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雪林邊的篝火

　　今天的天氣還真是不錯，月明星稀，可惜看不到烏鵲。
　　能看到星星和月亮，這群雪境少年們就已經很滿足了，畢竟，平日裏天空中都是壹片寒霧迷蒙，就像世界末日將要降臨似的。
　　終日裏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心情也難免有些壓抑。
　　元旦夜的篝火故事會？
　　嗯，不錯不錯~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風花雪月的詩句裏，我在年年的成長~”寢室中，榮陶陶嘴裏哼著小曲兒，壹邊瘋狂的往書包裏塞零食，看起來心情極好。
　　尤其是唱到“風花雪月”的時候，榮陶陶心裏簡直美滋滋，壹首帶著淡淡哀愁的青春歌謠，竟讓榮陶陶唱出了歡天喜地的感覺。
　　嗯……也是沒誰了。
　　不遠處的沙發上，斯華年毫無女神形象，她癱軟在沙發上，雙腿架在茶幾上，歪頭看著榮陶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唰”的壹下，榮陶陶拉上書包拉鎖，這才轉過頭看向了斯華年：“妳真不去？”
　　斯華年撇了撇嘴：“小孩子的聚會，我去幹嘛？”
　　“呃。”榮陶陶撓了撓頭，道，“算是咱們少年班聚會，我們也邀請我嫂嫂了。”
　　“沒興趣。”斯華年“哼”了壹聲，“我去了，妳們也就沒氣氛了。”
　　榮陶陶：“為什麽啊？”
　　斯華年目光幽幽的看著榮陶陶，道：“妳以為，所有人都像妳這樣，敢這麽跟我說話。”
　　榮陶陶：“……”
　　的確，斯華年也就對榮陶陶的態度還可以，對待其他人，那真的是完全不壹樣。毫無疑問，斯華年是壹位嚴師，而且是不吝嗇體罰手段的嚴師。
　　在這座演武館中，她就是學生們最懼怕的那壹個。
　　如果斯華年到場，那石家姐妹很可能壹晚上不敢出聲，甚至站著參加篝火晚會都有可能……
　　榮陶陶想了又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卻是心中壹動，從兜裏掏出了手機，道：“斯教，麻煩妳個事兒？”
　　“說。”
　　“嘿嘿。”榮陶陶嘿嘿壹笑，道，“自從入學見到妳的第壹面，第壹次聽到妳的聲音，我就壹直想著壹件事。”
　　“嗯？”聞言，斯華年來了興致，看著湊過來的榮陶陶，饒有興味的詢問道，“什麽事？”
　　榮陶陶將手機調整到了錄音，道：“妳幫我唱個歌唄？”
　　斯華年的面色古怪，道：“唱歌？我為什麽這麽慣著妳？”
　　榮陶陶急忙道：“還不是因為妳嗓音好聽嘛，沙沙的、有點低沈，還帶著壹絲慵懶的感覺，簡直完美……”
　　“呵呵。”斯華年壹聲輕笑，“求人辦事的時候，妳這小嘴是真甜。”
　　“快快快。”榮陶陶直接把手機豎起，差點懟到斯華年的嘴裏，“既然妳人不到，那就獻個唱吧！”
　　這動作，就很有當狗仔隊的潛質。
　　斯華年下意識的歪了歪頭，躲開了手機，道：“沒興趣。”
　　榮陶陶急忙從兜裏掏出了壹顆小淘氣：“喏~”
　　斯華年壹臉嫌棄的看著榮陶陶，但是身體卻很誠實，伸手接過了糖。
　　榮陶陶趁熱打鐵：“救救孩子吧，起碼給篝火晚會增加壹個環節。外面全是妳的學生，壹年半才舉辦壹次晚會，妳好歹支持壹下啊。”
　　“嗯……”斯華年沈吟片刻，不情不願地說道，“行吧。”
　　榮陶陶心中壹喜，急忙點開了錄音鍵。
　　她緩緩張口，那美妙的嗓音猶如香醇的美酒，險些把榮陶陶聽醉……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雕零的花，陪我經過了風吹雨打……”斯華年扒開了糖紙，看著手中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小淘氣方糖，口中輕聲的吟唱著，“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
　　短短不到半分鐘，斯華年便將小淘氣塞進了嘴裏。
　　榮陶陶：“就唱壹段？”
　　斯華年淡淡的掃了壹眼榮陶陶，沒有回應。
　　榮陶陶：“妳這也太悲傷了呀。”
　　嘶……好惡毒的女人！
　　這根本不符合篝火晚會的宗旨！
　　本來這群少年班的學員就是從天南地北來的，在這與世隔絕的雪境大地中生活，妳還唱什麽“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妳什麽意思？在這給我們雪上加霜呢？
　　斯華年壹臉的不耐煩：“差不多得了，別得寸進尺。”
　　榮陶陶撇了撇嘴，按下了停止錄音鍵，拿起了書包，起身就往外走，嘴裏嘟嘟囔囔著：“不給他們聽了，我自己留著當鈴聲。”
　　斯華年：“……”
　　這小子是不是借著開篝火晚會的機會，把我給唬弄了？
　　她哪裏知道，入學足足壹年半的時間，榮陶陶的陰謀詭計終於得逞了！
　　雖然這歌的確是傷感了點，但是當鈴聲絕對沒問題，只是有些可惜，演武場範圍內，手機必須得靜音……
　　榮陶陶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裏面裝滿了晚飯時候采購的零食，就像是要郊遊壹般，出了寢室門，敲了敲女寢的房門：“大薇？”
　　“哢嚓。”高淩薇倒是輕便，兩手空空。她穿著壹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保暖措施很到位。
　　在教師們的教導下，榮陶陶和高淩薇的確都很“謙卑”，事實上，他們的魂法等級已經很高了，壹個接近四星，壹個已經進入了四星。
　　他們完全可以穿襯衫、牛仔褲，在這寒冷的冬夜裏臭美。
　　也許，這也是照顧孫杏雨情感的壹種方式吧？高淩薇穿著羽絨服，不是擔心自己會冷，而是擔心孫杏雨會心冷？
　　“斯教呢？”
　　“她不稀罕參加。”
　　“哦。”看著榮陶陶背後的包裹，高淩薇開口道，“帶這麽多零食，沒給斯教留點？”
　　榮陶陶：“放心吧，她已經自己長大了。”
　　高淩薇壹臉的疑惑：“什麽？”
　　榮陶陶：“呃，我的意思是，她能照顧好自己，零食存貨很多。”
　　“下次議論我的時候，記得躲遠點，別讓我聽見。”門後，突然傳來了斯華年的聲音。
　　榮陶陶嚇了壹跳，急忙道：“快走快走。”
　　兩人迅速走出了演武館，也看到了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嘖……這日子選的，美~
　　榮陶陶和高淩薇繞過演武館，剛剛來到北面小樹林，卻發現焦騰達、李子毅和孫杏雨正在圍建篝火。
　　“來啦！”焦騰達率先發現了兩人，笑著擺了擺手。
　　李子毅對著榮陶陶的方向微微揚頭，算是打招呼了……
　　嘖，倒是酷得很。
　　“快來，淘淘，幫我們撿柴禾。”孫杏雨抱著壹堆幹樹枝，“呼啦啦”的扔了壹地，看得出來，她情緒很不錯，這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很喜歡參加這種娛樂活動。
　　不得不說，在這裏訓練的日子的確太苦了壹些。
　　他們的生活真的是兩點壹線，除了吃飯要去食堂之外，學習、訓練和睡覺都在演武館裏。
　　別的大學生，日常生活多姿多彩，上網、蹦迪、參加社團什麽的，而松江魂武大學、尤其是少年班的學員，日常生活非常枯燥，跟蹲監獄似的。
　　榮陶陶急忙走了過去，放下了沈重的書包，道：“這麽近？”
　　三人圍建篝火的地點，距離演武館建築也就3、50米，榮陶陶還以為會在雪林裏。
　　焦騰達湊到榮陶陶身側，小聲道：“楊教和斯教都拒絕了參加晚會，說是讓我們年輕人好好玩，怕打擾我們的氣氛。
　　我想著，她們其實也很想參加，只是心中有些顧慮。我們篝火設置的近壹點，教師們透過窗戶也都能看到。
　　真要是氣氛好的話，她們也能聽到看到，也算是參加了，能放松放松。”
　　好家夥！
　　榮陶陶壹臉贊嘆的看著焦騰達，考慮的這麽多嘛？
　　高淩薇也是低頭看著焦騰達，輕聲贊許：“想的很周到。”
　　“嘿嘿。”焦騰達憨憨的笑了笑，“其他人去食堂拿食材去了，我訂了兩只燒雞，他們應該就快到了。”
　　榮陶陶卻是沒有被焦騰達的憨笑所迷惑，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淘淘！！！快撿柴！不要偷懶！”孫杏雨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雪林中傳來。
　　“哦……”
　　夜晚七點，漫天的寒星之下，壹簇巨大的篝火，在演武館北面的小樹林邊緣空地上燃燒了起來。
　　壹眾人唱著、笑著，好不熱鬧。
　　孫杏雨的開心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連帶著，坐在她身旁的李子毅，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榮陶陶本以為，少年魂們自幼接觸戰鬥，打架沒問題，但是勁歌熱舞什麽的，絕對不行。
　　但是萬萬沒想到，篝火晚會的氣氛上來了，少年魂們玩瘋了，就什麽都有了……
　　身為中華小曲庫，AKA新丹溪壹中校內廣播站小喇叭，榮陶陶在歌曲接龍環節大殺特殺，簡直跟TM戰神壹樣！
　　用孫杏雨的話形容，妳唱的歌，我爸可能都沒聽過……
　　“快快快！列隊列隊，我們圍著篝火站成壹圈，搭著前面人的肩膀。”石蘭將最後壹塊鍋巴塞進嘴裏，從雪地裏跳了起來，“起歌呀~誰起個頭？”
　　“淘淘起啊，剛才他不是贏了嘛，小嘴叭叭的……”孫杏雨急忙說道。
　　“這還用想？我壹開口，保準妳們起飛！”榮陶陶雙手探前，搭在陸芒的肩膀上，推著他向前走，仰頭就是壹嗓子，“跑馬溜溜的山上~”
　　“呦呼~壹朵溜溜的雲呦~”焦騰達哈哈大笑著，第壹個接了上來，這可是他家鄉的歌謠。
　　篝火劈啪作響，映襯著他們忽明忽暗的笑臉，小魂們邊唱邊跳，似乎是在發泄著過往生活的苦悶。
　　演武館三樓，楊春熙站在窗前，她手肘拄著窗臺，手掌撐著下巴，壹頭漆黑的長發散落肩頭，笑盈盈的看著下方雪林邊緣的篝火，靜靜的望著壹群玩鬧的學生。
　　演武館二樓，斯華年坐在窗臺上，肩膀抵著冰涼的窗戶，默默的望著下方的篝火，那跳動的火光，也將她那壹雙美眸映襯的忽明忽暗。
　　的確，也許我不需要那麽悲觀。
　　畢竟人和人的命運是不同的。
　　這些小魂，也許不需要學會壹個人長大。
　　……
　　玩鬧壹番的眾人，終於坐了下來，小樹林也終於安靜了不少。
　　“哇，發財了~”石蘭跪坐在雪地裏，翻著眼前的包裹，明顯是榮陶陶帶來的，雖然開始的時候給眾人散了大半包，但此時裏面還有壹堆零食。
　　此時的榮陶陶，坐在了之前石樓的位置，篝火前的石板上，還放著壹個開了罐的桃子罐頭。
　　榮陶陶想了想，召喚出了雲雲犬，將它揣進了懷裏，小心翼翼的拉上了衣服拉鎖，將雲雲犬的小腦袋露在了外面。
　　高淩薇看到這壹幕，伸手探進了榮陶陶的羽絨服中，將雲雲犬的兩個大耳朵拿了出來。
　　“嚶~”雲雲犬眨著黑溜溜的小眼睛，對著高淩薇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榮陶陶拿起了還算溫熱罐頭，勺子舀出了壹片黃桃，送到了雲雲犬的嘴邊。
　　“嗅~”雲雲犬鼻子聳了聳，小嘴急忙咬了上去。
　　壹旁，樊梨花睜著壹雙美麗的大眼睛，靜靜的看著雲雲犬，而在她的身側，焦騰達挪了挪屁股，似乎離樊梨花更近了壹些……
　　“嘻嘻~”孫杏雨依偎在李子毅的懷裏，敏銳的發現了這壹幕，不由得笑出聲來。
　　樊梨花顯然意識到了什麽，面色微紅，低下了頭，但卻沒有移開。
　　剛剛還熱鬧至極的場面，此時卻變得無比安靜，只剩下了篝火劈啪作響。
　　十分安靜，十分美好。
　　榮陶陶壹邊餵著雲雲犬，卻是不知為何，腦海裏浮現出了之前斯華年的歌聲。
　　他開口打破了沈默，道：“還記得我們少年魂班初建，在百團關的石頭教室裏開班會的時候麽？”
　　“嗯。”
　　“記得呀。”壹時間，壹眾人紛紛看向了榮陶陶。
　　榮陶陶笑道：“當時，楊教問了我們每個人，為什麽要來雪境。”
　　聽著榮陶陶的話語，壹時間，學生們再次陷入了沈默。
　　榮陶陶繼續道：“還記得妳們當時都說了什麽吧？壹年半了過去了，目標都變沒變啊？”
　　石蘭壹邊撕著雞腿，壹邊說著：“我和我姐早晚會進雪境旋渦裏，壹睹它的真容，將那裏的畫面帶回老家。”
　　石樓笑了笑，看著眼前跳動的篝火，也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榮陶陶轉眼看向了孫杏雨。
　　孫杏雨卻是微微仰頭，看向了李子毅的側顏：“還行吧？”
　　李子毅聳了聳肩膀，那意味不言而喻。他是跟著她來的，而孫杏雨，是因為父母在雪境相遇，所以想要踏上父母曾經走過的路途。
　　目前看來，孫杏雨和李子毅的確“還行”，在這艱苦嚴寒的環境中，相互扶持的兩人，關系無比的緊固、無比牢靠。
　　榮陶陶的目光，掠過了當時不在場的趙棠，看向了焦騰達。
　　焦騰達嘿嘿壹笑，道：“當初沒什麽目標，現在有了。”
　　榮陶陶：“哦？”
　　焦騰達伸手指著篝火，手中卻是轉了壹圈，示意著在場的所有人：“日子還長。”
　　榮陶陶笑著點了點頭，看向了焦騰達身側的樊梨花。
　　樊梨花似乎是感受到了大家的註視，她擡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石樓、石蘭的方向壹眼，小聲道：“嗯，日子還長。”
　　榮陶陶看了看樊梨花，又看了看石家姐妹，她們……有什麽故事麽？
　　視線中，石樓笑著搖了搖頭，有點壹言難盡的意思。
　　而石蘭卻是撕下了壹條雞腿肉，對著樊梨花招了招手：“嘻嘻，可愛的小梨花，快來讓姐姐抱抱~”
　　樊梨花低著頭，沒搭理石蘭……
　　榮陶陶的右手邊只剩下了壹個高淩薇，但當時也不在場，他向左轉頭，看向了沈默的陸芒。
　　陸芒胡亂的擺弄著手中的魔方，不太確定地說道：“目標實現了吧，誰知道呢……”
　　榮陶陶抿了抿嘴，卻是沒說什麽。
　　半晌，他看向了正對面的趙棠，透過那跳動的火光，隱約看著那壹張英武的面容：“妳呢？有什麽目標麽？”
　　趙棠命途多舛，雪境的生活本就很艱難了，但命運卻壹次次的對他開起了玩笑。
　　他先是從神壇隕落，後又在奮勇直追的路上，與自身的本命魂獸出了點問題。但是，這個堅強的魂武者，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擊垮。
　　只見趙棠笑了笑，竟然有些灑脫：“妳。”
　　榮陶陶楞了壹下：“啊？”
　　高淩薇突然開口道：“恭喜妳，解決了本命魂獸的問題。”
　　趙棠看了高淩薇壹眼，無奈的笑了笑，他曾經可是和高淩薇站在同壹高度的人，而現在，卻只剩下了仰望。
　　甚至……趙棠最開始來到少年班的時候，他還以壹定的高姿態俯視榮陶陶，並且很熱心的想要給榮陶陶提供幫助，幫他訓練弓箭技藝。
　　但此時，趙棠自認為，沒有資格去教導榮陶陶的技藝。
　　事實上，僅針對於弓箭技藝，趙棠還是有資格的，只是他的心態徹底改變了，絕不會再有那樣的心思了。
　　焦騰達發現機會來了，借著話茬，就準備跟孫杏雨說開魂尉這壹敏感問題：“是啊，棠哥，可算是晉級魂尉了，誒，跟我們講講……”
　　話音未落，焦騰達卻是停了下來。
　　不僅是焦騰達，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榮陶陶。
　　因為在榮陶陶的身上，眾人感覺到了非常濃郁的魂力波動！
　　“嗚~”榮陶陶領口處的雲雲犬壹聲嗚咽，身體突然破碎成霧，融入了榮陶陶的體內。
　　榮陶陶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妙，他面色僵硬，急忙站起身來，磕磕巴巴地說道：“那個，我去……上，廁所。”
　　上廁所？
　　開什麽玩笑，妳當別人是傻子？
　　妳不是剛剛進階魂尉麽？小段位突破，也沒有這麽大的魂力波動吧？
　　難道是……魂法要進階？
　　在眾人的註視之下，榮陶陶扭頭就走，快步走向了演武館建築，隨著腳下的冰花炸裂，榮陶陶順著墻壁走了上去，敲響了斯華年的窗戶。
　　篝火旁，焦騰達哭的心都有了！
　　晚會氣氛這麽好，孫杏雨玩的這麽開心，而此時，他又好不容易找到了話茬，正準備說開魂尉的問題。
　　妳現在又給我晉級？
　　就非得往傷口上撒鹽！？
　　欲哭無淚的焦騰達，下意識的看向了孫杏雨，卻是發現孫杏雨面色稍稍有些黯然，蜷縮著身體，往李子毅的懷裏縮了縮。
　　完蛋！
　　為什麽要貼著孫杏雨的臉晉級？
　　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