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馬睿的手哆嗦的很厲害，第五次才用雙手把鑰匙捅進了孔裏。
　　打開門，他猛地把門關上，然後把房間裏所有的燈都打開。
　　他終於平靜了壹點。
　　手裏的東西滑落在地上，他默不作聲的盯著它們，然後抓起李元虎的槍，瘋狂的敲打著，直到那些東西都變成碎片。
　　怎麽辦？怎麽辦？
　　他雙手抱著頭，腦海裏無數個念頭翻滾著。
　　他想起在警校的日子，李元虎和他不是同壹屆，兩人是在壹次技能比武時認識的，很快就成了最好的兄弟。
　　他認識李元虎的每壹個女朋友，他在李元虎家像是在自己家壹樣自在，他和李元虎的父母壹起吃過飯。
　　他總是無條件的信任馬睿，而馬睿也壹樣信任他。
　　是什麽讓我們變得像剛才那樣？
　　我竟然想要殺了他……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眼淚終於無聲的滴了下來。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知道李元虎壹定已經死了。
　　不管是什麽東西，或是什麽人擄走了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回來。
　　我該怎麽辦？
　　馬睿看著已經變成碎片的手機，忽然想起自己的配槍和手機的碎片還在剛剛那個地方。
　　他咬了咬牙，檢查了壹下李元虎的槍。
　　子彈是滿的，保險也是打開的。
　　剛才他真的想打死我。
　　他忽然有些憤怒。
　　然後他把槍插在腰帶後側，義無反顧的沖了出去。
　　他在兩個街區外就下了出租車，然後小心的避開路上的監控攝像頭，快速的走回剛才那個地方。
　　什麽也沒有。
　　這讓他驚愕的張大了嘴。
　　不但沒有看到他的槍和手機碎片，就連李元虎的車都不見了。
　　他茫然的在那個巷口轉著圈子，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
　　南原分局發現李元虎失蹤已經是2天以後的事情，他的失蹤案震動了新寧省的整個公安系統。
　　因為他失蹤的同時也意味著壹只裝滿子彈的警槍失蹤，省廳為此成立了專案組。
　　通過調閱主要街道和江海市主要出入口的監控錄像，警方發現李元虎的越野車在4月25日淩晨2點半上了三環路，3點時從城西的吳家橋收費站進入G809公路，隨後再也沒有任何蹤跡。監控錄像中只能看到開車的是壹個帶棒球帽的男子，不能說明車後是否載有人體或者其他東西。
　　奉口區警署隨後在深山中發現了空無壹人的車子。沒有拋屍或者掩埋屍體的跡象，似乎僅僅是把車子隨意停在了山路的盡頭。
　　省、市兩級公安系統組織了近千警力在全市範圍內進行了搜索，發布懸賞，並在各個出城口設置了臨時檢查站，但都沒有任何發現。
　　馬睿作為最後壹個和李元虎有過接觸的人在第三天接受了內部調查。
　　“馬睿同誌，這是內部調查，妳不用太緊張。我們已經看過妳的報告，待會兒的問話如果有回憶不起來的，或者是不能確定的，壹定要直接說明，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推測或者是想象，這對我們下壹步行動至關重要。妳清楚了麽？”
　　“是的，我清楚了。”馬睿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我們開始吧。”市局派出的是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他旁邊的是省廳來的領導。馬睿忍不住飛速的瞥了壹下他們身後的那面鏡子，這個房間他很熟悉，鏡子的背後是壹個很大的房間，錄像、錄音設備都在那裏，現在那裏也許站滿了人。
　　“4月25日淩晨1點左右的時候妳在哪裏？”副大隊長的聲音把他從走神裏拉了回來。
　　“我在華山東路自西往東走，大約是在市婦幼保健院附近。”
　　“為什麽那麽晚了妳還在街上走？”
　　“我愛人在華山東路和采蓮路的交叉口開了壹間小酒吧，我準備接她回家。因為酒吧通常3點左右才歇業，所以我從家步行過去。”
　　“那個時間妳接到過什麽電話嗎？”
　　“是的。因為時間太晚，我把電話調到了無聲，後來才發現李元虎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
　　“妳和他通話了麽？”
　　“對，通話時間並不長。他說有些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問我在哪裏。我告訴他確切的地址以後，他大概壹、兩分鐘以後就找到了我。”
　　“他說了什麽？”
　　“他的情緒有點激動，似乎是最近有什麽人因為以前的案子威脅他，但他沒有說明是什麽人。他說如果有什麽意外的話，希望我能夠幫他照顧好父母。我安慰了他幾句，他就開車離開了。”
　　“後來妳去了哪裏？”
　　“我覺得有點擔心他，所以決定回家查查以前和他壹起辦的案子的檔案，想看看是不是能查出來是什麽人。”
　　“有結果麽？”
　　“沒有。”
　　“他後來和妳聯系過麽？”
　　“沒有，從4月25日1點半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接過他的電話、短信，網絡上也沒有任何他的郵件。”
　　“妳能詳細的描述壹下他當時的狀況嗎？”
　　“可以。”馬睿的腦海裏劃過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慢慢的，小心的尋找著合適的詞語。“他當時情緒很激動，應該說有點亢奮，但是應該沒有喝過酒。我覺得他可能壓力有點大，看上去也許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他說話聲音比平時大，邏輯也有點混亂，但是神智是非常清晰的。”
　　問話的領導滿意的點了點頭，在記錄本上寫著什麽，馬睿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壹個擔心朋友而又壹無所知的警察。
　　“妳和李元虎很熟悉？”
　　“我們從05年就在警校認識了，他比我小壹屆。08年元虎從警校畢業，碰巧和我在壹個派出所，我們從那時候就壹直搭檔到今年年初。”馬睿讓自己的聲音有點哽咽。
　　“妳別太擔心，我們會盡壹切努力把李元虎同誌找回來！”問話的領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參與專案組的調查。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元虎，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我真希望那天晚上我壹直陪著他。”馬睿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頰，深深的低下頭去。
　　“我們壹定會慎重考慮的。馬睿同誌，妳別太自責，這不是妳的責任。”領導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來。
　　應該不會再有人懷疑我了。
　　“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們會再和妳聯系。”
　　馬睿點點頭從房間裏退出來，有人在背後拍了他壹下。
　　他轉過頭。
　　“妳怎麽來了！”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懶散而又玩世不恭的笑容，斜斜的靠在門邊，黃遠用他特有的那種不務正業不著邊際的態度和他打了招呼。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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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子，真有妳的啊！”目送著美幸走開，黃遠輕輕的給了馬睿壹拳。“這才幾個月的時間？看不出，真看不出妳還真有牛糞的潛質！”
　　“妳小子別說怪話了，也別再用色迷迷的眼光看我老婆了，妳當我真不敢揍妳？”馬睿和他碰了碰杯。“妳是路過還是專門來看我？”
　　“都不是。”黃遠四處打量著重新調整過的“waiting吧”，漫不經心的回答。“聽說妳是最後壹個和李元虎接觸的人？”
　　馬睿的心猛地壹緊。
　　“對。”他喝了壹大口啤酒。“他失蹤前打過電話給我，和我在路邊碰過壹次面。”
　　“能和我說說詳細情況嗎？說不定我能推理出什麽來。”黃遠趴在桌子上，玩弄著桌上的小裝飾。“妳不想早點找到他麽？”
　　馬睿心裏飛速的思考著。
　　那套說辭應付局裏是足夠了，可黃遠不是壹般人，會不會被他看出什麽？
　　“妳想知道哪方面的情況？”他應付著，思考著對策。“我心裏亂得很，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沒關系，反正妳要等美幸姐姐關店，我們有的是時間。”黃遠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妳是在什麽地方接的電話？在什麽地方和他碰的面？”他忽然站了起來。“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到那個地方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