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

酒徒

歷史軍事

 我想,五千年浩瀚歷史中,重重天威下,總有壹兩個男人站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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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擊鼓(2)

家園 by 酒徒

2018-8-28 17:47

  看到敵人亂哄哄地逃走,李旭沒有下令追擊。他對追殺壹夥喪失了戰鬥勇氣的蟊賊沒什麽興趣,特別是在可能讓自家弟兄遭受損失的情況下。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懷著同樣的心思,羅士信的戰馬從後面追了上來,斜插進山群賊之間。沒等李旭做出相應配合,他擡槊,挑翻了壹個嘍啰兵,又用馬蹄踩倒了另壹個,緊跟著,他將槊上的屍體摔飛,然後將長槊像投矛壹樣拋了出去,將騎在馬背上壹名山賊頭目撞下來,釘在了蔥蘢的草地上。
  兩名騎著馬的親兵快速沖過去,壹人從山賊頭目的屍體上替羅士信揀回長槊,另壹人用刀割下了死者的鼻子。周圍的義軍嘍啰沒膽子阻攔,只顧低著頭逃命。“羅士信來了!割鼻子的羅士信!”有人帶著哭腔喊,連滾帶爬,跌跌撞撞。
  “鳴金收兵!”李旭抓起將旗,交給身邊的周醒。然後策馬追了上去。“士信,妳怎麽來了?”他壹邊沖,壹邊大聲地和同伴打招呼。羅士信的職責是帶領另壹隊輕騎在側翼防備瓦崗軍的埋伏,按常理,這個時候他不該出現在戰場上。
  “看妳打得過癮,手癢了唄。妳放心,我把麾下弟兄們交了秦二哥帶著,耽誤不了事!況且這麽點蟊賊,也玩不出太大的花樣”羅士信笑了笑,大咧咧地說道。
  他的親兵策馬跑了回來,將壹根穿著三只鼻子的麻繩替他系在了坐騎脖子上。那是三名義軍死者的鼻子,從對手身上收集零碎兒,是羅士信的最大愛好。吃草為生的坐騎不喜歡血淋淋的東西,不斷地打響鼻抗議。羅士信卻不肯體諒它的難過,伸手將麻繩扯起來看了看,然後擡起頭,咂了咂嘴巴,臉上的表情好像意猶未盡。
  敵人沒有戰馬,所以逃得並不遠。但李旭的身體卻有意無意地擋在了他的身前。“仲堅兄這裏了望著,我再去砍幾個就回!”羅士信舉起槊,示意李旭讓路。“這些天來,仗都讓妳壹個人打了,憋得我渾身難受!”
  李旭輕輕提了提馬頭,擋住了羅士信的去路。“窮困莫追,況且這些人都是小嘍啰,殺多少也其不到消弱瓦崗軍的作用!”
  “沒意思,沒意思。妳這人就是婆婆媽媽,妳不殺他們,哪天他們得了勢,嘿嘿!”羅士信用手比了個砍腦袋的姿勢,“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妳。秦二哥和妳壹個德行,可惜重木回去了,要不然,我們哥兩個來打頭陣,嗨!”
  說起昔日的同伴,羅士信臉上的表情愈發意興闌珊。平素大夥結伴出征,總是李旭和秦叔寶做壹路,他和獨孤林做壹路,張須陀大人居中調度。結果獨孤林被皇上召回去了,他只好自己獨領壹軍。雖然弟兄們在他的帶領下依舊是每戰必勝,但其中過程總象菜裏缺了鹽,讓人再提不起興致去回味。
  “重木若在,也不會允許妳亂殺無辜!”李旭搖搖頭,回應。羅士信是個很好的同伴,只是性子過於狠辣,每次沖到戰場上,不將眼前的敵人殺幹凈了就不願意住手。平素張須陀為此沒少敲打了他,但屢教之後,其本性依舊。
  “重木才不像妳這樣爛好心呢!”羅士信收槊,彎腰,從草叢中抄起壹根酸柳莖,用手掌搓了搓,掰下最嫩的壹段,直接扔進嘴巴。
  綠色的汁液立刻染上了他雪白的牙齒,隨著嘴唇壹開壹合,他的話也略微帶上了些酸酸的味道。“只有硬得下心腸來的人,才能成大事。他這回被皇上召到身邊,肯定是要授壹個大大的官職!他小子文武雙全,心思敏銳,過上幾年,高官得坐,說不定就將咱們大夥給忘了!”
  “重木要面對的處境,未必比咱們現在好多少。兩軍陣前,至少妳能看清楚誰是敵人,誰是同伴!”李旭搖頭,有感而發。他能聽出羅士信話中的羨慕意味,但他不認為獨孤林在朝廷中的日子比在軍中逍遙。
  獨孤林是當今聖上的姑表兄弟,算得上骨肉至親。但帝王之家,又怎會有太多的親情在?如果真得能在京師活得很順心的話,獨孤林當年也不會放著大好前程不要,跑到齊郡來受苦。
  但他卻必須回去,壹方面為了自己的家族,壹方面為了自己的表兄。肩頭所承擔的擔子,比指揮壹支隊伍重得多。其中的風險,可能也不亞於平素與敵人面對面的博殺。
  “也倒是,皇上身邊奸臣多。咱們這邊,敵人就是敵人,朋友就是朋友!”羅士信想了想,感慨地點頭。“妳說這是什麽世道啊,說實話的人氣吐血,說假話的人要皇上不是聖人麽,怎麽有些香臭不分呢?”
  “有其君,必有其臣。皇上如果不是愛聽奉承,大臣們也不會盡揀好聽的說!”前來交令的親兵校尉周醒聽到羅士信的話,猛然插了壹句。
  李旭對屬下包容,所以他肚子裏也藏不住話,有什麽就直接向外倒:“弟兄們都覺得這仗打得挺沒勁。四野裏全都成了賊了,就咱們這點人算官兵。明知道咱們是剿匪來的,沿途那些堡寨,莊主卻壹個個像防賊壹樣防著咱們!他奶奶的,到底誰是兵,誰是賊啊!”
  “周校尉,註意妳的言辭!”李旭大聲喝令,臉色不由得有些尷尬。羅士信說話可以口無遮攔,那是因為他身上有無數戰功擋著。只要四野裏有賊人存在,就沒有官吏願意找他的麻煩。但周醒只是個小小校尉,如果被人將他剛才的大逆不道之言捅上去,就算自己出面給他說情,估計也免不了流放千裏。
  “嗯,我們兄弟聊天,妳不要插嘴!”羅士信出人意料地沒贊同周醒的話茬,而是回頭呵斥了對方壹句。轉過身,他又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仲堅見過皇上,妳說,皇上真的那麽容易被人蒙麽?”
  “聖上,聖上偶爾也會受人蒙蔽!但最後,他應該能看穿那些說謊者的嘴臉!”李旭尷尬地轉過頭,四顧而言他。“弟兄們差不多打掃完戰場了,咱們回去交令吧!”
  皇帝陛下真的有幡然醒悟的那壹天麽?李旭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陛下對他身邊的人信任、包容,對追求的目標執著不懈。這些性格,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值得贊揚的優點,但放在壹國之主的身上呢?
  他無法做出結論,卻清晰地記得此番剿匪途中經過壹些堡寨時的遭遇。那些結寨自守的莊主、堡主們看到官軍的旗號,立刻敲鑼打鼓地將糧食、牛羊送到軍前。但他們,卻誰也不曾主動邀請士兵們進入莊子中休息。
  他們都躲在幾乎和歷城城墻壹樣高的堡墻後,緊閉著莊門,直到官軍真的走遠。雖然,如果官軍想強行入莊的話,攻破那些大門花費不了半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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