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我和北北隨著媽媽壹同回到出租房內，媽媽看起來面色如常，壹路上也沒說什麽，我自然也不敢多嘴。雖然北北是第壹次來這裏，但正在傷心處，也沒有功夫欣賞新家。
　　出租房很大，正好三間臥室。媽媽面無表情指著北邊的房間對我說：「妳住這裏。」然後指著斜對面的房間對北北說：「妳住這間。」
　　由於我們是突然間到來，房間空蕩蕩的，什麽家具也沒有。北北眼圈紅紅的，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站在屋門口，鼻子壹抽壹抽的。
　　媽媽冷冰冰的說：「北北今天晚上就回學校了，妳先將就壹晚，明天我讓人送兩張床過來。」
　　我們自然不敢有什麽意見。我也沒帶什麽行李，就壹個包，先幫北北把行李搬進了她的房間。等忙完之後，見媽媽站在房門口，雙手抱胸，面容冷漠的看著我。
　　媽媽肯定還在生氣，我乖乖的站在她的面前，等待著雷霆震怒的襲來。
　　媽媽沒有動手，甚至都沒罵我，只是冷冷的對我說：「妳不是要考清華嗎？行，從今以後妳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許去。」
　　「哦。」我乖乖的點了點頭，也不敢有什麽意見。
　　下午北北要回學校，臨走時還哭哭啼啼的，這會兒她也不敢去找媽媽求安慰，我只能抱了抱她，給她壹些鼓勵。
　　媽媽的情緒看起來還算穩定，沒有像電視劇的離婚婦女壹樣，陷入歇斯底裏的瘋狂之中，下午還專門去了趟超市，買了些食材，晚上做了壹桌子的美味佳肴，壹點也不像是婚姻剛剛破碎的女人該做的事兒。
　　這可能跟媽媽的性格有關吧。體面了半輩子，連離婚都有保持優雅。
　　吃完了飯，我就坐在茶幾旁復習功課，媽媽脫了鞋，光著瑩潤玉足，蜷縮著雙腿，斜倚在沙發上，細指滑動手機，神色如常。
　　看見媽媽這麽鎮定，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晚上在沙發上將就了壹夜，白天發生的事情，壹遍壹遍的在腦子裏過，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覺。壹直熬到早上五點半，我幹脆爬了起來，洗漱壹番之後，下樓買早餐去了。
　　回來之後，我將早餐做了保溫措施，坐在茶幾旁，安靜的等著。約莫過了半個來小時，媽媽起床了。她還是壹如既往的淡定，仔仔細細的洗刷打扮，只是眼睛周圍的黑眼圈，讓她顯得有些疲憊。想來媽媽跟我壹樣，也是壹夜未眠吧。
　　媽媽見我買回來的早餐，瞧了我壹眼，沒說什麽，坐下來開始壹起吃。我低著頭，心裏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麽，安慰安慰媽媽呢？
　　還沒等我開口，媽媽就先開口了：「晚上睡得還行？」
　　「還行。」我點了點頭，然後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哈欠。
　　媽媽斜了我壹眼，冷聲說道：「從今以後，就是咱們三個壹起過日子了。」
　　「嗯。」我機械的點了點頭。
　　「妳以前也說了，考上大學之後，妳就搬出去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得給妳定個規矩。」
　　媽媽的話裏有些警告的意味，我顫巍巍的放下手裏的筷子，坐直了身子，聽她往下講。
　　「我的房間，妳不許進。」
　　「嗯。」
　　「北北的房間，妳也不許進。」
　　「嗯。」
　　「還有……」媽媽忽然瞇起壹雙淩厲嫵媚的丹鳳眼，乜著我，銀牙緊咬，聲音像是從牙縫裏逼出來的：「我再說壹遍，妳要是敢碰北北，我就掐死妳。」
　　這話聽著耳熟。
　　我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您放心，北北是我妹，我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安諾不是妳妹？」
　　很顯然媽媽是在指我上了安諾那件事情。我皺了皺眉，委屈巴巴的說：「媽，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她是我妹，我以為她就是個搞援交的，稀裏糊塗的就被她給……給勾引了。」
　　「好，就算妳不知道。那陸依依呢？她不是妳女朋友嗎？妳背著妳女朋友跟其他女生搞在壹起，算怎麽回事？」
　　這我無言以對，為了掩飾慌亂，不停的伸手撓頭。
　　「妳壹天到晚妳凈想什麽啊？滿腦子色情思想，妳有沒有考慮過人家依依的感受。這事兒要是再讓她媽知道了，非扒了妳的皮不可。」
　　我腦子裏不由得想起了蓉阿姨冷峻美麗的面容來。說真的，陸依依知道了，我還能糊弄過去，要是蓉阿姨知道了這事兒，那還真就難辦了，就像媽媽說的那樣，不死也得掉層皮。
　　我擡眼偷偷打量著媽媽，心虛的問道：「您……會替我保密的哦？您不會告訴蓉阿姨的啊？」
　　媽媽瞪了我壹眼，哼的壹聲，壹臉嫌棄的說道：「就妳這破事兒，我也得有臉往外說呀。」
　　「都怪安諾，都是她惹的禍！」
　　「都怪人家，妳壹點錯也沒有啊？」
　　我連忙點頭：「有錯有錯，我有錯。」
　　沈吟片刻，媽媽哼道：「那丫頭倒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後指不定還會搞出什麽幺蛾子來呢。」說著，她瞥了我壹眼：「妳說妳個大小夥子，壹天天的把自己吹得能的不行，讓壹丫頭片子給耍的團團轉，妳丟不丟人呀。」
　　這我確實承認，我自己也覺著有點丟人。
　　「從今以後，妳不能再跟她來往了。」媽媽的語氣非常決絕。
　　我連忙舉手發誓，壹臉嚴肅地說：「我保證，我壹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媽媽輕輕的嘆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了。我偷偷地打量著媽媽，在晨光的映照下，白皙精致的臉龐，像是覆了壹層輕紗，有種異常動人的美感；神情雖然保持著恬淡，黑眸中卻隱忍了幾許的黯淡和疲乏。
　　我忍不住問道：「媽，您……真要跟我爸離婚呀？」
　　媽媽神色如常，隨口回道：「不離還能怎樣？」
　　「這事兒，從頭到尾就是壹場誤會，想辦法解釋開了，不就行了。」
　　「怎麽解釋呀？」媽媽斜眼看著我，嗤笑道：「妳去跟他解釋嗎？」
　　我沒法接口，是我太輕飄飄自己為是了，這些事，怎麽可能跟老爸解釋的清楚呢。而且讓老爸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來說，也是另外壹種殘忍。
　　「誤會太多，就沒必要解釋了。就算解釋清楚了，又能怎樣？我們這個家，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我無言以對。
　　吃完早飯，我和媽媽各自離家，如同往常壹樣，上班上學。等待下午放學，再回來時，媽媽已經早早到家了，聽動靜，應該正在廚房裏忙碌。茶幾上放在壹本紅冊子，赫然印著三個燙金字，離婚證。
　　我的心中壹陣莫名的酸楚，壹陣莫名的惆悵。白天上學時，腦子裏想了無數種可能，或許是媽媽有事沒去；或許老爸臨時反悔；或許民政局突然失火；或許，老爸老媽因為壹個眼神，想起了年輕時的甜蜜時光，然後相視壹笑……
　　可惜呀，想象終歸只是想象。
　　我走進廚房，見媽媽紮起了頭發，圍著圍裙，正在廚臺前忙碌著。我想要安慰她兩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媽媽回頭瞧見了我，說道：「回來了，正好給我幫幫忙，打打下手。」
　　我見媽媽神情淡然、面色如常，就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壹樣，廚臺上擺著青菜香菇、雞鴨魚肉，壹大堆的食材，看來是要做壹桌豐盛的晚宴了。
　　我走了過去，洗洗手。媽媽指了指青菜，對我說：「把菜擇了。」
　　我下手幫忙，眼睛卻在偷瞄著媽媽。媽媽並沒有想象中的苦楚幽怨，反而顯得有些輕松與了然。我心中暗想，或許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在媽媽的心中壓的太久了，面對老板時，總有壹些愧疚，又無法對旁人訴說。如今兩人分道揚鑣，反倒如釋重負。
　　或許是這樣吧。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離婚對於媽媽來說，也未嘗不是壹件好事。
　　可是，造成這壹切的元兇，畢竟是我這個不孝子，說到底，我才是罪該萬死的那個。
　　我低著頭壹言不語，媽媽扭頭看了我壹眼，問道：「幹什麽愁眉苦臉的？」
　　我苦笑道：「我爸我媽離婚了，難道我要哈哈大笑嗎？」
　　媽媽輕蔑壹笑：「不就是離婚嘛，天又塌不了。」
　　「老媽您可真看得開。」
　　「難不成我還要吃安眠藥自殺呀。」
　　媽媽雖然表面輕松，神態自若，但我總覺著怪怪的，感覺跟平時的媽媽有些不太壹樣。至於到底哪裏不壹樣，又說不清楚。
　　就在我們母子二人在廚房裏煎炒烹炸，忙得不亦樂乎之時，門鈴響了。我壹楞，望向媽媽，媽媽瞟了我壹眼，說：「開門去啊，楞著幹什麽？」
　　「誰呀？」我狐疑的問道。
　　「開門不就知道了，問什麽呀。」
　　我放下手裏的活，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媽媽斥道：「往哪兒抹呢？不是妳洗衣服是吧？」
　　以前聽媽媽嘮叨只覺著煩，現在聽起來，簡直是仙音入耳，真叫人心情舒暢。我樂顛顛的跑去開門，來人竟然是蓉阿姨和陸依依，還帶了壹個大花籃子。
　　我楞了楞，忙閃開身子，讓她們進來。
　　蓉阿姨的裝扮簡潔素雅，不似往日那般盛氣淩人，圍著客廳轉了壹圈，說道：「租這麽大房子，就妳們娘仨住，妳媽可真是個富婆。」
　　我瞧著陸依依，又望了望她抱在懷裏的花籃，疑惑的問道：「什麽意思呀？」
　　陸依依看了蓉阿姨壹眼，低聲對我說：「我媽說這是要慶祝妳媽重獲自由，二度單身。」
　　「行吧，那我就替我媽謝謝妳們了。」我苦笑壹聲，將花籃接了過來。我對花不是太熟悉，低頭聞了聞，挺香的，問道：「這是什麽花呀？」
　　「這都不知道呀，郁金香。」陸依依白了我壹眼，繼續道：「聽我媽說，雲阿姨最喜歡郁金香了。」
　　我聞言壹怔，望向她。
　　陸依依疑惑道：「看我幹什麽呀？」
　　「啊！沒什麽。」我收起心神，將花籃擺在了顯眼處。
　　蓉阿姨在屋裏參觀了壹圈，最後進到了廚房裏，跟我媽聊天去了。我陪著陸依依坐在沙發上，閑話聊天。
　　「妳爸跟妳媽好端端的，怎麽突然離婚了啊？」
　　我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三言兩語跟妳也說不清楚，不過多少跟妳有點關系。」
　　「啊？跟我有關系？妳爸妳媽離婚，跟我有什麽關系？」
　　我心說，要不是那天晚上妳惡作劇，把我媽換到妳的房間裏，我也不會跟我媽那個，也就沒有後面那多麻煩事兒了。
　　「算了，反正跟妳說也不明白。」
　　「少來~ ！聽妳鬼扯。」陸依依以為我在開玩笑，想了想，問道：「會不會跟妳那個野生妹妹有關？」
　　「嗯……」我沈吟片刻，點頭承認：「有關。」
　　「我就知道。」陸依依打了個響指：「我就知道那小丫頭沒安好心。」
　　這時，媽媽喊我過去幫忙，我趕緊起身進了廚房，按著媽媽的吩咐，往客廳裏端菜。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晚宴開始。蓉阿姨首先舉起酒杯，跟媽媽碰了壹下，笑著說道：「恭喜妳重獲單身。自由，在向妳招手。」
　　媽媽仰起修長雪白的脖頸，將杯中酒壹飲而盡。蓉阿姨問道：「感覺怎麽樣？」
　　媽媽笑了笑：「辣。」
　　「我沒問妳酒怎麽樣，我問妳離婚的感覺，怎麽樣？」
　　媽媽把玩著手裏的空酒杯，瞧著蓉阿姨，反問道：「妳當初離婚時，是什麽感覺？」
　　蓉阿姨哼的壹聲笑道：「我啊，感覺很痛快呀，終於不用再伺候那個王八蛋了。就好像在水底下憋了很久，壹下子浮出了水面，喘了好大的壹口氣兒。」
　　媽媽主動舉起酒杯，笑著說道：「對，咱們倆的情況差不多，我也是這種感覺。」
　　「其實吧，我早就想跟妳說了，妳們家那……哎呀，現在不能再叫妳們家的了。淩東海這人，忒沒勁了，又不會說又不會笑的。唯壹的優點，老實，還是假裝的，在外面還搞出壹個私生女來。」蓉阿姨壹邊倒酒壹邊說。
　　「嗨~ ！這時候了，還說這些幹什麽。不提他了。」媽媽苦澀壹笑，將自己杯中的酒，壹飲而盡。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妳這壹離婚，說不定愛情又活了。」蓉阿姨笑了笑，問道：「不如這樣，趁妳還年輕，還漂亮，我給妳介紹壹個怎麽樣？保證比淩東海強百倍。」
　　我壹聽這話，心裏有些著急了，生怕媽媽答應，趕忙說道：「有這麽好的男人，那蓉阿姨您怎麽沒再找壹個呀？」
　　蓉阿姨被我這壹句噎的，楞了壹下，硬是沒想出該怎麽反駁。媽媽忍不住『噗嗤』壹聲笑了出來，又怕蓉阿姨不高興，瞪了我壹眼，訓斥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就事論事，有感而發。」
　　蓉阿姨瞪了我壹眼，說：「妳跟妳爸，真是兩個極端。壹個木頭樁子，三棍子敲不出壹個屁來，壹個呱噠板子，不打自己就響。妳們這爺倆，都不讓妳媽省心。」
　　被她這麽壹頓數落，我低頭不語。陸依依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我，幸災樂禍的朝我壹笑，我假裝兇惡的瞪了她壹眼。要說這世界我不敢跟誰貧嘴，那就只有蓉阿姨壹個人了。
　　媽媽說道：「其實他最近表現得已經很不錯了，比以前強多了。」
　　我沒想到媽媽會誇獎我，舉起盛滿飲料的杯子，笑著說道：「媽，我敬您壹個。」
　　媽媽並未領情，白了我壹眼，問道：「妳敬我什麽？也恭喜我重獲自由？」
　　「我敬您事事開心，永遠年輕美麗。」
　　媽媽哼的壹聲：「妳要不惹我，沒準兒我還真能事事開心，永遠年輕美麗呢。」
　　我雙手端著酒杯，說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您惹麻煩了，我發誓。」
　　「就妳這嘴……哼~ ！從小到大，妳跟我發過多少誓了，哪壹次遵守過吧。」話雖然這麽說，但最後媽媽還是舉起酒杯，跟我碰了壹下。
　　「媽，我說真的，我發現我最近越來越成熟了，越來越穩重了。」我見媽媽壹臉的不屑，忙說：「不信您問依依。是不是？依依。」
　　陸依依翻了個白眼，然後認真思考了片刻，點頭說：「好像是有點變化。最起碼能耐下心來，學的進去了。」
　　我邀功似的趕忙說道：「您看您看，證人在這兒。」
　　蓉阿姨嗤笑道：「經歷了這麽多事兒，妳要再不懂點事兒，那妳也甭活著了。」
　　陸依依還要回家復習功課，吃的差不多飽，就先回去了。我陪在媽媽和蓉阿姨身邊，看她們喝酒，聽她們聊天，壹直鬧到十二點。
　　雖然這頓酒喝的挺長的，其實壹人也就半斤而已。媽媽經常出去應酬，按說這點量壹點事兒都沒有，今天竟然有些微醉了。反倒是蓉阿姨，除了臉蛋有些紅撲撲的，其他壹點事兒都沒有。
　　送走蓉阿姨後，媽媽已經有些暈頭轉向了，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似的，輕飄飄的，站都站不穩了。我扶著媽媽，送她回到了臥室裏，剛壹進屋，她就將伸手將我往外壹推，警告我說：「不許進來。」
　　我這才想起早上媽媽給我定下的規矩，連忙說：「不進不進。」
　　媽媽那白皙雪潤的面龐，透明般的瑩潤冰肌下，透著淡淡的紅色，像極了熟透的蘋果，竟然有些可愛。
　　媽媽盯著我瞧了片刻，邁步往外走。我壹怔，以為她喝多了，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忙問：「媽，您走反了。」
　　「我上廁所。」媽媽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回頭瞪著我：「妳別跟來啊。」
　　我哪兒敢呀。
　　隨後幾日，媽媽經常醉酒晚歸，說是有應酬，不過我心裏知道，這只是媽媽的借口而已，她是在借酒消愁，排除內心的煩悶。
　　直到星期日早上，媽媽起床之後，手捂著胃部，面色蒼白、凝眉鎖目，壹臉的病容。不用猜也知道媽媽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趕忙去廚房裏，熬了壹些熱粥，給她暖暖胃。
　　壹上午，媽媽都萎靡不振的蜷縮在沙發上，抱著抱枕，連手機都沒心思玩了。我心疼又著急，蹲在她面前，輕聲說道：「媽，我陪您去醫院裏看看吧。」
　　「不用。」媽媽苦著臉說：「妳趕緊看書去吧，不用管我。」
　　「您都這樣了，我還看什麽書呀。」
　　我伸手想將媽媽拽起來，媽媽就是不肯起。我急了，壹屁股做她身邊，威脅道：「您要是不去，那我就在這兒坐著。」
　　媽媽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起身回屋，換上外套，在我的陪同下，壹起前往附近醫院。檢查之後，醫生說是是因為情緒不太穩定，導致胃酸大量分泌，再加上過量飲酒，刺激胃粘膜引起的。只要媽媽能夠保持心情舒暢，禁止飲酒，少吃油膩，再配合藥物治療，很快就會康復的。
　　回到家裏，媽媽回屋休息去了。晚上我熬了些小米粥，怕自己炒的菜不好吃，特意讓外賣送來兩道清淡的小菜。
　　我端著晚飯，敲了敲臥室房門。
　　「幹什麽？」房間內，媽媽有氣無力的問道。
　　「給您送飯。」
　　「進來吧。」
　　擰開房門，本來是想要送到媽媽床前的，剛準備邁步，突然想起媽媽定下的規矩，擡起的腿又給放了回去。媽媽躺在床上，回身瞧了我壹眼，疑惑道：「站在門口，幹什麽呢？」
　　「您不是說不讓我進屋嘛。」
　　「進來吧。」
　　「可是您讓我進去的啊。」
　　媽媽不耐煩的嘆了口氣：「我讓妳進來的。」
　　我這才邁步走了進去，將飯菜送到了床前，放在了壹旁床頭櫃上。媽媽坐起身來，靠在床頭處，端起米粥，喝了兩口。
　　「感覺……味道怎麽樣？」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有進步。」
　　「那行，那我以後天天給您熬。」
　　「妳真想改行去賣早點啊？」
　　「多門手藝總沒壞處。將來說不定還能憑著這身手藝，像老爸壹樣，娶到壹個媽媽這樣如花似玉的老婆呢。」
　　媽媽壹手端著碗，舀起壹勺米粥，聽到我這話，楞在了半空，擡眼盯著我。我感覺這玩笑開的有些過了，趕忙將頭轉向壹旁，咳嗽兩聲，掩飾尷尬。
　　沈寂半晌，媽媽問道：「妳還待這兒幹什麽呢？」
　　「看妳喝粥的。」
　　「喝粥有什麽好看的？出去。」
　　「不是您讓我進來的嗎？」
　　「我讓妳進來，沒讓妳在這兒站著。」
　　我感覺媽媽有點強詞奪理了，可又沒辦法反駁，誰讓她是霸權主義呢。
　　隨後幾天，我查了許多資料，用心為媽媽熬了各種各樣的養生養胃粥，胃病雖然有所好轉，卻依舊無法痊愈。
　　為了讓媽媽早日康復，晚飯後休息了壹會兒上，我提議出去散散步。媽媽躺在沙發上，壹動也不想動，我勸道：「飯後走壹走，能活九十九。醫生也提議您多運動的。」
　　媽媽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嘴裏嘟囔著：「剛吃完飯就運動，胃更難受了。」
　　「這吃完飯都快壹個小時了，您在這兒躺著，就不怕胃難受啊？」
　　「不，很舒服。」媽媽雙手緊緊摟著抱枕，言語中竟然有些撒嬌的味道。
　　「嗯……那就您不怕長肉呀？」
　　……
　　沈寂片刻，媽媽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斜了我壹眼：「我看妳是又欠揍了。」
　　「哎呀，我是為了您好。我這都犧牲學習時間，特意陪您散步了。」
　　媽媽在我軟磨硬泡之下，勉為其難的回屋換了壹身衣服。由於天氣漸漸變暖，媽媽穿上了碎花連衣長裙，腳上壹雙平底單鞋，長發散下，斜掛在肩上，看起來非常的年輕，充滿了優雅知性的淑女味。
　　「呦~ ！」我拍手稱贊：「這是哪兒來的漂亮大姐姐呀。」
　　「閉上妳的嘴。」媽媽不吃我這壹套了，邁步走出了家門，我趕忙跟了上去。
　　街上散步的行人不少，壹路上媽媽也不說話，慢慢的朝前溜達，我小心翼翼的在壹旁陪著。
　　感覺氣氛有些尷尬，我正想著找個什麽話題，挑開話匣子，媽媽忽然問道：「最近學習怎麽樣？」
　　「嗯，也還行吧。」
　　「還想著考清華呢？」
　　我猶豫了壹下，說：「媽，我正有個事兒想跟您商量呢。」
　　媽媽扭頭看了我壹眼：「說。」
　　「我還是想考清華，但最近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搞得我腦子壹團亂。而且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我想著，要不然我再復習壹年吧。」
　　「妳這還沒考呢，就打退堂鼓了？」
　　「我這不是提前跟您打聲招呼，要萬壹到時候考得不好，您又壹生氣，胃病再給犯了。」
　　媽媽面色如常，也瞧不出有什麽反應。我估計她心裏多半是認可了。
　　又往前走了壹陣，瞧見路旁圍了壹群人，拍手叫好，咋咋呼呼的。走上近前才發現，原來是在『賣打』。
　　壹個穿著臃腫，頭上戴著拳擊頭套的健壯男子，正在被壹個戴著拳擊手套的中年男人往臉上狠揍，旁邊的招牌上寫著，五十元挨打五分鐘。
　　中年男人每往那人臉上揍壹拳，那人就誇張的喊叫壹聲，而且連連倒退，肢體幅度非常大，看起來像是被揍飛了的樣子。中年男人越打越興奮，周圍觀看的路人起哄叫好。
　　看了壹會兒，媽媽興趣缺缺的說了句：「走吧，這有什麽好看的。」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靈機壹動，追上去問道：「媽，要不您也來兩拳試試？」
　　媽媽嗤笑道：「有毛病啊，我幹嘛要去打人？」
　　「排解壓力呀。醫生不是說了，您是因為情緒不好，才導致的胃部不適。您可以發泄壹下，舒緩壹下緊張的情緒。」
　　媽媽壹臉冷漠的搖頭說道：「我壹點也不緊張，沒什麽壓力。我也不想打人。」
　　我跟在媽媽身後，沈默半晌，猶猶豫豫的問道：「媽，您跟我爸離婚，真的壹點也不難受？」
　　「有什麽好難受的。」
　　「我覺著，有的事兒憋在心裏，您真的不如發泄出來。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起碼能讓自己舒服壹點。就剛才那個挺好的，五十塊錢五分鐘，隨便打，什麽火都發出來了。」
　　媽媽猛地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我：「要不這樣吧，我給妳壹百塊錢，妳讓我打十分鐘吧。」
　　「那您打我，您能開心嗎？」
　　「我當然開心啊，開心的不得了。」
　　媽媽顯然是在開玩笑，哈哈假笑兩聲，扭頭繼續往前溜達。不過這事兒我卻記在心裏了，回家之後就在網上訂了壹套散打陪練用的防護衣，還有兩對拳擊手套。
　　三天後，快遞郵了過來，晚上吃飯完後，我回臥室將那套防護衣穿了起來，圓滾滾的，像壹只大狗熊，顯得十分的臃腫。手裏拎著拳擊手套，走起路來壹扭壹扭的走到客廳裏。
　　媽媽見了，眉頭壹皺，壹臉詫異地問道：「妳這是幹什麽？」
　　我走到媽媽面前，將手裏的拳擊手套遞了過去，說：「您不是說壹百塊錢十分鐘嗎？我來掙您錢來了。」
　　媽媽眼睛眨阿眨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失聲笑道：「妳有毛病啊。」
　　「您說話得算話，我這護具都買回來了。來，快點，打我，ｃｏｍｅｏｎ！」我壹邊說著，壹邊將手套塞到她手裏。
　　媽媽白了我壹眼，將拳擊手套摔到我身上，說了句『神經病』，轉身就要回屋。我趕忙追上去，抓住媽媽的手，對她說：「打壹下嘛，您就打壹下嘛。」
　　媽媽轉過身來，哭笑不得的說：「妳真是……好久沒打妳，妳是又皮癢了是不？」
　　「對對對，我就是欠揍，我就皮癢了。來，打我吧。」
　　媽媽被我纏的實在沒辦法了，在我的指導下，戴上了拳擊手套。她看著我，有些茫然，楞了好半天，突然問了句：「怎麽打？」
　　我差點笑出聲來：「您問我怎麽打？這您是行家呀。」
　　媽媽聞言臉上竟然微微壹紅，楞了片刻，往前挪了挪，擺好架勢，然後輕輕的朝我臉上打了壹拳。因為帶著頭套，這壹拳下去，基本上連按摩都不算了。
　　「您倒是使點勁兒呀。」
　　「使勁？怎麽……使勁？」感覺媽媽有點呆呆地，摸不著頭腦。
　　「您平時都是怎麽打我的，來呀。」
　　媽媽想了想，深吸壹口氣，用力朝我頭上砸了壹拳，不過感覺還是沒什麽力道。
　　「媽，您得來點情緒呀。」我嘗試著引導媽媽。
　　「什麽情緒？」
　　「憤怒。」
　　「憤怒？」
　　「對，您仔細想想，您和老爸離婚，您有錯嗎？老爸出軌，您忍了；從外面帶回壹個私生女來，您忍了；兒子對您做了那麽過分的事兒，您還是忍了。」
　　「別說了。」
　　「好端端壹個家沒了，錯還要怪在您頭上！您受了多大的委屈，您沒法跟人解釋。」
　　媽媽臉色陰沈，酥胸起伏，有些急躁了。
　　我越說越激動：「您兒子就是個混蛋，就是個變態！您出了打頭壹頓，壹點辦法都沒有。您懷孕了，都沒跟別人說，這孩子是誰的！」
　　「別說了！」媽媽大吼壹聲，朝我臉上狠狠地砸了壹拳，我感覺鼻子壹酸，還沒回過味兒來，緊接著又是壹拳。
　　媽媽沖我連連揮拳，最後連腳都用上了。我被打的東倒西歪，渾身酸痛，但心裏卻感到無比的寧靜。
　　壹陣疾風驟雨之後，媽媽竟然趴在我的胸前，嗚嗚的哭了起來。我心裏壹陣絞痛，猶豫了許久，伸出雙臂將媽媽摟住，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媽媽越哭越傷心，伸手在我胸口猛拍了起來……
　　……
　　……
　　……
　　轉眼間，高考結束了。陸依依考進了省師範學院，我的成績雖然還算可以，但離理想成績還是差距太大了，所以跟媽媽商量了壹下，打算重新復讀壹年。媽媽同意了。
　　最近也沒什麽煩心事兒了，我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復習上。由於我的房間采光比較差，媽媽便提議與我交換臥室，我覺著沒有必要，但在媽媽的堅持下，最後還是搬進了媽媽的房間裏。
　　八月初的壹個清晨，吃完早餐後，媽媽換上職業裝，裏面壹件白色襯衣，領口向外翻，外面穿了壹件淡灰色的掐腰小西服；下身灰色壹步裙，肉色超薄連褲絲襪包裹著修長性感的美腿，腳上是壹雙黑色細跟魚嘴高跟鞋。
　　臨出門前，媽媽叮囑我，晚上有應酬，回來估計有點晚，讓我自己想辦法吃飯。壹整天我都憋在屋裏復習，陸依依自由了，打電話說要過來找我，被我嚴詞拒絕了。
　　壹直復習到淩晨十二點，媽媽還沒回來。我感覺有些有些感冒了，四肢乏力，頭暈腦脹的，實在頂不住了，給她發了條信息，就先睡了。
　　迷迷糊糊之間，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媽媽壹身酒氣的走進了我的房間，隨意的踢掉腳上高跟鞋，解開扣子，脫掉制服襯衣；然後站在床邊，背對著我，稍稍彎下腰，雙手後背，解開胸罩扣子；緊接著撅起渾圓性感的美臀，將肉色連褲絲襪脫了下來，最後身子壹歪，癱軟在了我的身邊。
　　淡淡的香水味，酒精混合著媽媽身上的馥郁體香，以及那猶如夢囈般的呢喃，讓我有些飄飄欲仙，暈陶陶的，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直至次日清晨，我從夢中清醒過來，感覺頭還是暈乎乎的，鼻子有點塞，用力吸了幾下，忽然聽到壹陣輕微的呼吸聲。
　　我楞了壹下，猛地回頭，只見媽媽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後背肌膚雪白、瑩潤光滑，飽滿如瓜的乳房被壓在身下，猶如擠扁的氣球，大片雪膩綿軟的乳肉從身側擠了出來；下身蓋了條單薄被單，渾圓挺翹的美臀輪廓清晰可見，兩條美腿，裸露在外，修長而性感。
　　眼見美景，我腦子壹片空白，體內卻感到壹陣躁動，晨勃的肉棒，壹下壹下的跳動著。
　　媽媽怎麽會在我的床上？
　　我深吸幾口氣，平穩了壹下情緒，仔細回憶了壹下，猛地反應過來，昨晚應該不是做夢，而是媽媽喝醉了，忘記了我們兩個已經交換了臥室，所以才冒冒失失的跑進我的房間裏，脫光了衣服趴在了我的旁邊。
　　這……這就有點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