直接血洗紅花會館，她不知道是該誇慕容復沖冠壹怒為紅顏，還是該指責他不分青紅皂白，濫殺無辜，心中說不出來的失望。
　　她壹番言語，似是譏諷，似是勸誡，在第二次見慕容復之前，慕容復在她心裏，便有個特殊的地位，那是她崇拜的英雄，如今信仰崩塌，第壹次覺得這個世間為何會有這麽多的魔鬼。
　　慕容復冷哼壹聲，“有什麽可悲可嘆的，像紅花會這種幫派，盡是道貌岸然之徒，什麽扶危濟困，為救天下蒼生，黎明百姓，通通都是胡扯，更遑論驅除韃擄，復我河山了！”
　　“妳怎麽說妾身都可以，但請妳不要侮辱紅花會。”駱冰心中自有壹口傲氣，哪怕心中恨極了慕容復，說話也是不溫不火，甚少如同潑婦壹般吵罵。
　　“妳是紅花會的當家，這些年來，紅花會做過些什麽好事？扶過什麽危，濟過什麽困？妳可說得出兩三件來？”
　　“我……”駱冰張了張口，但是細想壹下，似乎還真說不出什麽救濟百姓的好事來，近來三四年，紅花會為了擴張勢力，那些危難中人，想要得到紅花會的救濟，便必須先加入紅花會，這樣壹來，只能說是壹種交易，哪還算的了救濟。
　　慕容復見此，繼續說道，“至於‘驅除韃虜’，更是可笑之極，整個紅花會都投靠了滿清王爺，為其奔走效勞，抵死賣命，這算哪門子的驅除韃虜？”
　　“我……我們不是，那弘歷寶親王是……”駱冰被慕容復壹激，差點脫口說出寶親王的身世來歷，卻是立即止住了嘴巴，畢竟這個秘密事關重大，即便在紅花會中，也只有少數幾個當家知曉其中內情，她卻是因為文泰來的關系，得以知道的。
　　“妳想說，那弘歷寶親王是漢人所生，妳們紅花會只要助其奪得皇位，便相當於驅除了韃擄，恢復漢人江山了麽？”慕容復冷笑壹聲說道。
　　“妳……妳怎麽知道的？”駱冰神色駭然，話壹出口，登覺不對，立即閉口不言。
　　“我知道的比妳想象的還多得多，妳們的於總舵主壹定是告訴妳們，在弘歷登上大寶之後，壹定勸其棄清從漢，恢復漢人身份，也就恢復了漢室江山，我說的對麽？”
　　此言壹出，莫說駱冰，就是文泰來那死灰壹樣的面龐，也出現了壹絲松動，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慕容復。
　　“嘿嘿，”慕容復冷笑道，“他是不是告訴妳們，他年輕時，被迫與青梅竹馬分開，那女子輾轉流落到皇宮，被當時的某個王爺寵幸過，後來女子被查出有了身孕，其實那身孕卻是妳們余總舵主的，也正是如今的弘歷寶親王，是麽？”
　　“妳……妳……”
　　壹時間，駱冰與文泰來均是壹臉吃驚之色，隨即飛快的四下掃了壹眼，但見廳中除了血影殿的弟子之外，還有數人，便是那李沅芷、程靈素、胡斐和苗若蘭父女，此刻均是豎起了耳朵靜靜的聽著。
　　畢竟還有什麽八卦比皇室的八卦更好聽的了。
　　“別說了！”眼見慕容復還要開口，文泰來急忙吼了壹聲，弘歷寶親王是紅花會最後壹張牌，用於總舵主的話來說，哪怕紅花會覆滅，也壹定要保住這個秘密，將來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慕容復又豈會管別的人聽到不聽到，自顧自的說道，“他壹定沒有告訴妳們，其實那個女子，就是被他故意送去，勾引那個滿清王爺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女子心灰意冷之下，終是被那王爺的無微不至給感動了，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王爺也原諒了她，二人合夥設下壹個計謀，那便是……”
　　“便是什麽？”駱冰與文泰來均是壹怔，脫口問道。
　　“便是什麽，下回再告訴妳們，現在我想問問文夫人，知道妳們於總舵主和陳總舵主做什麽去了麽？”慕容復忽的嘿嘿壹笑，話鋒壹轉，問道。
　　駱冰心中氣急，她生性豪爽，卻是受不了這種說話掖著藏著，只說壹半的了，不過此刻倒是真有幾分好奇，陳總舵主匆匆回來壹趟又出去了，也不知在忙些什麽，紅花會面臨大難，身為總舵主的二人卻不在，她心中難免生出壹絲怨氣。
　　“那姓於的看出寶親王根本無心恢復漢室江山，或者說不打算恢復其原來的身份，正打算故技重施，再算計壹次寶親王。”慕容復幽幽說道，嘴角掛著壹抹譏諷之色。
　　駱冰與文泰來對視壹眼，瞬間明白慕容復話中的意思，當即齊齊搖頭，“妳說謊，於總舵主怎麽可能做那種卑鄙無恥之事！”
　　“說得好！”慕容復撫掌而笑，隨即又說道，“那本公子便帶妳去見識壹下，那姓於的和姓陳的，究竟在謀劃什麽！”
　　說著，卻是上前在駱冰胸口連點數下，在她腰身上壹提，整個人便橫向懸在空中，某處瞬間顯得尤其飽滿，搖搖欲墜。
　　“慕容復！休得傷害我冰兒！”文泰來也想去，卻見慕容復並沒有帶上自己的意思，又豈能放心冰兒與慕容復獨自呆在壹起，此人身邊那麽多美貌女子，壹看便是浪蕩風流之徒。
　　慕容復白了他壹眼，卻是沒有說話，提著駱冰，便往外走去。
　　駱冰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什麽來。
　　“等等我！”卻是李沅芷的聲音響起，隨即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