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沒有懈怠的時候

　　澗谷幽深，寒風吹面，水聲濤濤不絕於耳。
　　崎嶇山石之間，張聞風揮劍極慢，每壹劍轉圜起落，身隨劍走慢得令人發指，沒有劍風破空，沒有劍氣如芒，平平淡淡，唯有身上道袍寶光湛然瑩澈，令人不敢久視。
　　他沈浸其中練劍不綴。
　　練熟了，便慢下來，每壹劍都有跡可循，自己的劍道，見心明性。
　　劍鎮神頭以劍意為先，招式為輔，他觀摩前人石壁刻字，體悟到其中壹點點“纏絲劍意”，與劍鎮神頭的“凝劍氣如絲”契合，慢慢修煉著、參悟著、吸收著，劍式越發無序讓人看不懂。
　　來來往往修士頗多，沒人會無故打擾別人修煉。
　　有兩人在經山兜兜轉轉待了大半天，多次經過此處上空，看那不收攝身上寶光的道士練劍良久，傳音交流幾句。
　　“是仙靈觀的張聞風。”
　　“那他也不能仗著修為高，便能隨意欺負小輩啊？”
　　“郭雁那丫頭言語刻薄，與同門鬧矛盾不少，妳又不是不知，或許是某句無心之語沖撞了，咱們與他當面掰扯道理，萬壹他有出手的理由，咱們反而被動。再說了，鬧僵了咱們兩個……能贏過他？”
　　“就這麽算了？”
　　“退壹步海闊天空，郭雁那丫頭吃個小教訓，也不是壞事。”
　　“心裏邊覺得憋屈。”
　　“算不得什麽，過去了再回頭看，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師兄心胸開闊，受教了。”
　　兩人最終沒有下去與練劍的道士講理。
　　三天時間不覺過去，張聞風收劍而立，身上寶光緩緩收斂無形，練劍壹樣在祭煉寶物，兩不耽誤，他臉上露出恬淡微笑，隨手壹劍揮去，十余丈外，有劍氣如絲壹劃而過，無聲無息，消失無蹤。
　　他掌握了凝劍氣如絲的劍技。
　　想要練到千絲萬縷地步，還需要大量時間，他不急的。
　　看壹眼七八丈外水霧彌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雲秋禾什麽時候出關。
　　緩緩飛起空中，再次觀摩石壁刻字，他留了壹分神識在下方，防著別人不管是無意還是有意對雲秋禾的打擾，人心隔肚皮，吃飽了撐的不可理喻見不得他人好的家夥，哪裏都有。
　　天色近暮，張聞風往下方落去，看著水霧散去，走出來的雲秋禾。
　　“幾天了？”
　　“三天。”
　　“還好還好，沒有耽誤妳的時間。”
　　雲秋禾笑著往東南邊的林子壹指，道：“那裏有不少殘留的石屋棚子之類，我瓶頸已經打破，需要就近閉關練氣……我傳訊請師父來，妳不是要趕回去給弟子們歷練送行嗎？”
　　“不急，今日才二十四，還有時間，我幫妳護法。”
　　“我這次閉關……可能時間會耗得久，成與不成，我心頭沒底。”
　　雲秋禾飛起身往東南飛去，女子道修在二階破境三階之前，有壹個較男子麻煩的事情，必須斬赤龍，然後再壹鼓作氣服藥破心關晉級。
　　“妳積累足夠了，心境圓融，相信自己。”
　　“承吉言。我反正是順其自然了，希望能夠壹次破境。”
　　兩人說著話，落到三裏外的林子裏，選了兩座相臨的石屋，打掃壹番，布置了陣法，陪著吃了食物水果，放松地閑聊到半夜時分，雲秋禾走進小石屋，落下陣法，點燃壹爐靜神香再次閉關。
　　張聞風在屋外轉圈練劍，慢吞吞比劃不停。
　　修心修身，沒有懈怠的時候。
　　又三天時間過去。
　　空無壹人的大樹腳下有氣息微微波動，張聞風面無表情邁步走出，青綠色皮膚很快恢復正常。
　　他借助身上的道袍，施展木隱術，多次嘗試後做到了“藏木於林，人皆視而不見”，不光是神識看不到，就連眼睛在近處都見不到，他相信這門本事瞞過大部分同階沒有問題。
　　融合大樹作為藏身手段，有其弊端。
　　醞釀時間過長，施展起來時靈時不靈，要碰運氣，還需要枝葉繁茂進行遮掩，再則沈浸其中時間長短不可控。
　　他慢慢地摸到了壹點施展木遁術的皮毛。
　　每壹門秘術都是有蹤跡可尋，感悟夠深，能夠摸索出屬於自己的獨特法術。
　　籠罩石屋的薄薄水霧氣在緩緩消散，張聞風走到門前等了片刻，便見雲秋禾神采飛揚推門走了出來。
　　“恭喜雲仙子晉級自在境，修行路上更上層樓！”
　　“多謝多謝！這次用了幾天？”
　　“還是三天。”
　　“那還好，比我想象的要快，哈，生死虛幻中走了壹圈，讓我險險涉關成功！”
　　雲秋禾臉上洋溢著興奮，叫嚷道：“走過了回頭再看去，經歷的好像都是些小坎坎坷坷，身在其中的時候，險阻如山大，茫茫然摸不到頭緒，但是卻不能告訴別人如何闖關，修行之事，便是這般玄妙。”
　　附近有聽得動靜的修士，紛紛抱拳行禮道賀。
　　雲秋禾壹壹回禮，她終於也走進了目前階段高手行列，心中頗多感慨。
　　兩人在石屋前面的空地擺上酒水、果子、肉食之類，對飲小小慶祝壹番，第二日壹早，往西南方向飛去。
　　特意繞道州城，雲秋禾留在她師父的院子要住壹些日子，把金巧言高興得合不攏嘴。
　　張聞風沒有多做停留，他在下午申時初趕回仙靈觀。
　　弟子們已經準備妥當，待明日早上出發。
　　張聞風與山長壹番談話，隨即山長將張玄燕叫來，吩咐好大壹陣，令她到月鴉湖附近歷練，秘密看護那個叫錢璟的小女孩，不打擾對方的修道生活。
　　月鴉觀的道士目前最高修為的也不過漸微境後期。
　　山長見觀主不多說緣由，他自不會多問，觀主如此鄭重其事，破例要道觀弟子前去保護壹個才剛找到氣感的小女孩，肯定是有其道理。
　　待得聽說雲秋禾在遊歷回來的路上破境之事，山長感嘆幾句，搖頭道：“嶽師妹也不知怎樣了？那丫頭也不來個傳訊，讓我們擔心。”又瞪了壹眼喝茶的觀主，道：“都是和妳學的。”
　　無辜躺槍的張觀主嘿嘿笑道：“放心吧，師姐心裏有譜，她穩重得很。”
　　“她有時候也倔。要像我壹樣，遇事多商量才好嘛。”
　　“那是，山長是我等楷模。”
　　“這話中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