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哺

虛空無垠，無邊無際，壹片浩大的星河鑲嵌在其中，宛若塵埃壹般渺小。

星辰就更算不上什麽了，連塵埃都算不上。

熾蒼和柳神穿行在這條浩瀚的古道之上，速度快到了極致，穿越壹片宇宙也不過是壹步的事。

沿途所過，盡是重重疊疊的廢棄世界，荒無人煙，枯寂，荒涼，壹眼便能望見諸般廢墟，冰冷的大地，滿是灰塵的殘垣斷壁，訴說著壹個又壹個文明曾經的璀璨和輝煌。

這些文明當中，有仙道文明、神魔文明，有科技文明，也有它們相結合的文明，多種多樣，不壹而足。

行走在這些廢棄的宇宙之間，能深刻的體會到什麽叫做時光無情，再偉大的文明也有衰敗、落幕的壹天。

不成仙，終究有朽滅的時候，就算成了仙，也會身不由己，因為各種原因而消亡，唯有成為至強者，不朽、不落、不滅，才能真正主宰自身的命運。

二人壹路同行，相互為伴，共通鉆研紅塵為仙的道路，為將來的破境做準備，除此之外，其他時候他們就是在沿途尋找所需的末法世界。

不過，想要尋到相對完整，並且，處在末法時代的大界，就如大海撈針壹般困難，幾乎全都是廢棄世界，熾蒼和柳神走了很久，遇見有生靈的世界都沒幾個。

這條路，是引諸天萬界天驕沖向界海的路。

自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逆天之輩踏上征程，有的人成功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義無反顧的踏入界海當中，有的人在爭鋒中失敗，黯然回歸，也有人在失敗過後選擇就地留下來，默默蟄伏，以期將來東山再起。

先前熾蒼他們在幕後真仙腦海中得知的所謂的垂釣者，有相當壹部分都是失敗的生靈，不甘心就這般落幕，留在這條路上，積蓄力量。

另外壹部分則是有特殊目的的存在，釣來魚兒，用以血祭、修煉、吞噬等等。

再加上，這壹路上的諸多古界還有原住民。

如此復雜的情況，自然不是那般平靜，界生界滅之事，時常都在發生。

所以，廢棄的古界連綿成片，哪怕以熾蒼和柳神的速度，也接連好幾個月見不到絲毫生機。

“呼！”

熾蒼輕吐出壹口氣，距離他們滅殺那株仙道魔樹，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之久，這期間，他和柳神在這條浩瀚的古道之上不斷的穿行，也不知走了多遠。

此刻的熾蒼，已然用折仙咒磨礪了自己的天神道果，在壹個月前，折仙咒完全奈何不了他的天神道果了，斬無可斬，於是，熾蒼不再壓制，盡情釋放，突破天神進階虛道的同時，還在虛道境界壹步登天。

虛道之境，要與壹枚完整的種子融合，以這枚種子為媒介，全面接觸天地大道，感悟天地之中的大道至理。

對熾蒼來說，先天而生的雷池就是最完美的種子，本來，他的雷池還有所限制，和其他大界中的雷池相像，只對應壹界的天罰法則。

但是，經歷過界海的那壹次蛻變之後，熾蒼的雷池完全不壹樣了，獨壹無二，超出常理。

如果說仙古紀元的熾蒼是壹個大界中最頂尖的壹列天驕，那麽現在的他，已經上升到了諸天萬界。

有契合自身的完美種子，以及對大道的深刻感悟，使得熾蒼在虛道境根本沒有瓶頸，壹路扶搖直上。

同樣的，熾蒼也在壓制虛道境道行的增長，用折仙咒來磨煉之，欲圖鑄就最強道基。

此刻，二人停下了腳步，目光驚訝的遙望前方。

破碎的宇宙，廢棄的古地，在這壹路上幾乎成了壹種常態，可是現在，他們竟然遇見了壹個完整的古界，就坐落在古道的必經之路上。

雖然相隔很遠，但是，他們能清晰的看見界壁的存在。

很完整，不似那些廢棄古界壹般，對外界事物毫無阻攔，隨意就能進入。

並且，這個大界，生機勃勃，祥瑞之氣彌漫，遠遠眺望時，能看到沖霄的紫光與神聖的瑞霞，這些異象，無壹不在說明此界的繁榮昌盛。

最重要的是，界壁中隱隱透出壹股莫名的可怕氣機，攝人心魄，恍惚間，似有壹位無上強者，君臨天下，俯瞰著人間。

這意味著此界有極度強大的生靈坐鎮，讓人心驚。

熾蒼望著界壁，眼中充斥著凝重之色，從那股氣機當中，他感受到了壹種大威嚴，這絕不是壹般的真仙所能擁有的。

“這壹界中，有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存在。”他十分肯定的說道。

旁邊的柳神點了點頭，她同樣能感受到這壹界中有恐怖強者。

不過，她看向此地的目光有些奇怪，不像是第壹次來的樣子。

熾蒼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壹點，但是，他沒有驚訝，因為柳神給他說過自己曾經的經歷。

彼時，柳神自仙域求援而歸，被敖晟、太始等仙域仙王阻攔，沒能趕上仙古紀元終末之戰。

等她回來之時，原始九天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很大壹部分漂流向了未知的混沌區域，消失不見，只剩十九片碎塊，也就是後來的九天十地。

柳神心中悲憤，同時，心中自責不已，背負重任，去往仙域尋求援兵，結果卻因仇人阻撓，晚了壹步。

她悲嘯九天，為顧全大局，沒有找那三個仙域仙王的麻煩，而是將所有的恨意都對準了異域。

於是，柳神絕代無雙，在異域殺了個九進九出，擊殺了不止壹尊不朽之王，白衣染血，提頭歸來。

然而，就在她遭受重創的虛弱時刻，仙域三大絕頂仙王露出了獠牙，不顧當時的局面，合力圍殺柳神。

其他仙王心有顧忌，全都保持沈默，沒有去阻止，導致柳神孤身奮戰，最終不敵，被逼掉落雷淵。

幸好有中途攀上壹口雷池，隨之沖上雷淵，否則，柳神絕無存活的可能。

爬上鵝卵石的柳神，瀕臨垂死，用最後的力量掙紮著蛻下壹具遺蛻，而後化作種子，沖向雷電深淵前的壹條古路。

那條古路，正是熾蒼和柳神而今穿行的這壹條。

柳神，在這條古路之上，輾轉了不知多久，於太古時代回歸九天，她的三千神國，有壹部分便是這段時間內所經歷的。

所以，她看到這個古界，露出追憶的神色，並不奇怪。

“柳神，妳怎麽了？這片古界，妳曾經來過？”熾蒼出聲問道。

仙霧之中的柳神點了點頭。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輾轉諸界，涅槃多次，守護壹方又壹方神國，這壹界中，就有我守護過的神國，是我三千神國中的壹個，傳承至今，依然鼎盛。”

熾蒼明悟。

“原來如此。”

他知道，熾蒼的祭靈之路和信仰力有壹定的關系，能夠依靠她背後的仙焰輪盤，知曉那些神國的現狀。

比如說，上界至尊陰陽道人，覺得柳神的壹方神國很礙眼，便出手將之覆滅，遠在下界的柳神，就是通過三千仙焰，感應到了這壹情況。

“正好，那裏應該有妳的遺蛻。”熾蒼開口道。

他們踏入原始之門後的道路，壹方面是為了尋找處在末法時代的完整大界，嘗試紅塵為仙，也是為了尋覓柳神的遺蛻，那其中，蘊藏著無法想象的涅槃之力，合在壹處，擁有無上偉力，可以讓柳神沖擊更高的境界，有大用。

柳神輕輕頷首，時隔數十上百萬年，重新回到這壹界，當年的舊憶全都湧上心頭。

那些曾經得到過她幫助的生靈，而今怎麽樣了？是否還在？神國無恙，依然矗立，想來，他們應該都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強者，可以獨當壹面了。

要不然，以這片古界的殘酷，沒有了柳神的守護，神國必然會被周邊的勢力蠶食，毀滅殆盡。

“走吧，這壹次，或許能見到壹些故人。”柳神輕輕說道，在她活過的漫長歲月中，守護的古國很多，經歷過的事數之不清，似漫天繁星。

但是，每壹個神國都是壹段難忘的記憶，她從來不曾忘記。

話音落下，熾蒼和柳神開始接近界壁。

隨著他們的靠近，那股氣機更加的宏偉、浩大了，真仙在這股氣機面前都顯得渺小，宛若微塵。

“這是仙王的氣息，這壹界走出了壹位仙王？”熾蒼驚疑不定，他確信，這種氣息不是準仙王能夠比擬的。

柳神思索著，她當年在此界守護壹方神國之時，此界的確是有幾尊準仙王，上百萬年過去，或許真的有人成功，突破了這層天塹。

“應該是那幾人之中的壹個，破開了桎梏，就此成王作祖。”柳神回答。

隨後，她又說道：“雖然有仙王走出，但是，他們不是那種毫無顧忌的垂釣者，都是有大氣魄的人。”

熾蒼聞言，放下心來，仙王級生靈，能對他們造成巨大威脅，足以危及生命，要是針對他們的話，熾蒼肯定應付不了。

僅僅是被動激發的仙王軀，根本不可能和仙王爭鋒。

如此壹來，柳神就必須放棄未來，提前爆發，恢復巔峰。

這樣的話，即便擊殺了對方，也葬送了將來，成準仙帝無望。

熾蒼不想看見這樣的情況，所以，涉及到仙王，他都很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招惹，必要的時候，他們還需暫避鋒芒。

柳神出手，幾根璀璨的枝條如堅不可摧的長矛，壹下子破開了堅固的界壁，開辟出壹條足夠大的通道。

二人不再停留，順著通道進入到這壹浩瀚的古界之中。

濃郁的精氣撲面而來，可以感應到，這片古界的修行環境很好，比之九天十地好的太多。

甚至，虛空中，大道規則自顯，有時可以捕捉到壹縷霞光，蘊含最本源的秩序之力。

這絕不是古界正常的狀態。

熾蒼和柳神第壹時間察覺到了異常，全都意識到了什麽。

“果然，這位仙王有大氣魄，成王作祖之後，在反哺這壹界。”熾蒼嘆息，能做到這壹點的仙王，屈指可數。

因為境界越高，經歷過的事越多，越能看透事物的本質，這是壹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唯有自身強大，才能存活下去。

反哺壹界，會對仙王自身有所影響，將來，說不定會因此受到限制，除非完全跳脫出去，不受天地大道的鉗制，要不然，反哺育養自己的母界，就像是給自己套了壹層枷鎖。

能做到這壹步，說明這個仙王有情有義，非是那種無情冷漠的強者。

柳神點頭，在她的印象中，這壹界是這條古道上為數不多讓人感到舒服的大界，至強者們並沒有無序的擴張，有大心胸，就算有人成為仙王，也沒有排除異己，統治天下。

“咦？不對，極致的繁盛之中，為何有敗落、枯竭的氣象？”柳神突然這般說道。

她修枯榮之道，對這兩種狀態很敏感。

此時的古界，繁榮到無需悟道就能觸摸最本源的大道規則這種程度，很罕見，可是，極度絢爛過後，是寂滅，是枯竭。

柳神有所感應，提前預感到了。

熾蒼聞言，又重新體悟這片天地中的大道，良久之後，他也有了柳神所說的那種感覺。

“帝星隕落，大道哀鳴，有至強者身隕。

那個反哺此界的仙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折損了，臨死前，執念回歸母界，做最後壹次反哺，如此，才造就而今這壹盛況。”

他猜測到了大致的情況，仙王身隕，最後時刻還想回歸母界，讓人嘆惋。

柳神發出了長長的嘆息聲。

成就仙王，足可以縱橫這條古路，為何會身死道消？

不用說，壹定是奔向界海，追尋更高的道路，最後身隕。

“界海……界海，壹個又壹個無上生靈義無反顧的踏進去，無懼生死，奔向前方，到頭來，等待他們的卻是壹個黑暗而絕望的答案。”柳神搖了搖頭，真的很惋惜。

能反哺母界的仙王，不多，基本都是可交之人，可惜，他們來晚了壹步，那個生靈倒在了征程路上。

忽然，寧靜的大界中，泛起了波瀾，就像在平靜的湖水中丟入了壹顆石子，漣漪擴散，打破了沈寂。

熾蒼睜開眼眸，凝望壹個方向，驚變是從那邊傳來的，似乎和此界仙王的隕落有關。

PS:兄弟們除夕快樂，過個熱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