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純潔滴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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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雅菲啊,什麽事?” “沒事啊,就是想妳了,我親愛的莉莉。” “妳那裏怎麽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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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伐楚

魔臨 by 純潔滴小龍

2021-9-6 21:58

  “思思,我的鼻煙壺呢?”
  姬成玦壹邊系著自己的官服腰帶壹邊問道。
  大燕,皇子不出意外都享親王爵,自有成定式的蟒袍以備,但古往今來,但凡有誌向的皇子,相較於蟒袍,更喜歡穿官服,這意味著自己在朝廷裏有差事,意味著自己不是那種純粹的閑散米蟲王爺。
  六皇子觀風戶部的差事壹直擔著,以皇子的身份加尚書銜會顯得吃相過於難看,破壞遊戲規則,所以,身為皇子同時又是戶部實際掌控者的姬成玦,平日上朝和在衙門裏穿的,其實是六品官服,但被刻意摘去了壹些具體的樣式,差不多,就是個白板。
  但姬老六倒是挺喜歡這衣服,穿得舒服,自在。
  這就和鄭伯爺不喜歡穿金甲壹樣,越是亮麗奪目的衣服,其在穿著舒適度上,必不可免地會打上折扣,蟒袍,也是如此。
  姬老六覺得,龍袍,應該穿得也不舒服吧。
  “夫君今日還要帶鼻煙壺?”
  今日,是三皇子發喪的日子。
  因為三皇子是為了救駕而死的,所以陛下下旨,以國喪發之。
  “帶,為什麽不帶?”
  “這裏。”
  何思思將自己相公最喜歡的那個玉髓佛手鼻煙壺遞了過去。
  姬成玦拔開塞子,對著鼻子吸了壹氣,眼睛閉起,隨即緩緩張開,口中也長舒壹口氣。
  鼻煙壺的重點向來不在裏頭,而在外頭,不是拿來用的,而是拿來把玩和顯擺的。
  姬老六坐上了張公公的馬車,馬車內,準備了今日的早食還有兩塊白布。
  將白布綁在手臂和額頭上,姬成玦身子微微往後靠在車壁上。
  馬車過街時,壹股肉香飄散過來,是煎餃的味道。
  “張伴伴,買兩份煎餃來嘗嘗。”
  “好的,主子。”
  張公公停下馬車,去買了兩份煎餃遞送了過來。
  姬老六吃得津津有味,馬車剛到宮門口,他正好吃完。
  下車時,
  張公公著急地提醒道:
  “主子,嘴,油。”
  姬老六笑了笑,用官袍的袖子擦了擦嘴,隨即,將袖口向身後壹甩,看著面前這座巍峨的宮門,眼睛,緩緩地瞇了起來。
  今日來上朝的大臣們全都綁了白布,按理說,皇子治喪,不至於這般隆重,至少,波及不到燕京的文武百官。
  以往,宮內或者皇室的哪位貴人逝世,大家夥至多這兩天禁個飲宴就是了。
  “三哥啊,三哥啊……”
  四皇子在身邊兩個宦官的攙扶下,壹邊嚎著壹邊往宮門過來。
  他的馬車,停得比往常要遠壹些,所以步行距離,比以往也就長了不少。
  姬成玦循聲轉身看過去,然後就站在那裏,面朝著自己的四哥。
  “三哥啊,三哥啊……”
  四皇子姬成峰踉踉蹌蹌地過來,
  然後,
  他看見自己的六弟,
  就這麽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
  姬成峰忽然間,有些局促。
  他不知道這股情緒源自於哪裏,但卻真真實實地在自己心裏出現了。
  “四哥。”
  “嗯,六弟。”
  “過了。”
  “……”姬成峰。
  散夥飯,其實已經吃過了。
  離別之情,也都在那壹晚的酒裏了。
  在事發之後,姬成峰不是沒有想過老三的死是否有貓膩,不,確切地說,老三的死,怎麽可能沒有貓膩!
  他是老早就從兵部那裏獲得了壹些風聲,父皇有意再開國戰;
  然後,
  老三放出來了,
  然後,
  老三救駕死了。
  這麽巧?
  怎麽就這麽巧?
  同時,他也回憶起了那壹夜,老三從湖心亭出來的第二天晚上,兄弟幾個壹起聚在壹起喝酒為老三“洗塵”;
  太子沒來,只送了酒;
  按理說,依照太子平日的習慣,他是不會放棄這種表現出自己仁義兄友弟恭的機會的。
  而老六,
  那壹晚卻很反常地大罵沒來的太子,
  罵他冷血,
  罵他殘酷,
  罵他無情,
  後知後覺間,
  姬成峰忽然意識到,老六,他真的是在罵太子麽,還是在罵?
  老五姬成玟陪著平野伯壹同離京了,因為起晚了,平野伯也沒等他,所以他火急火燎地追出城了。
  所以,
  姬成峰現在連壹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原本老五在時,他還不會那麽孤單。
  現在老五人不在這裏,他忽然有壹種好無助好心慌的感覺。
  且這種感覺,在看見壹臉淡定的姬成玦時,達到了頂峰。
  合著,
  妳們都猜到了,
  就自己被蒙在鼓裏?
  聯想起老五離京前對自己說的“有用”“沒用”的話,姬成峰忽然覺得,老五可能也早就猜到了什麽。
  這種被完全孤立的感覺,真的很不好,這種自己居然是智商窪地的認知,也真的很難讓壹向心高氣傲的姬成峰接受。
  但他不得不自己按著自己的腦袋,強行讓自己接受。
  其實,
  姬成峰今兒個的眼淚,倒不完全是假的,他是真的哭出來了,並不是在演戲,也沒去塗抹生姜。
  不過,並不是在為老三而哭,而是在為自己而哭。
  壹想到,
  爹弄死了他自己的壹個兒子,也就是他姬成峰的同類;
  而另外幾個同類,居然都能提早預判到這個結果,偏偏他後知後覺;
  都是壹個爹生的啊,
  憑什麽啊!
  姬成玦眼簾微垂,
  平淡道;
  “姬家男兒,流血不流淚,出息。”
  當弟弟的這般對哥哥說話,是很沒禮數的,但這話從姬成玦嘴裏很正常地說出來,姬成峰也很正常地聽進去了。
  他擦了擦眼睛,
  強行平復起心緒。
  姬成玦則繞過了姬成峰,走到宮門外的官道上。
  姬成峰有些好奇地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後。
  那裏,
  壹群年輕官員齊齊走來,和其他大臣所不同的是,這些年輕官員身上纏綁著的,不是象征著傷感悲哀的白布,而是喜慶的紅布。
  他們沒有沈默,也沒有哀悼,他們的臉上,居然還帶著笑意。
  他們大笑著,壹起走了過來。
  姬成峰認出了他們中不少人,這裏頭,絕大部分都是這幾年的進士出身官員。
  “大膽,爾等竟敢如此放肆無禮!”
  上朝時,
  宮門外和宮門內,都是有負責秩序的宦官存在,他們手持皮鞭,於宮門開啟上朝時揮舞,同時,也擔負著維持秩序的職責。
  而後者,通常意義上,很少會被顧及到,因為能上朝的官員,都會在意自己的身份,不敢失儀。
  然而,今日是三皇子發喪的日子,先來的群臣,都在哀悼,唯獨這幫人,卻穿著刺目的紅過來,笑聲不斷。
  這群人的為首者,正是這幾批進士出身官員中晉升最快的胡正房,年紀輕輕已經是戶部侍郎,這裏頭,有其自身勤勉的因素在,自然也有姬成玦的因素在。
  胡正房面對著眼前呵斥自己眾人的宦官,
  大笑道:
  “敢問公公,我等何來放肆之說?”
  “今日乃是陛下下旨為三殿下發國喪,正當舉國同哀,爾等居然……”
  “讓開!”
  胡正房忽然上前壹步,胸膛近乎抵在了這個公公的身子。
  公公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當即意識到自己失了體面,馬上舉起自己手中的鞭子。
  就在這時,
  公公的手被身後的壹只手抓住了,他有些惱怒地回過頭,隨即壹臉愕然,因為抓住他手的,正是六殿下姬成玦。
  “六殿下,您,您這,您這是……”
  “問清楚了再說,他們,都是國之棟梁,必然不會行無端之舉,倘若冤枉了人,這壹鞭子下去,就什麽都無法挽回了。”
  公公聞言,頓時壹驚。
  他當然清楚這群進士出身的官員平日裏有多抱團,而且也明白,未來再過個幾年,大燕朝堂上,這些進士出身的官員,他們的比重必然會越來越大。
  自己先前若是壹鞭子下去,皇宮的威嚴是保護住了,但他的這條小命,多半是得丟了。
  公公看向姬成玦的目光裏,帶上了壹抹感激。
  他其實沒想到那壹茬兒,真正能調動這群進士出身官員的,不正是眼前這位六殿下麽?
  這在大燕朝堂上並不是什麽機密,之前好幾次朝堂政爭之中,這群進士出身官員其中不少都充當了六殿下的馬前卒。
  姬成玦看向胡正房,大聲道:
  “給孤,壹個解釋。”
  隨即,
  胡正房以下,
  其身後壹眾身披紅帶的官員壹同拱手行禮。
  胡正房開口喊道:
  “我大燕,八百年祖宗社稷,是如何保下來的?
  是靠著祖祖輩輩世世代代燕地兒郎與蠻族死戰,與他國死戰,才得以庇護宗廟至今;
  我大燕傳統,
  但有外敵來犯,
  戰死者,發喜喪;
  送喪者,著紅帶;
  高歌曰:君且先去,君且緩行,君且待我,君且置酒,君且鋪席,我等即來!”
  胡正房環視四周,
  扯起自己身上的紅帶子,
  高舉雙臂,
  大呼:
  “今,楚奴賊心不死,遣刺客行大逆之事,所幸陛下洪福齊天,所幸三殿下至誠至孝,得保我大燕至尊無恙!
  然,
  楚奴既已亮刀,
  吾輩燕地血性男兒,
  安可繼續坐視無動於衷?
  三殿下且先去,三殿下且緩行,三殿下且待我,三殿下且置酒,三殿下且鋪席……”
  下壹刻,
  胡正房身後壹眾年輕官員齊聲大吼:
  “我等即來!”
  此等氣勢,當真使得宮門似乎都開始微微顫抖。
  這是,大燕的血性。
  姬成玦的目光,緩緩地掃過他們,
  良久,
  姬成玦將自己身上的白布摘去,
  伸手向前,
  道:
  “可還有紅綢?”
  胡正房讓開身子,後面人也讓開身子,那裏,有十多個漢子推著滿載紅帶子的板車在那裏候著。
  姬成玦邁開步子,走上前,取出壹根紅帶子,纏繞在自己身上。
  隨即,
  姬成玦伸手指向了前方那壹排排侯在宮門外的大臣們,
  道:
  “分發下去,壹切後果,由孤承擔,今日,國喪喜辦!”
  眾進士出身官員大笑著開始分發紅帶子,
  壹大半的大臣早已被這慷慨氛圍所感染,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身上的白布摘去,換上了紅帶子。
  大燕,
  甭管財政如何,國庫如何,
  妳無法否認的是,
  大燕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東方第壹大國!
  八百年來,大燕鐵騎為東方禦蠻,浸養出了壹股子自信的橫骨;
  而自從當今聖上登基以來,壹場場對外戰爭的酣暢大勝,更是讓大燕子民的榮譽感和驕傲感達到了壹個頂峰。
  百姓如此,
  這些當官的自然更是如此!
  其實,入朝為官,為博青史留名,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主戰。
  也有壹些大臣,他們明顯知道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有些高層次的大人,已經提前得到了風聲將啟國戰,然後三皇子就這般被刺殺了,且被刺殺的三皇子在前不久才剛剛從湖心亭裏給放出來。
  真的,
  這麽巧麽?
  但當趙九郎從姬成玦手中接過遞送來的紅帶子披上後,宮門外,所有大臣都換上了紅帶子。
  進士官員們的鼓動,
  皇子的推波助瀾,
  再加上當朝宰輔的壹錘定音,
  根本就沒給宮門外壹眾大臣們第二條路可選。
  或心甘情願,或有些遲疑,但都換上了紅綢,壹場國喪,即刻間變得“喜慶”起來。
  大家在笑著說話,有的甚至在高唱燕地民歌,雖然有些強行,卻也營造出了壹種歡鬧的氛圍。
  姬成峰默默地站在姬成玦身後,他清楚,眼前的這壹切,都是自己這個六弟安排的。
  那個胡正房,本就是六弟的官場親信。
  若是換做以往,姬成峰覺得自己肯定也會慷慨激昂,雖然他自小和老三的關系不好,確切地說,老三因為性子原因,和兄弟幾個,其實都不親近。
  但饒是如此,大家畢竟是兄弟;
  且姬成峰和大皇子壹樣,軍旅背景多壹些,自然願意主動求戰以期獲得帶兵歷練的機會。
  但現在,
  但眼下,
  姬成峰卻激動不起來。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六弟,像是壹只禿鷲,兄弟的屍體就在面前,他沒去悲傷,而是去啃食著兄弟身上的肉。
  姬成峰害怕了,
  以前,
  他不覺得,
  他天真地認為,自己其實不差的,也是有機會可以去爭壹爭那個位置的。
  哪怕三石鄧家倒臺後,姬成峰依舊還有信心,他可以蟄伏,可以等待屬於自己的機會。
  但此時,
  他發現自己和眼前的這個弟弟,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父皇的冷酷無情,以自己兒子為開戰借口,已經讓姬成峰覺得無比膽寒;
  但自己的這個弟弟,卻像是和自己父皇壹樣的人壹般,哪怕是血親,只要有價值,也會盡可能地去壓榨出來。
  “砰!砰!砰!”
  三聲鞭響,
  宮門開啟。
  壹眾身披紅綢的大臣,步入宮門。
  宮內的漢白磚面上,流淌著壹道刺目的紅。
  姬成峰下意識地跟著姬成玦的步伐往裏走,然後,他看見了站在那裏的太子。
  太子,消瘦依舊,他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等著自己兄弟二人。
  不,
  確切地說,
  是在等老六,和自己沒關系。
  姬成玦走到太子面前,行禮。
  太子站在那兒,沒回應,只是淡淡地道;
  “大手筆。”
  “還有。”姬成玦說道,“現在,西直門那裏,應該開始聚攏起百姓了。”
  楚人派出刺客,企圖刺殺陛下,三皇子舍身救駕,死於刺客刀下。
  楚人的陰狠,三皇子的純孝,以這幾樣為主題,茶館、街市以及國子監等學舍學生們地主動奔走相傳,使得這件事,在燕京城裏,已經路人皆知了。
  而屬於燕人的怒火,也在頃刻間被點燃起來。
  燕人,太驕傲了。
  他們的鐵騎,壓制了蠻族百年,讓蠻族王庭的小王子現在都不得不伏低做小,自稱晚輩;
  他們的兵戈,擊垮了乾人,數萬鐵騎,壹路南下,飲馬汴河邊,讓那上京除了繁華之外,也多了壹抹兵鐵之聲;
  曾自以為也是當世強騎的三晉騎士,直接被燕人鐵騎打崩;橫行無忌的野人,也被盡數逐盡!
  玉盤城下望江邊,四萬楚人青鸞軍的鮮血,澆灌出來的,是燕人的痛快意氣!
  燕國,燕國朝廷,燕地百姓,
  都已經習慣了從壹場勝利走向另壹場勝利,
  勝利的慣性像是壹個車輪,
  如果戰無不勝,
  誰會去厭惡戰爭?
  “妳做得很好。”太子說道。
  太子知道,京城裏,很多產業背後的大掌櫃,就是自己眼前這個六弟。
  “是父皇安排得好,停靈十日,就為了查明兇手再發喪。”
  十日,
  已經足以把壹陣風,來回吹好幾遍了。
  其實,下手的不僅僅是姬成玦自己產業下的人,還有密諜司的人。
  這時,宮門外,又走出了壹群人,他們身著祖傳甲胄,在大宗正的帶領下,從另壹個宮門入宮,匯聚向這裏。
  他們,是宗室,是勛貴。
  有些宗室和勛貴,已經提不動刀了,或者,根本就沒在軍中和朝中任職了,甚至,平日裏連朝會都不會來上。
  但今日,卻都將祖宗曾穿過的被供奉在家祠堂許多年的甲胄和兵刃取了出來。
  當然,
  宗室和勛貴的隊伍,氣勢上,是悲壯的,但感覺上,卻有些日暮殘年的意味。
  這很正常,
  其實鄭伯爺也是勛貴了,但人家在幹嘛?
  就算是不和平野伯比了,其實宗室和勛貴之中,能上進的,基本都在軍中效力了,留在燕京城內的,的的確確是老弱病殘居多。
  “這是二哥妳的手筆?”
  姬成玦清楚,因為自己拿宗室和勛貴的俸祿糧食開刀,導致在他們那裏,自己的風評極差,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去主動向太子靠攏。
  這是人的本能,也是壹個群體的本能。
  當然,姬成玦當然清楚自己這麽做的後果,只是,他依舊選擇這樣做。
  公心之論先不談,
  正兒八經的官員,是瞧不上這群“國之蛀蟲”的,再加上姬老六也沒給百官們發那種銀票劵兒,所以,姬老六對宗室和勛貴越不好,百官這裏,他的印象,反而能得到加分。
  乾國那邊的文官,動輒就主動碰瓷勛貴,就為了找個機會對他們吐壹口唾沫罵壹句“國之蛀蟲”。
  大燕這裏的風氣雖然沒乾國那般誇張,但馬踏門閥之後,朝堂內,要麽是新科進士,要麽就是黔首出身,大家和勛貴宗室,本就是天然階級對立面。
  惡了這群上不得臺面的,再把這群豬隊友推到太子身邊去,很劃算。
  “讓六弟妳見笑了。”
  “共赴國事。”
  太子點點頭,
  幽幽道:
  “老三已經走了。”
  老三已經走了,那就讓他走得,更有價值壹些吧。
  老三已經走了,他都能走,我們不好好配合父皇,不聽話的話,父皇,也能讓我們跟著老三壹起走。
  殺雞儆猴,人好歹殺的是雞。
  父皇呢?
  這時,
  腰佩天子劍的燕皇從大殿內走了出來,在其身側,跟著魏忠河。
  壹時間,
  全場寂然。
  就是姬成玦和太子也馬上走向自己該站的位置。
  燕皇站在禦階之上,森嚴的目光掃視全場,他壹人站在那裏,就宛若山嶽橫亙於前,這,就是天子之威。
  “諸位臣工,這是要做何?”
  胡正房沒開口,因為這會兒,他沒有開口的資格。
  此時,
  出列向前的,
  是宰輔。
  趙九郎走到禦階下,
  摘下官帽,放在身側,
  隨即,
  其本人緩緩地跪伏下來:
  “陛下,楚奴欺人太甚;
  三皇子何辜?
  明貴妃何辜?
  陛下何辜?
  大燕何辜?
  我八百年社稷宗廟何辜?
  今,
  臣請陛下降旨,發兵伐楚!”
  壹時間,
  趙九郎身後,
  文武百官,
  勛貴宗室,
  全都跪伏下來,
  齊聲喊道:
  “臣請陛下降旨,伐楚!”
  “臣請陛下降旨,伐楚!”
  聲雷震震!
  燕皇卻開口道;
  “我大燕現如今,國庫空虛。”
  姬成玦跪伏上前,大聲道:
  “父皇,祖宗創業何其難也,先人守業何其難也,難過當下無數!
  祖宗賜我骨血,
  先人賜我精魂,
  骨血不可辱,精魂不可墮,
  國庫雖疲,
  我大燕兒郎熱血渾厚,
  自古以來,
  燕地不缺慷慨之士!
  兒臣願自降俸祿,以補前方,但求伐楚,破其郢都,毀其祖廟!
  燕地男子,
  共赴國難!”
  後方,
  滿朝文武勛貴宗室齊呼:
  “臣願自降俸祿以補前方,燕地兒郎,共赴國難!”
  燕皇攥緊了拳頭,
  走下禦階,
  壹腳將姬成玦踹翻,
  姬成玦被踹倒,額頭撞擊在了臺階上,破了口子,流出了血,卻馬上又跪伏了回來。
  “逆子,妳可知楚乃大國,我大燕連年大戰,百姓早已疲敝,再起國戰,妳讓朕的百姓,何以度日?
  百姓,乃朕之子民,朕今日只是沒了壹個兒子,朕卻不希望朕的百姓,食不果腹,家家縞素!”
  太子跪伏上前,
  跪伏下來,
  朗聲道:
  “父皇,兒臣請父皇移駕,登西直門,看我大燕民心!”
  趙九郎擡起頭,
  開口喊道:
  “擺駕,西直門!”
  魏忠河臉上露出驚慌狀,
  自己的差事,怎麽被搶了?
  且陛下,還沒下旨啊,這宰輔,居然敢當著聖上的面矯詔!
  但魏公公馬上又露出慷慨之色,
  大聲道:
  “擺駕,西直門!”
  “爾等放肆,放肆!”
  百官、文武、宗室、勛貴,禁軍,簇擁著燕皇來到了西直門。
  當燕皇的金吾龍纛旗幟在西直門宮墻上立起時,
  西直門外,人山人海望不到邊的百姓們沸騰了。
  壹開始,他們只是大聲地高呼,
  有的在高呼陛下萬歲,
  有的在高呼誅殺楚奴,
  有的在高呼為三殿下報仇,
  到最後,
  無數百姓的高呼聲,逐漸匯成壹處:
  “伐楚!”
  “伐楚!”
  “伐楚!”
  “伐楚!”
  城墻下,堆著木柴。
  有壹群拄著拐杖的老者站在柴堆旁。
  場面,
  當即安靜下來。
  “楚奴欺人太甚,陛下憐我百姓,不忍靡耗國力伐楚,但想我燕地子民,對外,壹直挺著腰桿兒,這話,就算是以後到了下面去,也敢當著祖宗的面對祖宗說壹聲:後人未曾墮妳們名聲絲毫!
  老朽已經七十了,要是再年輕個三四十,老朽必然披甲買馬,跟著我大燕黑龍旗幟,去讓那楚奴嘗嘗我大燕馬刀的鋒利!
  要是再年輕個二十,老朽必入那民夫營,為我大燕將士輸送糧秣,餵馬紮營立寨!
  但老朽,
  已經老得不行了,
  這身子骨,已經做不成事兒了。
  老朽現在唯壹能做的,
  就是走入這火堆之中,省下老朽這壹口吃的,能讓前頭的兒郎們多吃壹口飯,好有力氣殺敵!
  陛下啊,我去了,
  陛下,
  伐楚啊!”
  柴堆點燃,
  老人徑直走入大火之中。
  隨即,
  壹個個老人先跪伏下來對著西直門宮墻上的金吾龍纛高呼三聲伐楚,
  隨後,
  主動走入大火之中。
  他們,不願自己成為累贅!
  西直門宮墻上,太子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姬成玦。
  姬成玦微微搖頭,
  這不是他安排的。
  所以,
  這真的是十日之後,燕京城的這些百姓,這些老叟,自發的。
  因為現在不僅僅是官員知道國庫空虛,百姓們,也被放風了,對外宣傳是,陛下因國庫空虛,不忍繼續壓榨民力發兵伐楚。
  看著壹個個老叟步入火堆之中,或發出慘叫,或發出大笑;
  金吾龍纛之下,
  燕皇雙手死死地攥著宮墻垛子,指尖,已然流血,淚流滿面。
  此時,
  壹同登上宮墻的百官再度下跪:
  “臣請陛下,發兵伐楚!”
  “臣請陛下,發兵伐楚!”
  宮墻下,禁軍跪伏下去:
  “請陛下發兵伐楚!”
  “請陛下發兵伐楚!”
  宮墻外,
  百姓們也全都跪伏下來:
  “伐楚!”
  “伐楚!”
  “伐楚!”
  燕皇發出壹聲怒吼,
  拔出天子劍,
  高舉,
  大喝道:
  “今朝,朕決意伐楚,不破郢都,誓不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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