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機緣已到

　　也不怪施得再次動搖，畢竟讓他壹下接受那麽多未知的事物，並且要有壹生的命運當賭註，難免多想，凡事都需要有壹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如果不是畢姓老者的意外出現，他就會按照何子天的精心安排，壹步步向前邁進，直到撥雲見日的壹天。但今天的事情太過突然，尤其是壹句以命賭命的暗示，還是讓施得堅定的信心多了壹絲陰影。
　　好在施得做事情不是壹個有始無終之人，他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要繼續推動事態朝第二階段發展。
　　放生過後，施得來到滏陽區政府的時候，正是上午九點左右。他跟在上班的人群之中，順利地進入了區政府辦公大樓之中。到底只是區政府，如果是市政府，怕是要被門衛盤查壹番了。
　　區政府有些年頭了，建築多是三層小樓，還有不少平房，看上去十分破舊，沒有黨政機關應有的威嚴。
　　李三江的辦公室在二樓，施得微微穩定了心神，敲響了205的房門。
　　說實話，李三江雖然級別不是很高，但卻是施得第壹次單獨面對的最高級別的官場中人，他還是稍有緊張。
　　“進來。”李三江的聲音淡然而漠遠。
　　推門進去，李三江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背後，和當日蹲在何子天面前的無助模樣判若兩人，他官派十足，壹舉壹動都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意味。
　　“什麽事？”李三江第壹眼並未認出施得。
　　施得微微壹笑：“李主任，我是施得。”
　　“施……得？”李三江仔細想了壹想，又上下打量了施得壹眼，臉色驀然壹變，“是妳……妳怎麽跑到我的辦公室來了？上次我和何爺說好了，這件事情要私下接觸。”
　　說話間，他還緊張地向門口望了壹眼。
　　施得並不過多解釋，當時何子天對李三江耳語幾句，交待了壹番什麽，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也不想知道得清楚，他只需要按照何子天的吩咐在李三江面前露上壹面，傳上幾句話就算完成任務了。
　　“何爺怎麽和妳說的，我不清楚，不過何爺讓我來，是想讓我向李主任傳幾句話。”施得的態度不卑不亢。
　　李三江起身來到門前，打開門，朝外面張望了幾眼，隨後又關緊了房門，還特意上了鎖，才回到座位上，壓低了聲音說道：“何爺有什麽話要吩咐？”
　　“三天後，當見分曉。”施得也壓低了聲音，不是為了配合李三江的緊張，而是為了襯托他的神秘和高深。第壹次扮演相師的角色——確實是扮演，施得說白了到目前為止還是門外漢——心理戰術很關鍵，自己本身有沒有真本事，對方並不知道，但要讓對方認為自己深不可測，就是成功的第壹步。
　　放在床頭的幾本入門的相術大全不是在外面隨處可以買到的地攤文化，而是手寫的不傳之秘，施得昨夜雖然只是簡單地翻了幾眼，卻也記住了相面、算命的第壹要素——首先要在氣勢上勝過對方，要掌握談話的節奏，簡要言之，就是要單刀直入，讓對方在心理上先輸了自信。
　　果然，此話壹出，李三江的官威壹下消失不見，甚至悄然間不經意腰還彎了壹彎：“讓何爺費心了……”又壹遲疑，“小……施，妳跟了何爺多久了？”
　　施得雖然今天是第壹次出道，但他還是壹眼看出了李三江患得患失的心理，既想相信何爺的改命之術的神奇，又怕萬壹不成功，不但耽誤了大事，傳了出去還成了笑柄。
　　當然施得不是官場中人，無法深刻理解政治人物在面臨升遷的緊要關頭時眉毛胡子壹把抓的迫切心理。
　　“我才認識何爺不久。”施得實話實說，他不想騙人。
　　“才跟何爺不久呀……”李三江的神情變了壹變，“何爺今天怎麽沒有親自過來？”
　　施得笑笑，笑容中有三分神秘四分高深：“何爺走方位行五運去了。”
　　“什麽？”李三江沒聽懂，“走方位行五運是什麽？”
　　“改命是壹項系統工程，繁瑣而龐大，不但要積善行德，而且還要從天幹地支五行之上改運，從五行改運就是走方位行五運，因為每個人五行不同，命運的方位也不同，何爺壹早就在妳的命運方位之上為妳逆天改命去了。”
　　施得說得雲山霧罩，李三江聽得更是山高雲深。李三江聽不懂也情有可原，施得剛才的壹番話本來就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相師術語，是他根據只看了幾眼入門的相書再綜合了個人的編造，信口壹說。
　　要的就不是解釋清楚的效果，而是越莫測高深越聽不懂越好。
　　李三江果然被震住了，頓時收起了對施得的輕視之心：“真是勞煩何爺了，事成之後，我壹定當面向何爺表示謝意。”又起身親自倒了壹杯茶遞到施得手中，“小施，妳是復旦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想找壹份工作還不容易？怎麽就……”
　　後面壹句話沒點明，言外之意自然是指施得怎麽就跟何子天行走江湖了。
　　施得半真半假地答道：“我命中有壹難，只有跟了何爺才能解。”
　　李三江相信了，連連點頭：“是呀，不管是什麽大學的高材生，遇到命中有難，就都白瞎了。”他背著雙手，在房間中來回走了幾步，“說說看，妳喜歡做什麽工作？”
　　施得雖然不是很理解何爺讓他借李三江之手找壹份工作的長遠用心，但既然何爺決定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聽李三江問起，他也不客氣地說道：“想進醫院，市第壹醫院。”
　　李三江楞了壹下：“進醫院？妳進醫院能做什麽？”
　　“雜工、護工、閑雜人員，都可以。”施得呵呵壹笑，“我吃得了苦、彎得下腰、受得了氣。”
　　李三江還是不明白施得的選擇，搖頭說道：“妳這又是何必？跟了何爺，隨便點化幾個人，賺錢如流水。”
　　施得笑笑沒有過多解釋，回到了正事上：“市第壹醫院雖然歸市裏管轄，但還是在滏陽區的地面上，所以……”
　　李三江擺擺手：“市第壹醫院的院長邊寧，我能說上話，安排妳去當醫生肯定不行，但真要當壹名勤雜工，肯定沒問題。不過我實在不明白……”
　　施得直接打斷了李三江的話：“李主任，三天後我是再來辦公室和您見面，還是另約壹個地點見面？”
　　李三江在滏陽區政府大小也是壹個人物，輕易沒人敢打斷他說話，但施得很不禮貌地打斷他的話並且轉移話題，他卻沒有感到絲毫不快，實際上連他也沒有意識到，別看施得比他年輕了許多，又無官無職，但經過剛才的壹番接觸，在他的心目中，施得已經被他列為僅次於何爺的高人之壹。
　　而施得也沒有意識到，如果不是何爺在見李三江第壹面時，壹語道破天機，從而迅速突破了李三江的心理防線，並且接近了李三江，否則以他壹個不名壹文的小角色，想要認識並贏得李三江的信任，根本沒有可能。別看李三江級別不高，也不是哪壹個平頭百姓想認識就能認識的區政府管家。
　　說到底，憑借相面之術和改命之法，施得在何子天的壹手推動下，還是走了捷徑。再深入壹想的話，在施得遇到何子天的壹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改寫。
　　有時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壹個人可以落魄，可以壹無所有，但只要他命中有貴人相助，或者抓住壹個機遇，也有可能時來運轉，從而改變人生的軌跡。
　　“妳說壹個地點，我過去找妳。”李三江不想再在辦公室和施得見面，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三天後，壹碗香，我恭候李主任大駕光臨。”施得起身告辭，“老太太的病情三天之內必有好轉的跡象，李主任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再送李主任壹句話……”施得和李三江握了握手，目光堅定，壹字壹句，“時運有高低，天壽有長短。”
　　走出滏陽區政府大門，施得不用回頭也可以猜到此時的李三江正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凝視他的背影。對於今天壹早的放生以及和李三江的正面交鋒，他自認做得還算到位，基本上可以說，邁出的第壹步比預想中順利。
　　除了……除了橫空出世的畢姓老者之外！
　　畢姓老者到底是何許人也？施得不得而知，只是他總隱隱約約有不好的預感，畢姓老者或許會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阻力。
　　按說他才和畢姓老者見壹面，而且畢姓老者也沒有給他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但知何故，他從第壹眼見到畢姓老者時起，就對他有壹種本能的抵觸心理，也許稱之為直覺更為恰當。就連施得自己也暗暗納悶，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也不是輕易就會對壹個人下結論的性格，怎麽就能強烈地感覺到畢姓老者身上散發的充滿攻擊意味的氣息？
　　難道僅僅是因為畢姓老者的壹句“以命賭命”有挑撥他和何子天之間關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