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穿越後、第09章,壹朝散,滿園芳菲盡失色
李本風的三宮六院 by 書吧精品
2024-8-23 20:06
天香押著何青改回到建康城,城裏已經是人心惶惶,商家富戶的轎子和車馬趁夜出城者絡繹不絕。
回到皇宮,各宮裏的太監和宮女神色慌張地進進出出,打聽著宮外的消息,趕緊報給各自的主子。
唯獨沈皇後的鳳闕宮燈亮如晝,立於宮門的侍衛和太監神色篤定,跟往常並無兩樣。
天琴已把樂宜公主陳婉請到了鳳闕宮裏。樂宜公主看到了儀態雍容的沈皇後,很高興地跟經常陪著她的宮女天音壹起敲著木魚,誦讀佛經。剛剛生日的天音是被沈皇後抱進宮的,皇後把她當成了壹個小公主來養。除了皇後,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
她的手很巧,天生的易容大師。沈皇後不在宮中時,座位上的那個栩栩如生的沈皇後就是她的傑作,天音經常會鉆到自己捏制的皇後雕像裏有模有有樣的發號施令,饒是天琴和天香這樣的整天跟在沈皇後身邊的宮女,也會被她捉弄。
時值戰亂,天音的巧技,讓各勢力暗中派出監視沈皇後的探子摸不著頭腦。
到附馬府接樂昌公主的宮女和侍衛回來了,只有樂昌公主壹人,是在半路上找到的。附馬徐德言因為躲避已攻到城下的隋軍,跟公主走散了。
天音看著淚光盈然的陳貞,很純真地道:“生死各由天命,皇後說了,隋軍來了,都在各自的宮裏不動,如果有燒殺搶掠者,就超度他們去西天。”
陳貞不知沈皇後不在宮裏,看了壹眼座位上壹動不動的雕像,對著雕像不無戚然地道:“皇後,隋軍今晚就要破城了,國要破家要亡了。”
天音踮起腳尖,對著陳貞的耳朵,細聲細氣地道:“凈土山有更難對付的人,那兒才最危險,”調皮地朝天琴眨了眨眼,轉身,頗是自信地背著小手,沖著宮門道:“天琴姐說了,就算天塌下來亦有應對之策,咱們在宮裏,不用做什麽,只管念經。”
陳貞方解其意,拿了個蒲團,坐到陳婉旁邊,微閉雙目,默默地念誦……有心地、無心地、聞所成地、思所成地、修所成地、聲聞地、獨覺地、菩薩地、有余依地……
隋軍破城的消息傳進皇宮,妃嬪們也坐不住了,各自找了體己的姐妹,商討出路。宮裏宮外人亂如蟻,沒有主子管束的宮女和太監,膽子大的,卷了宮中寶物和細軟,逃的逃,躲的躲。
天琴和天香已無暇審問何青改。忙前忙後地把慌得坐立難安的妃嬪接到了鳳闕宮。
鳳闕宮儼然成了皇宮裏最令人心安的地方。
*** *** ***
凈土山的周圍,肅殺的氣氛更是令人窒息。淩五行代替了枯葉大師的位置,已然成了剿殺沈皇後的統領。
除了淩五行的五雷劍宗,可與比肩的青闕門、玄青派、冥虛谷幾乎都是宗主掌門親臨。上清派的何足陽得到消息,領手下門人匆忙趕至,公開打出了反陳之旗。另有未見經傳的數十家道門,亦是門中的超卓人物顯身。
門派林立中,尚有三十幾位已銷聲匿跡的獨來獨往的亦正亦邪的厲害人物隱在其中。
如此大的陣仗,竟然,所對的只有壹個人,蓄謀已久的血殺,似乎失重了。立於凈土山上的超卓人物們,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壹邊倒的局面。
冥虛谷谷主金聖法王耐不住了,沖著只影獨立的沈皇後高聲喝道:“念妳纖纖女流之輩,這壹仗不用打了,跟我回去做個知心知意的女弟子,可以逍遙地性命雙修,豈不美哉。”此人的南話說得生澀,人也長得古怪。兩個鼻孔朝天,壹張長臉與深海裏的比目魚有幾分想象。
他的話音壹落,眾人哄笑。
已立於百裏之外雲華庵中的枯葉大師,搖了搖頭,緩步走進庵堂,打了個盤腿,立直掌印,對著已塑了金體的智仙師妹的不滅佛身,默念了四個字:塵緣已了,便枯念靜禪,晉入了內觀之境。
……
沈皇後手中只持了壹只牧鹿的鞭子,山下的那些人的鴰躁,似乎並未入耳。
淋淋漓漓的雨中,她玉臂輕舉,牧鞭揮動,壹聲脆響,坡中的群鹿紛紛揚蹄,竟踏出了碎金壹般的光華。
霎時,萬千金線普照山林。沈皇後就在金線中以拔琴之手撫動,竟將山腰中的無名山廟罩在璨光之中。
接著檀口輕啟:“李本風,妳可願為師逐鹿?”
本風聽得梵音,站起身來,聲音發顫地道:“師父,弟子願意,弟子好喜歡。”接著,喜不自勝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似覺不足,又咚咚地連磕了六個。
本風的心裏,壹千個壹萬個願意,山下的那些殺氣盡現的谷主掌門,在本風眼裏成了狗屁,別以為仗著人多,就屈人之誌,就算再來十倍,我李本風這師父也認了。
管他天裂山崩,地獄火海!
本風移雲般踏著金線,接過了師父的牧鞭,象小時候學著趕馬車壹樣,脆脆地當空抽了壹鞭子。群鹿聽得鞭響,撒著歡兒地奔到了本風曾入靜內視彼岸的山洞前。
山洞瞬間洞開,又瞬息關閉,就象什麽也沒發生過。
群鹿就這麽消失了。
……
淩五行的耐性已到極限,低喝壹聲:“三位門主,請!”
青闕門主,青城門主、百谷門主,壹強兩弱,從凈土山的後峰撲向了李本風。
沈皇後輕音發出:“喏!”壹指彈動,壹道光波帶著漂渺的梵聲撞向山洞前五根直立的石柱。石柱應聲而倒,將三位門主壓到了山下。
“徒兒,隨為師打坐,不可妄動殺念!”沈皇後身形壹動,已是盤腿坐於本風身側,佛手拈葉,打出了起式的蓮花手印。
本風心念歸壹,雙眼微閉,只壹道微光,看著師父的手勢,慢慢地翻掌,打出了第壹個系山守地的不動根本印。
不可妄動。本風根本就是壹絲不動,心念有所,暗星映光,他竟然看到了百裏之外的枯念禪靜的枯葉大師。
壹擊受挫的淩五行,怒立片刻,竟拔身而上,沖至袁正喜和大智所尋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練武崖上。
練武崖離山洞概有五裏之遙。這樣的距離對道行粗淺者來說,比較適合吶喊助威。
可是,今天敢來凈土山以露頭腳的門主掌門,都是調水移石馭劍飛沙的頂尖人物,這樣的距離,以意化物,飛劍遙指,是再合適不過的距離了。
所率門下的得意弟子就算尚未練成縮地成寸的道行,以自家的功力,提縱運行,十幾裏的距離,也僅是數息而已。
淩五行選擇練武崖,當然是有退有進的算計。練武崖與山洞之間是峭壁林立,更有闊達百米的幾道山谷,是壹個統領下令指揮的理想之地。練武崖比周圍的矮峰高逾百米,更可壹覽眾山小。
可是,雖占盡地利,他心內卻已生懼意,是敗念,跟枯葉大師苦戰七日,心生的是壹股初生之虎超越前輩的悍勁,可是,現在,他卻對沈皇後的出招無跡可尋無處著力。
對手,真的已經是無跡可尋?淩無行明明聽到,她跟枯葉大師說過,在等壹個人,她心裏有不舍,又如何心念無礙?為何選了壹個看起來呆頭鵝壹般對上乘功法壹無所知的少年,處此險象環生之境,傳出佛家真言。
淩五行心內諸般地不解,心境從先前的狂傲無物壹下子跌到了谷底。然此人非壹般人物,此時此境,卻仍能露出壹絲微笑,神色坦然長衫飄飄地等待下去。
青城門中有幾位青年俊彥放聲道:“淩宗主天人之慧,果然非同凡響,以靜對靜,看看誰耗得起。”
淩五行心中之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以靜對靜,實是無奈之舉。
金聖法王等得不耐煩了,高聲喊道:“道家講究以真求真,就算對上大羅金仙,也就是壹個生死的輪回,打過才知深淺!”
壹對金輪放出,金聖法王地滾球的身體,倏然彈起,掠過練武崖,罩定本風,熾冽的罡氣狂卷而下。
此人看著粗鄙無智,找對手卻懂揀軟柿子。
本風如墜熾焰之中。全身如萬千鋼針刺體,疼得幾乎立不住身形。心內卻如鏡映日,靈臺的壹絲清明,無壹刻離開過師父。苦撐之際,耳中聽到師父又發出了清音,仍是壹個“喏”字,接著,師父的玉影便如落印壹般映在心所之中。師父玉手輕展,打出了第二個蓮花手印。
此時的本風,只勉強做到有樣學樣,照搬照做。聽到第三個“喏”字時,劇疼略減,猛覺靈臺乍開,諸竅旋轉,心念靈動,顯映虛空,象是另壹個自己在沐著清涼的細雨。
胸口的那抹星光,圍著身體,繞月壹般,漸漸地把周身的熾焰吸納了。
壹直聽到第九個“喏”字,打出了第九個蓮花手印,本風始覺手印連心,通體舒泰。
天際,金光破雲,壹輪明日當空,普照群峰。
聽到了淩五行的壹聲慘叫,已覺身輕如雲與山與石渾然融通的本風方才睜開了眼睛。
練武崖已夷成了平地,淩五行臉色如紙,單腿跪地,身前是壹灘濃黑的血跡。
他的身旁橫七堅八地躺著十幾個人。
看到此番景象,本風竟不由自主地沖著淩五行喊道:“不可妄動殺念,浩浩宇宙,層層有天,人道隨性由己,天道卻不可違,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至兇至惡者,亦有萬萬千千修行之路……妳且去吧,且不可生仇恨之心,若俗念去盡,日後登堂入室,天門可開。”
本風說完話,看到師父露出了拈花般的微笑,心裏如飲甘露,“師父,徒兒資質愚鈍,剛才光是疼得難以招架了,所學的式子,好象都忘到腦後了。”
“心隨自然,所乃有機。”沈皇後輕舒玉手,扯住過本風的手,“走吧,師父要等的人來了。”
兩人腳踏碎石,過了山谷的幾座鐵索橋,慢慢地走到了三清山上。
三清山上有仙子盈立。
立於青石上的仙子,紗飄劍揚,所指的方向乃是東海的某個所在。本風小時候會坐在天萊山上,聽說書的老先生講,東方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海裏有瀛洲,可是,求仙尋道的李白說過,那樣的地方,煙濤微茫信難求。
仙子的七彩紗衣,好象在畫裏見到過。東海微波,仙子淩波而出。
“師姐,妳怎麽領來了壹個呆頭鵝,妳看他,還在盯著我哪。”仙子說話了,跟沈皇後的梵音壹樣地眩人心神。
“妳呀,世上的男人在妳眼裏,都是呆頭鵝,雲清呢?”沈皇後象是壹位走累了的農家婦壹樣,坐在了三清道觀外的石條上,輕輕地脫下芒鞋,倒出了鞋裏的碎石。
“師姐,妳受傷了……是誰?”仙子伸手握住了沈皇後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