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明殺(上)
巫頌 by 血紅
2018-8-30 14:19
刑天鼌是壹個呱噪的軍人,夏侯最終給他下樂這麽壹個評語。
不過是為了讓這幾天新加入的新軍士兵認清自己的那張臉,刑天鼌就飄在天上羅嗦了足足壹個時辰,最後落地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有點發青了。畢竟是巫武,擅長的是近身搏鬥,並不善於掌控五行之力,使用各種法術,讓他壹個勉強達到壹鼎下品的巫武飄在空中壹個時辰,精神耗費也太大了。
那兩領士很是熱情的在訓話結束後找到了夏侯,把他領到了壹號營內。這個營地顯然比附近的其他營房要舒適壹點,起碼搭建這裏營房的,都是上好的合抱原木,並且表面打磨得光滑水凈,那木料還在放出淡淡清香。比起附近其他營地內那些樹皮都沒扒幹凈的材料,簡直就是天差地遠,不在同壹個檔次上。
壹號營三號營房,兩領士領著夏侯進了營房,在靠門的角落裏給他找了個空鋪位,把壹條不知道哪裏弄來的青布褥子鋪在了那條長壹丈二尺、寬五尺的青石板上,這床鋪就算是準備好了。兩人叫夏侯先熟悉壹下同營房的夥伴,然後匆匆離去。新軍營裏最辛苦的人是誰?不就是他們這些兵頭將尾的低級軍官麽?
坐在床鋪上朝著四周看了看,擡頭望了望,夏侯心裏很滿意這營房的條件。屋頂距離地面足足有五丈高,這大熱天的,空氣流通,不會有什麽異味。長五十丈、寬十丈的營房裏黃沙打底,擺上了整整齊齊六行八十列同樣規格的青石板,除了靠近門口的幾塊,其他的石板上已經全部鋪上了褥子。但是唯獨就是夏侯的褥子是青色粗布的,其他的那些褥子要麽是上好的提花錦緞,要麽是絲綢巢綢,最差的也是細麻布的。
“操,果真壹號營裏都是世家子弟啊,怎麽被褥都是自己帶的?”憑借著以前特訓得來的見識,夏侯很明顯的註意到,就這個三號營房內都隱約的分成了好幾個小團體,新軍士兵圍繞在幾個首領身邊,相互之間都隔開了老大的距離。
那些原本在營房內的新軍看到夏侯這麽高、這麽壯的壹條漢子坐在了鋪位上,都是好壹陣的打量。其中那幾個為首的年輕人,眼裏更是各色光芒射出了寸許遠,仿佛刀鋒壹樣,恨不得就把夏侯的身體給解剖了開來看個仔細。夏侯渾身仿佛被無數針紮壹樣,被四百多大男人這麽盯著,怎麽說也不是個滋味吧?
過了好壹陣,壹個穿著新軍的黑色粗布衣,頭上紮著壹條紅色頭巾的年輕人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狠狠的在夏侯鋪位邊沙地上踏了壹腳,在那堅硬的地上踏出了壹個尺許深的腳印後,這才大聲喝道:“兄弟,妳是哪家的?怎麽都到熊營招人的最後幾天了才過來?莫非妳不是中州的世家子弟?那妳也不用來安邑參軍啊!九州九州,其他方向八州八大天候屬下,也盡有精銳大軍招人哩。”
夏侯盤膝坐在鋪位上,卻差不多就有這個年輕人脖子這麽高了。他隨意的拱拱手,笑道:“在下篪虎暴龍,本是南方大荒大澤土人。這次來安邑,卻是應朋友邀請來的。至於這參軍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啊。”他可懶得解釋自己怎麽稀裏糊塗的就被送到軍隊來了。原本也是,在夏侯想來,他應該算是刑天大風的門客,門客麽,就是拿薪水坐在那裏噴口水的那種人,怎麽還要被送到軍隊來鍍金呢?
那年輕人卻是臉色壹變,突然壹腳就朝著夏侯心窩裏蹬了過來,嘴裏怒吼到:“妳就是那個蠻子?打暈了我族兄的那蠻子?去死罷!”
這年輕人顯然巫力是傾向於風屬性的,壹腳彈出,速度極快,夏侯根本來不及反應,那腳尖已經到了他心窩口上了。幸好體內真元反應極快,壹吸氣,整個身體就被浩蕩的玄武真元充得仿佛個氣球壹樣。那年輕人的腳剛剛接觸夏侯的身體,就只覺壹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回來,自己仿佛踢在了壹座大山上,就聽得膝蓋幾聲脆響,慘叫壹聲,不甚高大的身軀倒飛了出去。
那邊,營房內最是人多勢眾的壹夥人中突然搶出了壹個皮膚黝黑,身材矮小但是無比結實,整個人就仿佛壹塊鋼錠的年輕人。那年輕人那看起來不過和夏侯壹樣十五六歲的樣子,下手卻無比狠毒,右手握成鳳眼拳,朝著身體還在空中的那人就壹拳砸了下去。看他落拳的位置,如果這壹拳打中了,那出手襲擊夏侯的申公家的子弟,非被打斷脊椎骨不可。
營房內壹陣大亂,居然就有申公家的子弟拔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短刀短劍,采用圍魏救趙的手段去劈砍那黑漆漆的年輕人。同時有人大聲咒罵道:“刑天家的,妳們欺負人怎麽的?這蠻子就是妳們刑天家送來的,當我們沒收到風聲?”
那刑天家的黑漆漆少年顧不得砸那申公家的子弟,整個人仿佛炮彈壹樣的朝著後面壹彈,已經沖回了自己同伴人堆裏。而他的那些同伴,刑天家的直系或者旁支的年輕人早就拔出了兵器沖了出去,‘叮叮當當’的和申公家的子弟打成了壹團。
夏侯看得是目瞪口呆啊!他坐在這營房裏還沒有壹盞茶的時間,怎麽就突然來了壹場全武行了?這兩家的新兵可是下手狠毒啊,刀刀朝著對方的要害捅,純然沒有壹點相讓的意思,不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已經有十幾個人渾身噴血的倒在了地上。幸好他們似乎並沒有使用太強的力量,否則按照倒在地上那些血人中刀的位置,早就全部是死人了。
“極品啊!這樣的軍隊!”夏侯又是看得壹腦袋冷汗,背心壹陣發麻。如果在戰場上,身邊都是這樣的戰友,他敢發誓,肯定有打黑槍,哦,不,是射黑箭的家夥。
那邊,申公家的人抵擋不住人多勢眾的刑天家子弟的進攻,他們的首領已經扯著嗓子嚎叫起來:“相柳驲,妳們幹什麽呢?給我往死力揍!”
刑天家的首領也扯著嗓子叫嚷起來:“相柳驲,妳們敢動手試試?防風奎狼,給哥哥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刑天、相柳、防風、申公,安邑的四大巫家,感情三號營房裏,四個家族的人都有啊?
夏侯雙手托著下巴,津津有味的看著四家的混戰。刑天家在場的足足有壹百五六十人,占了營房新軍的三成以上,申公、相柳家的加起來大概有兩百人開外,防風家的子弟稍微少點,百十人是有的,加上地上已經被打翻的十幾個人,足足有四百六七十人在混戰哩。
正看得高興呢,眼前的場景可是讓夏侯想到了他當年如火如荼的特工生涯啊,不也是這樣鮮血沸騰的過來的麽?突然聽到刑天家的那首領大聲吼叫起來:“篪虎暴龍,妳還在旁邊看什麽熱鬧?幫咱們放倒這些雜碎!妳盡管動手,打死幾個沒關系的!這裏申公、相柳家的,就沒有壹個值錢的貨色。全他媽的是旁支的雜碎啊!”
申公家、相柳家的子弟氣得亂罵,所有的言語都朝著那叫做刑天昁的年輕人咒罵了過去,言語之下流,用詞之惡毒,讓夏侯瞠目結舌,嘆為觀止啊。那刑天昁氣得哇哇亂吼,突然身上壹陣紅光閃動,壹掌把壹名對手半條手臂劈出了烤肉的香氣,大叫道:“篪虎暴龍,妳還等著幹什麽?給我幹翻他們!刑天家的人妳不幫,妳還算大風族叔的友客麽?”
“門客,不是打手罷?”夏侯搖搖頭,無奈的摸了摸腰帶暗袋裏那片記載了高深巫術的龜甲,壹聲炸吼仿佛霹靂壹樣,騰空跳起來足足有三丈多高,仿佛投石器投出的巨石,帶著‘嗚嗚’風聲就朝著幾個申公家的子弟壓了過去。
“妳們刑天氏在軍隊中位高權重,我打重傷幾個人,應該沒什麽是非吧?”身體還在空中呢,夏侯右手捏成了壹個道訣,黃色土性元力壹陣翻滾,手上黃色光芒閃動,狠狠的朝著黃沙鋪就的地面壹指,大喝了壹聲‘起’!
數十根拳頭粗的土柱狠狠的從地上飆了出來,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數十名申公家、相柳家子弟的下體。這些年輕人壹聲慘嚎‘嗷嗚’,雙手抱著受了重創的下身猛的軟在了地上,拼命的翻滾起來。饒是他們都是等級不低的巫武,身體強橫,但是畢竟男人最大的弱點就在那裏,那些土柱又是被夏侯用道術升起的,堅逾金剛,他們怎麽受得了?
那刑天昁等人樂得吱呱亂叫,趁著足足六七十個對手倒在地上不能反抗的大好時機,仿佛餓虎撲食壹樣沖向了剩下的那些敵手,兩三人或者三四人圍攻壹個,很快就把他們盡數放翻在了地上。這些申公家、相柳家的子弟壹倒在地上,可就沒有了反抗的手段,只能抱著腦袋,身體蜷縮護住了要害位置,任憑雨點壹樣的沈重打擊不斷的落在了身上。
刑天昁,壹個身材高條皮膚白皙的年輕人已經笑吟吟的朝著夏侯迎了上來,看著夏侯問候到:“篪虎先生果然是厲害的高手,難怪大風族叔特意叮囑我們哩。”他也不說刑天大風叮囑了他們什麽話,手指頭撇了壹下鼻子,他厲聲喝道:“給我打,全部打斷了兩條腿丟出新軍營去。這些沒用的廢物,就算讓他們加入了王令的軍隊也是浪費王庭的糧草軍餉,要他們有什麽用呢?”
‘哼’,壹聲仿佛針紮般的冷笑突然傳來,那笑聲仿佛錐子壹樣,直沖進了夏侯和刑天昁的耳朵裏。刑天昁仿佛受到重錘敲擊,不自然的退後了幾步,臉色大變。夏侯卻是自幼修道,心神穩固,卻不把這點心神攻擊放在眼裏,轉過身去狠狠的瞪了壹眼營房門口走進來的年輕人。
這慢吞吞走進來的人,雙眉有如火焰,斜斜的朝著鬢角燒了過去,獅子鼻,鮎魚嘴,黃澄澄的壹張面皮,身材高大竟然和夏侯相差不大,神采飛揚,身上壹圈圈的雲氣盤旋,分明巫力已經到了壹個境界了。就看他那古怪的相貌,夏侯直覺此人非常的不好招惹,這,也許是他的本能,他的直覺給他的錯覺吧。
或者,更大的錯覺就是,夏侯覺得,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記不清的某個地方,他應該見過這麽壹張非常有性格的臉。
這人連連冷笑,看都不看夏侯和刑天昁壹眼,穩穩的走過去,站在了亂糟糟的圍毆圈子邊,冷喝道:“都給我住手,莫非真要逼我出手麽?”
刑天、防風兩家的子弟慢慢的後退,慢慢的在營房的壹側排成了壹個防禦的圓陣,冷冷的註視著這個身上煞氣極重的年輕人。
刑天昁咳嗽了壹聲:“申公豹,別仗著妳是申公家主的玄長孫,就在這裏賣弄妳的威風。”
申公豹?這個名字好熟悉,但是夏侯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把這個念頭拋在了壹邊,因為那申公豹已經猛然吐氣開聲,朝著刑天昁壹拳轟出。那申公豹身材高大,身上卻是沒有多少肉,瘦骨嶙峋的拳頭在空氣中壹震,就有壹團碗口大小的雷光‘嗤啦’有聲的朝刑天昁砸了過來。刑天昁同樣冷笑壹聲,雙掌壹錯,狠狠的朝著那雷光迎了上去。
營房門口傳來壹聲大喝:“閃開!”
刑天昁稍微遲疑了壹下,猛然間看到申公豹臉上不屑的冷笑,頓時身體不退反進,運足全身的力量,雙掌上紅色火焰騰起來足足有壹尺高,重重的砸在了那雷光上。
‘嗡、喀喇’壹聲,刑天昁身上壹道道電光亂竄,身上衣服盡數化為粉末,身體壹片焦黑仿佛燒糊的樹樁子壹樣被拋了起來,重重的朝著營房門口砸了過去。申公豹連連冷笑:“不自量力!”那刑天昁卻是氣得連連慘呼,在空中就暈了過去。
夏侯兩個大步就趕上了刑天昁,雙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壹股渾厚的土性元力沖進了刑天昁的身體。土性元力,乃是萬物生長的根基,天地生氣的本源,天生有滋養、滋潤萬般靈氣的特性。就看到刑天昁身上黃色微光連連閃動,身上黑色焦皮‘啪啪’的連聲炸裂,露出了下面重新生長好的白嫩皮膚來。他體內被那雷光差點燒毀的經脈,也被土性元力壹陣的滋養,逐漸恢復。
申公豹的眉頭猛的壹揚,就仿佛臉上突然燒起了兩條火焰壹樣,大聲喝彩:“好,妳是巫武,卻能巫力外放,同時又能使用土性的巫術,莫非妳同時修了巫道不成?是條好漢子。”
‘哼哼哼哼’冷笑聲不斷傳來,刑天鼌帶著幾個領制、轄制,身穿全副鎧甲,腰間掛著佩劍,大步沖了進來。刑天鼌看著正在替刑天昁療傷的夏侯,眼裏閃過壹絲感激的神光,朝著夏侯猛的點點頭,隨手大步朝著申公豹逼了過去,怒聲咆哮到:“申公豹,妳下手怎的如此歹毒?妳可是壹鼎下品的大巫,對壹個七等巫武下如此毒手,傳出去也不怕丟了妳的臉面?”
申公豹冷笑:“莫非就他能動手打我族的子弟麽?”
刑天鼌看了看那些慢慢的爬起來的申公、相柳兩家的弟子,怒喝到:“他們不過受皮肉之苦,妳下手多重,妳可知曉?”
申公豹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族人,眼珠子壹轉,指著刑天昁笑道:“他如今莫非又有事麽?”
刑天鼌楞了壹下,回頭看看皮膚粉嫩白凈仿佛初生嬰兒的刑天昁,張張嘴,說不出話了。
夏侯卻是突然松開手,任憑沒有防備的刑天昁摔在了地上,然後‘重重’的壹掌擊打在了刑天昁的心口上。他聳聳肩膀,有意無意的看著申公豹笑道:“唔,刑天兄弟受創極重,沒有三五個月的修養,怕是難得起身的。”
刑天昁無比配合的,突然壹口血水就噴了出來,他呻吟了幾聲,翻了個白眼,幹凈利落的暈倒了過去。
刑天鼌大樂,指著申公豹的鼻子喝道:“哈,妳完蛋了,申公豹,別以為妳是申公家的第五代長孫就能在我熊營撒威風。”他威風凜凜的叫嚷到:“妳來熊營壹個多月了罷?軍營的規矩,妳也應該知道了壹點罷?妳出手重傷同僚,打得壹名高級巫武重傷不起,這在戰時,可是極大得罪名。我判妳記大錯壹次,妳服不服?”
申公豹目瞪口呆的看著‘暈’過去的刑天昁,臉色氣得壹陣慘白,指著夏侯怒吼到:“好,好,好,篪虎暴龍是吧?我申公豹記得妳了!妳等著瞧,總有壹天妳要落在我手上!啊呸!”他雙手壹抖,狠狠的壹腳跺在了地上,頓時整個三號營房內的鋪位石板盡數粉碎。申公豹盯著刑天鼌喝道:“刑天都制,我要所有申公、相柳家的子弟單獨住在兩個營房內。”
刑天鼌摸了摸佩劍的劍柄,懶洋洋有氣無力的哼哼道:“啊?這樣啊?好啊?隨便妳。不過,壹號營內,沒有空閑的營房了。妳們申公、相柳家的子弟想要單獨的營房,就去自己砍木頭蓋去。唔,順便賠償三號營房內所有的石板,這青石,可都是從五百裏外的青燕山鑿來的啊。那些平民、奴隸的,開采這些石板也辛苦是不是?”
申公豹嘴角抽了抽,重重的點點頭:“如此,大善。兄弟們,收拾家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