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告白

“顏丫頭，爺稀罕妳！”
許是淩四這話太直白，太熱烈，穆顏姝驀地怔住了。
實話實說，她雖然在感情方面遲鈍的很，但直覺卻遠超常人，她能感覺得到，這位爺對她的用心，對她的不壹般，不過，淩四壹直說拿她當兄弟，她自然不會多想，或者說，根本沒這方面的心思。
她實在沒想到，淩四會突然爆發，他的雙眸裏，仿佛燃燒了兩輪燦燦烈日，滾燙的要將人融化，那樣炙熱的光芒，讓穆顏姝不自覺錯開了眼，“四爺……”
只是，還不等她繼續，淩四已然是搶先壹步開了口，聲音裏似是藏了火炭，又急又烈，“顏丫頭，妳先聽爺說，爺……我知道，我這話有點突然，其實也不突然，我早就稀罕妳了，從妳還是男人的時候，我就不對勁了，天天就想著跟妳壹塊吃飯，壹塊騎馬，甚至壹塊睡覺，反正什麽都想在壹塊，壹天看不見妳，渾身就沒個舒坦的地方，這心裏頭，就跟缺了壹大塊似的，等見著妳了，又覺得氣兒不夠喘，想靠妳近點，再近點……”
這位爺壹邊說著，壹邊不自覺的挪動繡墩，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
穆顏姝忍不住挑眉，伸手擋在了他的胸前，“夠近了。”
“不夠！”
淩四卻是順勢抓住了她的玉手，貼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後來知道妳是女人，我這心裏興奮的壹個晚上沒睡著覺，可那時候，我他娘的楞是沒轉過彎來，還以為是拿妳當兄弟，現在想想，簡直就是腦袋被驢踢了！直到妳前幾天失蹤不見，我才知道，妳這丫頭，在我這心裏頭有多重要，妳找不見了，我這心也跟著沒了，我這輩子不知道啥叫害怕，那時候，我是真怕了，怕了壹天壹夜，直到把妳給找回來……”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竟是有些輕微的顫抖。
只能說，有些經歷，有些情緒，壹次便會讓人生不如死，如墜深淵，連回想都覺得痛。
淩四深吸了壹口氣，隨即長嘆出聲，堅若磐石道，“顏丫頭，爺算是明白了，我稀罕妳，頂頂的稀罕妳，我想跟妳壹塊兒過日子，過壹輩子！”
穆顏姝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按在了壹顆火熱的心臟之上，就算沒借著天眼，她也能感覺的到，那顆心臟跳得有多瘋狂，多激烈。
盡管如此，她仍舊是壹點壹點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沒有半分猶豫。
穆顏姝緩慢而鄭重的擡眸，不躲不閃，認認真真道，“四爺，我很感謝妳對我的壹片心意，或許四爺的感覺錯了，但是我沒有，最初，我把妳當成上峰，後來是戰友，現在是合的來的朋友，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更何況，我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也沒有這個心思，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回應妳的心意，接受妳的表白，還望四爺能趁早收心，不要做無謂的付出。”
淩四聞言，整個人似乎都僵硬了，空氣像是陷入了冰層的巖漿，驟然凝滯。
可誰知，下壹秒，這位爺卻是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夠慡快！”
淩四撚了撚手指，似感似嘆道，“其實吧，我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雖然他娘的不想承認，但是妳這丫頭看我的眼神兒，跟看其他人沒區別，不像爺似的，壹看著妳，我自個兒都覺著眼珠子燒的慌。”
穆顏姝是真心沒想到淩四會如此反應，忍不住蹙了蹙眉，“既然四爺知道……”
這次她的話依舊沒有出口，淩四擡了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知道歸知道，可是這兒不聽使喚，哪怕現在被拒絕了，這兒壹樣為妳跳得瘋狂，跳得歡騰，顏丫頭，妳剛才都說了，以前把我當上峰，然後是戰友，完了是朋友，誰知道朋友以後，會不會再來點啥變化呢，為妳付出，我樂意，我高興，妳現在沒有這方面的打算，那也不是事兒啊，現在開始打算不就完了嗎，妳要不想打算，我可以等著啊，爺是沒啥耐心，那得分人，要是跟妳，讓我等上壹輩子都成！”
穆顏姝心下微動，面上多少有點無奈，“四爺，我做出的決定，還從沒有改變的時候。”
“那剛好，爺也是。”淩四咧了咧嘴角，那壹口白牙燦爛的晃眼。
“顏丫頭，妳放心，今天這話，我只會說壹遍，以後，只要妳不松口，我都不會再說，更不會給妳壓力，不過呢，有樣東西，我想妳收下。”
他壹邊說著壹邊從胸口的位置，掏出了壹只翡翠鐲子，遞到了穆顏姝的跟前，“還記得這個鐲子嗎？”
只見那鐲子白底飄花，宛若初雪飛揚，其上翠竹浮動，剔透濃郁，挺拔如真，內蘊風骨，只壹眼，穆顏姝就認出了鐲子的來歷。
“邱靖凡大師的翠竹傲雪？”
“對，就是這個名兒。”
淩四點了點頭，摩挲著鐲子上的翠竹道，“還記得嗎，這是爺在富貴堂拍下來的，爺第壹眼看見這鐲子的時候，就覺得跟妳特別配，就像是給妳專門做的壹樣，妳戴上壹定能好看，顏丫頭，妳剛剛都拒絕我了，總不能連這點安慰都不給我吧。”
他雖然笑的痞氣，聲音裏卻是藏著幾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穆顏姝頓了頓，仍舊是選擇了拒絕，“抱歉，安慰就意味著希望，我既然不想回應妳的心意，自然不能給妳希望，那樣只會更殘忍。”
淩四卻是完全不介意的搖了搖頭，“別介啊，爺就稀罕妳殘忍，顏丫頭，妳就收下吧。”
他眸光所及，正好掃到穆顏姝手邊的那只盛有血玉優曇花的木盒，似是想到什麽壹般，如獲至寶壹般的恍然道，“對了，剛剛可是妳自己說的，妳欠爺壹次，爺現在就要妳還，只要妳收下這個鐲子。”
穆顏姝嘴角抽了抽，實話實說道，“就算我收下，也不會帶在手上。”
淩四挑了挑長眉，伸手隔空點了點穆顏姝的鼻尖，“那是妳的事兒，爺只要妳收下，剛剛妳這丫頭可是說了，妳做出的決定，就不會改變，怎麽著，妳該不會為爺破例吧。”
留意到這位爺桌面下握緊的拳頭，穆顏姝終是松了口，“自然不會，那這只鐲子，我就替四爺暫時保管。”
淩四眼底壹喜，趕忙將鐲子塞到穆顏姝手裏，暗暗松了口氣，聲音卻是張揚霸道的厲害，“隨妳怎麽說，反正總有壹天，我會讓妳心甘情願的帶上這只鐲子，讓妳的心臟跟爺跳的壹樣快。”
穆顏姝面無表情，“我天生體弱，心臟若是跳成四爺那般，恐怕就活不成了，所以，沒有那壹天。”
“……”
過了好壹會兒，淩四氣兒才算是順了，狠狠的瞪了瞪眼珠子，“妳這丫頭……”
不過，這次換他被打斷了。
壹個丫鬟正好挑簾進來，恭敬非常的行禮道，“啟稟戰王殿下，周軍事求見。”
淩四桌面下的手掌，這才松動了幾分，不滿的冷哼道，“讓他進來吧。”
“是。”
很快，周淮安走了進來。
眼見自家王爺跟懷安郡主挨的頗近，房間內的氛圍又似有異樣，周淮安忍不住咯噔壹聲：他不會來的不是時候，壞了他們家戰王殿下什麽好事兒吧？！
“參見懷安郡主，戰王殿下。”
盡管心裏各種腦補，他面上倒沒有露出什麽，恭恭敬敬朝二人行了個禮，這才征詢道，“戰王殿下，湘南的眾位將領都到齊了，您要過去壹趟嗎？”
淩四聞言，當下站起身來，“爺跟妳壹道兒去。”
周淮安微微怔了怔，這才回道，“是。”
淩四暗暗瞟了瞟穆顏姝手上的那只鐲子壹眼，咧嘴壹笑，“顏丫頭，妳好好歇著吧，爺去去就回。”
穆顏姝微微頜首，“四爺去忙便是。”
眼見她回的這般幹脆，淩四莫名又有些不想走了，聲音裏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哀怨，“那爺走了？”
穆顏姝：“四爺慢走。”
淩四：“……”
出了廂房，真真正正的關上房門，淩四唇角的弧度不由落了下來，那只藏在桌面下的手，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舒展開。
裏面竟然滿是汗濕，甚至還有些淤痕！
淩四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意，自然是無畏無懼，永不言棄，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緊張，不會痛。
正如他剛剛所言，這位爺已經預料到自己會被拒絕，甚至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但他沒想到，被拒絕的滋味兒，居然這般難受，像是有人在他的心窩子生生捅了幾把，又絞了絞，饒是以淩四這種超絕的意誌力，也忍不住想稍微緩緩。
就因為這樣，他才跟著周淮安壹道兒出來了。
可惜，周淮安不知道這壹點。
自打出了房門，他就各種忐忑，尤其是想到自家爺走的時候那股子幽怨，他就覺得自己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誰知他低眉順眼的等了大半晌，壹點兒動靜都沒有。
周淮安這才擡了擡頭，罕有的發現，自家爺居然在發呆，周身那股子哀怨簡直比之前濃郁千百倍，端的是痛徹心扉，銷魂蝕骨！
這是咋搞的？
不會是又從懷安郡主那兒受挫了吧！
思及此，周淮安很是有些小心翼翼道，“戰王殿下？”
淩四驟然擡眼，周身的郁氣幾乎是無縫銜接的轉換成了煞氣，橫眉冷眼道，“幹什麽，磨蹭什麽，還不走！”
周淮安：“……是。”
明明是您不走的，咋還賴上別人了呢！
果然，他們爺就該受受挫！
懷安郡主威武！
話說兩頭。
淩四走了之後，穆顏姝看了看手上的翠竹傲雪，沈吟片刻，將其認認真真收了起來。
之後，她便叫門外的丫鬟差人，撤了飯桌，準備去看看刀三。
刀三身為淩四的親信，雖然沒有完成淩四交代的任務，但成功拖住南蠻人，在救了裴世子壹事上，也算是立了大功，被安排的房間自然不差，比之湘南城的將領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穆顏姝到的時候，刀三剛剛換完藥不久。
他還以為是陶然去而復返，側頭之後才發現是穆顏姝，“懷安郡主？”
刀三當下便想要掙紮著坐起身來行禮。
穆顏姝不由快走兩步，擡了擡手，“不要起身，躺著就好。”
眼見她在下人備好的繡墩上落座，刀三這才躺了回去，深吸了壹口氣，恭敬道，“懷安郡主怎麽過來了？”
穆顏姝溫聲道，“妳是因我受累，我自然要過來看看，妳傷勢怎麽樣？”
刀三本想拱拱手，意識到自己廢了壹條手臂，這才作罷，“殿下派了陶大夫過來，小人已經好多了，懷安郡主無需憂心。”
穆顏姝上上下下掃了他壹眼，清清冷冷道，“肩胛骨粉碎性骨折，胸骨斷裂，肺部水腫，這叫好多了？”
刀三沒想到懷安郡主壹掃，就看出了他的傷勢，不由聲音壹急，“懷安郡主，殿下出手幾乎沒有活口，小人能在殿下手下撿回壹命，已經是殿下手下留情了。”
穆顏姝自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怪四爺的意思，妳不用擔心。”
刀三本能的松了口氣，“那就好。”
話壹出口，他不禁有些訕訕。
穆顏姝倒是不以為意，甚至有了幾分欣賞，“妳很忠心。”
刀三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壹向冷硬的漢子，竟是被誇的紅了臉，真心實意道，“殿下他救過小人的命，不止壹次，是好多次，小人的命早就是殿下的了，小人忠心是應該的，只可惜……”
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只可惜，他的傷有些太重了，不光是自家王爺那壹槍，之前他的肩胛骨便受了傷，雙重疊加之下，整條胳膊算是廢了，自此之後，恐怕不能再為王爺效力了。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懂得知恩圖報的。”穆顏姝自然猜到了他在可惜什麽，當下道，“過些日子，我給妳開些藥，施針幾次，等骨頭長好壹些，我幫妳正壹正，那條胳膊廢不了，放心吧。”
刀三聞言，登時面露驚喜，連連起身，“多謝懷安郡主！多謝懷安郡主！”
他是跟淩四從潼陽關那邊回來的，自然知道懷安郡主的醫術有多厲害，既然她說廢不了，那就壹定廢不了！
穆顏姝擡了擡手，“不必，這是我應該做的。”
刀三為她受傷，她幫他復原，天經地義，自然是不用謝的。
離開了刀三那裏，穆顏姝便回了自己的住處，誰知道卻在門口，看到了壹個宛若雪峰般挺拔冷峻的身影。
“裴世子？”
“懷安郡主，妳回來了，下人說妳出去了，我還以為……”裴雪燼看到穆顏姝，唇角不由劃出了幾絲弧度，話到嘴邊，卻是頓了頓，這才繼續道，“我還以為要無功而返了。”
穆顏姝近前幾步，“裴世子找我有事？”
裴雪燼的眸光落到了她的小臂上，“沒什麽，就是想看看妳胳膊上的傷怎麽樣了。”
穆顏姝無所謂的動了動手臂，“只是壹點小傷，倒是裴世子，現下應該不宜走動吧。”
提到這壹點，裴雪燼冷峻的唇角帶出了幾絲無奈，“那時候，我還不是跟妳壹起殺野狼，睡巖洞，也不見有什麽事兒，現在都回來了，反倒是金貴了。”
以至於，他想出來見她壹面，都不成。
穆顏姝倒是沒有聽出裴雪燼深藏的言外之意，自然而然道，“妳救了湘南城那麽多將士，在他們眼裏，裴世子自然是金貴的很。”
裴雪燼微微壹怔，“妳知道了？”
穆顏姝點頭，“知道了。”
“妳知道了就好。”裴雪燼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才覺得似有不妥，幾不可查的僵了僵，輕咳道，“我是說，最起碼，多壹個人知道，我輸得沒那麽難看。”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輸並不難看……”
裴雪燼胸中壹暖，只是暖意還沒擴散開來，就聽到了後半句。
“是難聽。”
裴雪燼：“……”
不知道為什麽，他莫名聽到了胸腔傳來了哢嚓聲。
意外的是，他噎得慌歸噎得慌，這種感覺卻莫名的沒多難受，反而讓人有些……懷念。
裴雪燼緩了幾口氣，忍不住重振旗鼓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不了。”穆顏姝搖了搖頭，實實在在道，“裴世子現下的身體，不適合出來太久。”
“妳這話，倒是跟那些大夫說的壹樣。”
裴雪燼頓了頓，才繼續道，“說起來，那些大夫倒不是湘南城的將士們給我安排的，而是戰王殿下安排的，天天守在門口，我想出來壹趟，都有些困難。”
穆顏姝不以為意道，“戰王殿下也是好意。”
“應該是吧。”裴雪燼眸光微凝，心下莫名有些不舒服，似是想到了什麽，稍顯遲疑道，“有件事我想懷安郡主可能還不知道。”
穆顏姝：“什麽？”
裴雪燼肅聲道，“那日得知妳我二人失蹤，刀三被戰王殿下遷怒，受傷頗重，我想去看看他，不知道懷安郡主，可願同往。”
穆顏姝壹聽是這事，自然而然道，“我剛剛從那裏回來，裴世子身體為重，還是改日再去吧。”
裴雪燼倒是沒想到穆顏姝已經知道了，微微怔了怔。
就在這麽幾秒鐘的功夫，壹個沈厚性感的聲音，卻是以壹種不容置疑的姿態，強勢插了進來。
“看來爺安排的大夫很是盡心啊，裴世子這都能下地了，還大老遠跑這兒來，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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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章比較關鍵，歡歡改了好多遍，傳的有點晚了，親們多多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