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卦盡算百姓中

　　人這壹生活著到底是為了啥呢？
　　窮人不過三餐飽飯，富人為了錦衣玉食。
　　要說為了高官俸祿，得到了又能如何？到最後不過是兩尺六寬三尺六長，地下三丈壹把沙。
　　拼了壹輩子的融化富貴，到最後舍於後人，指不定是誰的呢。
　　唉，所以說，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人壹閑下來就愛琢磨事，張小乙就是如此，閑了幾天的真武觀，除了周邊附近的幾戶閑人沒事兒上上香之外，剩下的沒人會來這裏上香。
　　閑下來的他擺了張桌子，鋪上繡著陰陽八卦的桌圍子，張小乙坐在桌子後，準備拓展壹下業務。
　　算卦。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待著幹啥呢。
　　桌子上放著簽子，擺著銅錢，紙張與毛筆之類的應用之物。
　　雖然真武觀多了壹項業務，可惜知道的人卻少之又少。
　　自從開展了算卦業務，他就接了壹單。
　　前幾天胡同東邊陳石頭的兒子滿月，家裏沒念書人，都不識字。
　　陳石頭比張小乙小壹歲，今年十七，都是街裏街坊的也都認識。
　　陳石頭壹家不識字，他便揣了五文錢過來為他兒子求個名字。張小乙算了算他兒子的生辰八字，算出他兒子五行缺水，便給起了個名字叫陳世霖，取自前世看過的蘇泂的詩句“官次淹時久，才華應世須。”
　　陳石頭家裏也不富裕，他跟他老子都是賣苦力的，掙錢不容易。五文錢的卦錢張小乙收了，又給他隨了六十八文的滿月錢。
　　這壹單生意，血虧！
　　之後陳三水請張小乙去吃滿月酒，張小乙很給面子，過去吃了壹頓酒席，打算在酒席上把份子錢找補回來。
　　奈何啊，窮人家辦滿月，酒席又能有什麽好東西，葷菜就倆，壹個肉片炒青椒，壹個土豆片炒肉。（請不要糾結青椒和土豆是哪來的。）
　　他們家是窮人，親戚也沒有富裕的，來吃酒席的都是很長時間見不著葷腥的窮人，倆肉菜上桌的壹剎那就沒了，連盤子裏的油都被倆孩子用饅頭蹭了個幹凈。
　　回來壹算賬，自己隨禮六十八文，卦錢五文，土制燒酒喝了壹斤，連飯帶菜帶酒算他三十文錢，加上卦錢五文，還虧了三十三文錢。
　　這三十多文錢讓他心疼了好幾天。
　　靠在椅子上手捧壹本周易八卦慢慢研讀，桌子上還擺著茶水。
　　滋嘍壹口茶，目視兩列字，也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算卦張小乙會算，這門學問張小乙的師父以前沒教過他，都是他根據周易八卦等壹些道經壹點點琢磨的。
　　張小乙的算卦本事雖不能說是神準，但大致上還是差不離的。
　　每天上香的人少，有時候好幾天不來壹個。上香的人少，算卦的人就更少，所以張小乙想要指著算卦掙錢更是艱難。
　　房前附近來上香的大爺大媽口袋裏也沒幾個銅板，更何況家不常理不短平頭老百姓有啥可算的。
　　張小乙雖說修道十八載，但性子壹點也沒變，清心寡欲，靜如止水他做不到，因為他師父就做不到，要不然他師父也不可能認識那麽多老娘們。
　　時間再次來到傍晚，張小乙開始收拾桌子，給帝君上香。
　　之後關閉山門，回到後院做飯。
　　在米缸裏淘了壹碗米，拿出上午買的羊雜，又在後院菜園子裏摘了顆青辣椒幾根香菜，他準備來壹道爆炒羊雜。
　　這邊燜上米飯，那邊開始做菜，羊雜洗凈切絲，連百葉毛肚帶肝和小腸之類的雜碎準備好。
　　把翠綠的辣椒也切成絲，之後添柴架火，把火架的高高的。起鍋燒油，油熱了下青辣椒，翻炒兩下放入羊雜，加鹽醬油等調味料調味，等羊雜炒熟，放入切好的香菜沫隨便翻兩下勺，壹道爆炒羊雜就算出鍋了。
　　再去院子裏摘兩根黃瓜，倒半碗地道的山東黃醬，壹涼壹熱倆菜就算齊了。
　　把餐桌放到院子裏，等米飯蒸熟，盛碗米飯，壹口黃瓜蘸醬壹口爆炒羊雜，米飯橫著往嘴裏扒拉。
　　壹邊吃飯壹邊感受著斜下的夕陽，有滋有味。
　　這不也算是壹場修行嘛。
　　壹個人生活，那也不能苦了自己，該吃吃，該喝喝。
　　張小乙這邊正吃著飯呢，後門那嘭嘭嘭有人敲門。
　　張小乙放下碗筷，起身往門口走去。
　　難道是李金榜送錢來啦？
　　張小乙可沒忘他說要裝修道觀的事兒呢，這麽多天都沒動靜，難道是他？
　　打開後門，門口站著壹男壹女。男的三十多歲，女的也是三十來歲。男的身材高大，卻略顯滄桑。女的眉頭緊鎖，右手薅著男子的耳朵，顯得有些潑辣。
　　“二哥二嫂，妳們這是？”張小乙認識這倆人，也是附近住著的鄰居，都是街坊輩兒論的，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
　　不過他們倆這麽多年也沒進過道觀幾次，今天這個點過來敲門還真新鮮。
　　二嫂子壹身蘭花襖，薅著二哥的耳朵，二哥疼的呲牙裂嘴也不敢喊疼，只是滿眼哀求的看著她。
　　“二嫂子，有什麽話咱們進來慢慢說，這是幹嘛，讓人看見多不好。”張小乙不清楚他們家發生了什麽，但該勸還得勸。
　　“就是，媳婦兒妳先撒開我，多丟人啊，讓人看了笑話。”二哥也道。
　　二嫂子發話了，她先是瞪了二哥壹眼，隨後才露出笑模樣：“小乙，聽說妳會算卦是吧？”
　　“會，但您先撒開，咱們進來說。”
　　張小乙把他們倆迎進後院兒，二嫂子依舊不依不饒，拽著二哥的耳朵給他提溜進來。
　　二嫂子壹進院子瞧見裏面的飯桌，有些不好意思道：“妳這吃著飯呢，哎呀，真不好意思打擾妳了。”
　　“沒事沒事，我不著急，有什麽事兒您說。”
　　二嫂子也不矯情，跟張小乙道：“是這麽回事兒，妳二哥前倆月不是去錢唐縣給人家幹活去了嘛，今天剛回來。回來我問他這壹趟掙了多少錢，家裏得買米買面。嘿，他跟我說錢丟了，好家夥倆月白幹。我說問問他錢丟哪了，他說給忘了，錢丟哪能忘，妳說他還幹點啥！”
　　“我要知道丟哪我不就找回來了，就是不知道丟哪才丟了嘛。”
　　二哥還在極力為自己辯解，但他不知道，和女人講道理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果不其然，二嫂子壹聽他還敢狡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三分，疼的二哥呲牙裂嘴。
　　張小乙趕忙勸架：“不至於不至於，二嫂子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小乙，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讓妳幫忙算算，算算妳二哥把錢丟哪了，還能不能找回來。三百文多錢呢，家裏著急用。要是能找回來，等找回來我分妳八……分妳五十文！”
　　“別急別急，我算算。”
　　張小乙看了壹眼二哥，簡單的詢問了壹下丟錢的大致日期，又問了問他幹活啥時候走的，又是啥時候回來的。
　　簡單的問了幾句，二哥對答如流，張小乙剛剛掐指，還沒等算呢，二哥咳嗽了壹聲。
　　“啊咳。”
　　張小乙有些困惑，看了壹眼二哥。二哥眨莫著眼睛，給張小乙各種使眼色。
　　張小乙有些疑惑，開啟天眼看了看他的運勢，見他臉上泛著桃花，瞬間明了。
　　這是把錢花女人身上了。
　　看不出來，平常挺老實的漢子竟然也玩這出。
　　天眼是屬於靈眼的壹種，用途廣泛，修煉大成可以破除壹切虛妄，看清事情真相。不論妖魔鬼怪，在這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功效類似於火眼金睛。
　　不過開天眼挺耗法力的，所以張小乙壹般不開。
　　沒想到這麽實用的本領，被他用來看凡人運勢，確實挺大材小用的。
　　不過張小乙卻不覺得，修行那麽多法術技能不就是用的嘛，看啥都壹樣。
　　又掐指算了算，果不其然，在前天，二哥的桃花開的最為茂盛。
　　青樓他肯定去不了，三百文錢也就能進去喝碗茶水，張小乙估計他是去找暗門子了。
　　所謂的暗門子就是孤寡的婦女進不去青樓工作，又想指著這行掙錢吃飯，就在自己家開個暗娼，走流水線。自己姿色不行，進暗門子的客人也不是啥達官顯貴，都是普通人，算是薄利多銷。
　　張小乙見二哥急的滿頭大汗，哭喪著臉央求，也打算幫幫他，畢竟多壹事不如少壹事，俗話還說寧拆壹座廟不毀壹樁婚呢。
　　“哎呀，二嫂子。”張小乙面露難色，對她道：“我二哥這錢算是找不回來了。”
　　“怎麽呢，讓誰給偷了？”
　　張小乙點點頭：“二哥，妳回來的時候在城外的茶館裏喝過茶，那裏人多手雜，妳的錢就是那時候被人偷走的。”
　　二哥壹拍大腿，頓時恍然大悟道：“對，妳這麽壹說我想起來了，妳算的真準，我就是在那丟的。”
　　“小乙，能算出來是誰偷的嗎？”二嫂子還抱有壹絲希望。
　　張小乙搖搖頭：“精確到人沒法算，小偷這麽多，要是能算出來還用縣衙幹嘛，您說是吧。”
　　“唉。”二嫂子嘆了口氣，眼淚止不住的流，壹邊哭壹邊捶打自家爺們兒。
　　“讓妳把錢裝好妳就是不聽，妳看看，找不回來了，這日子還咋過！”
　　張小乙趁著二嫂子哭，對二哥道：“以後可別這樣了，壹定把錢看好。”
　　事情解決，倆人走了，張小乙繼續吃飯。
　　張小乙默默感嘆，別人算卦我也算卦。人家算的是涇河龍王何時下雨，我算的是二哥嫖娼媳婦駕馭。
　　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