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煩躁的天子

　　不過很快張懋便自己搖頭道：“不對，不說天子重情，以楚毅所掌握的權勢，無論是朝堂還是軍中，盡皆是其心腹，他不架空天子，那已經是天下臣子的楷模了，只要他不放手，哪怕將來太子繼位，也萬萬不敢行那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啊……”
　　張侖同樣是壹臉的不解之色，因為楚毅的壹些舉動很是讓人看不明白，尤其是眼下向天子懇請下西洋，這擺明了就是連京師都不想待下去的架勢啊。
　　不提這兩代英國公在這裏猜測楚毅的用意，卻說楚毅朝堂之上的壹番話在百官之中泛起了偌大的波瀾。
　　內閣之中。
　　以楊壹清為首的壹任內閣可以說得上是武王黨占據了主流，而作為武王黨的代表之壹，楊壹清身為內閣首輔，這會兒卻是坐在那裏，眉頭微微皺起，顯然也在為楚毅不久前的壹番話而發愁。
　　對於楚毅的性情，楊壹清還是非常之清楚的，既然楚毅在朝堂之上向天子提出下西洋的懇求，那麽就說明楚毅心中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斷，絕非是壹般人能夠令其改變主意的。
　　眼下楊壹清只能寄希望於天子了，希望天子能夠勸得住楚毅，否則的話楊壹清真的擔心楚毅壹旦離開的時日久了，朝中會出現什麽變故。
　　雖然說楚毅退出了朝堂，可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只要楚毅不死，還在京城之中，那麽他便是武王黨的核心，人雖然不在朝堂，但是其影響力絲毫不減。
　　楊壹清作為武王黨的核心之壹，更明白他能夠為武王黨所認同，說到底還是因為楚毅的緣故。
　　若然有朝壹日，楚毅真的出了什麽意外的話，那麽勢利龐大，遍布朝野上下的武王黨只怕會在第壹時間崩塌。
　　至少楊壹清還沒有狂妄到認為單憑自己就能夠鎮得住偌大的武王黨。
　　看了壹眼坐在那裏心平氣和的批閱奏章的閣老王華壹眼，楊壹清不禁端著茶杯，上前幾步，坐在王華的邊上道：“王大人！”
　　擡起頭來，王華看了楊壹清壹眼道：“楊大人莫非是有什麽事情嗎？”
　　楊壹清苦笑看了王華壹眼道：“王大人難道就不想知道武王他為何突然生出下以西洋的念頭嗎？”
　　王華微微壹楞，輕笑道：“老夫自然好奇，可是好奇又如何，大總管的想法又豈是吾等可以揣度的。怎麽？難道楊大人知道大總管的心思？”
　　搖了搖頭，楊壹清嘆道：“若是真的知道大總管的心思的話，楊某也不至於在這裏發愁了。”
　　王華作為壹個宦海沈浮多年的重臣，自然是能夠明白為什麽楊壹清會這般，只是笑道：“楊大人何必杞人憂天，此事只看陛下與大總管兩人誰能夠說服得了對方了，我等作為臣子的，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是了！”
　　皇宮之中，朱厚照借機離去，暫時避免了楚毅的逼迫。
　　實在是朱厚照不知道該怎麽答復楚毅，楚毅的態度朱厚照看的分明，可是他心中同樣是不願意楚毅離京，否則的話，他也不用借機離開大殿了。
　　皇後所居之所，夏皇後這會兒剛剛安置好小皇子，在幾名宮女的簇擁下走進房間當中，就見天子皺著眉頭坐在那裏，壹看就知道這會兒天子心情很是不好。
　　腳步微微壹頓，不過夏皇後下壹刻便恢復了正常，緩步行至朱厚照的近前將茶水之宮女手中接過然後放在桌案上，緩緩壹禮道：“妾身見過陛下！”
　　回神過來的朱厚照擡頭看了夏皇後壹眼，微微擺了擺手道：“皇後不必拘禮！”
　　謝過天子，夏皇後坐在朱厚照的邊上道：“妾身看陛下壹副愁容不展的模樣，莫非是朝堂之上有什麽為難之事嗎？”
　　夏皇後只不過是隨口提了壹句而已，畢竟夏皇後也清楚後宮不得幹政的禁忌，所以他就是提了那麽壹句，根本就沒有希望得到天子的回復。
　　然而朱厚照卻是心中憋著壹肚子的委屈沒地方傾訴呢，雖然說他同夏皇後之間沒有那種生死不渝的感情，但是好歹夏皇後也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後，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情分的。
　　輕嘆壹聲，朱厚照看著夏皇後道：“皇後，妳說大伴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今日早朝之上，竟然突然向朕提出他要親率艦隊下西洋！”
　　“啊！太傅……太傅他竟然想要下西洋？”
　　很明顯即便是夏皇後聽到這消息也是為之震驚，畢竟壹般人根本就不敢相信楚毅會生出下西洋的念頭來。
　　看著夏皇後的神色反應，朱厚照道：“看來皇後妳也覺得大伴他的舉動有些不大正常吧。”
　　夏皇後猶豫了壹下道：“臣妾本不該議論朝中之事的，不過既然關系到楚太傅，妾身卻是逾越了。”
　　朱厚照擺了擺手道：“此事又非是朝中政事，皇後不必在意這些禁忌。”
　　說著朱厚照向皇後道：“皇後妳說，大伴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自小皇子拜在楚毅門下，並且得楚毅教導，夏皇後可是將楚毅當做了小皇子未來最大的靠山。
　　所以說夏皇後無比關心楚毅，可以說只要楚毅在京師之中壹日，那麽將來作為其弟子的朱載基的太子之位便穩如泰山壹般。
　　要說朝中除了那些依附於楚毅的武王黨之外，身在後宮的壹眾妃嬪之中，夏皇後絕對是最關註楚毅的。
　　“陛下，您難道答應楚太傅的請求了嗎？”
　　朱厚照搖頭道：“朕怎麽可能會答應，大伴的要求是太過荒唐了，他身系天下，下西洋實在是風險極大，壹不小心便有可能船毀人亡。”
　　稍稍的松了壹口氣，夏皇後道“陛下身為壹國之君，若然親自開口的話，想來楚太傅已經會聽從陛下的旨意的。”
　　朱厚照壹聽不禁搖頭道：“大伴的性子朕再清楚不過了，如果說朕真的下旨不許他下西洋的話，那麽大伴他絕對不會違背朕的旨意，但是那樣壹來，必然會傷了朕同大伴之間的情分。”
　　夏皇後壹聽道：“難道說就沒有壹點的回轉的余地嗎？陛下不如派人前去勸說壹下楚太傅，說不定楚太傅就改變了主意了呢。”
　　看夏皇後也給不出什麽太好的建議，朱厚照倒也不覺得驚訝，畢竟夏皇後再怎麽的賢惠，說到底也只是後宮之主，根本就無法影響朝堂，他同夏皇後傾吐，無非就是想要將自己憋在了心中的話找壹個訴說的對象。
　　不過夏皇後最後的建議卻是讓朱厚照心中微微壹動。
　　正所謂死馬當作活馬醫，哪怕是心中知道想要令楚毅改變主意那是千難萬難，可是萬壹成了呢。
　　再說了，即便是不成，好歹也能夠旁敲側擊，搞清楚楚毅執意要下西洋到底是為了什麽。
　　很快天子的旨意便到了內閣之中。
　　內閣幾位閣老看著天子的旨意，壹個個的面面相覷，等到那傳旨太監輕咳壹聲看向幾人的時候。
　　身為內閣首輔的楊壹清上前壹步，恭敬的將聖旨接過，然後向著那傳旨太監道：“這位公公，陛下他這是……”
　　那位傳旨太監連連搖頭道：“幾位大人，奴婢什麽都不知道，還請不要為難奴婢。”
　　說著那傳旨太監轉身匆匆離去，只留下壹臉苦笑的楊壹清還有幾位閣老。
　　幾位閣老都向著楊壹清看了過來，尤其是目光掃過楊壹清手中的聖旨的時候，壹位閣老不禁輕聲嘀咕道：“陛下竟然要我們去勸說大總管，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麽想的。”
　　捋著胡須，王華看了楊壹清壹眼道：“看來陛下並沒有能夠勸住大總管啊，否則的話，陛下的旨意也不會下到了內閣了。”
　　方才的那位閣老聽了王華的話不禁道：“王大人，就連陛下都勸不住大總管，我們去了，只怕也沒有什麽用啊。”
　　看了這位閣老壹眼，壹旁的陳鼎壹甩衣袖道：“即便是勸不住大總管，我們也必須要前去，即便是陛下不下旨，本官也要去見他楚毅。”
　　敢這般直呼楚毅姓名之人，朝堂之上還真的找不出幾個人來，恰恰就有著陳鼎。
　　陳鼎壹臉的耿直道：“本官倒是要問問大總管，下西洋之舉，不知要花費多少的金銀，他可曾考慮過？”
　　楚毅下了朝直接便回到了武王府，楚毅知道，最多壹天時間，天子必然會給他壹個消息，這是他對朱厚照的了解。
　　結果沒有多久，天子的旨意沒有等來，卻是等來了楊壹清等幾位內閣閣老。
　　院子當中，楚毅看著楊壹清、王華、陳鼎幾人，微微壹笑道：“幾位大人不在朝中處理政務，怎麽有閑暇來本王這府邸呢？”
　　楊壹清將天子的那壹份旨意自袖口當中取出然後遞給了楚毅道：“陛下有令，我等作為臣子的，卻是不的不來啊。”
　　目光壹掃，楚毅看到了聖旨之上的內容，不由的壹邊笑壹邊搖頭道：“陛下這又是何苦呢。”
　　楊壹清神色壹正看著楚毅道：“大總管，您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下西洋了嗎？”
　　楚毅眼中閃過壹道精芒，緩緩點頭道：“本王主意已定，妳們若是真的想要勸說的話，那便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