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晚風57
　　毫無疑問，他口中的二少爺是程闕。
　　事已至此，所有的裝傻都沒有意義。譬如問他二少是誰？為什麽要找到她這兒來？
　　她在這間會議室裏是透明的。
　　秦叔能走進這間辦公室，以甲方的名義來見她，就意味著她的壹切信息都已被掌握得徹底。
　　商未晚也沒想過，這種電視劇裏的橋段有朝壹日會被搬進現實。
　　而她坐在這間開過很多次項目會的會議室裏，面對著致命的金錢誘惑。
　　是她在這家公司十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掙不到的錢。
　　秦叔年事已高，看似溫和，言辭之間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商未晚瞟了眼支票和銀行卡。
　　在經過數十秒的沈寂之後，她的手指摩挲著支票的票面，“確定能取出來吧？”
　　“世界範圍內，任意壹家銀行都可以取出來。”秦叔柔聲道：“或者世界範圍內，明季集團旗下任意壹家子門店，都可以走進去兌換，永遠有人為商小姐開綠燈。”
　　商未晚表情淡淡的，沒什麽喜怒。
　　“那如果有天我失業呢？”商未晚問。
　　秦叔將合同推過去，“商小姐擔心的事情在合同裏都有註明。”
　　合同裏寫，如果商未晚有天失業，那張銀行卡每個月會打兩萬塊進去，直至她死亡。
　　亦可以在世界範圍內任意壹家企業選擇就職，明季集團會給提供推薦信。
　　這是壹個能保底的養老合同。
　　秦叔：“程總向來愛惜人才，知道商小姐是不甘困在牢籠中的鷹，所以給商小姐提供了可以翺翔的機遇。希望商小姐往後可以展翅高飛，翺翔千裏。”
　　商未晚此時忽然想起周悅齊說的，程家的家訓是低調謙遜。
　　所以分明是要說：妳拿著這筆錢有多遠滾多遠，以後不要出現在程闕面前，不要耽誤程闕聯姻，卻可以美化到這個程度。
　　言語的魅力真是無限。
　　商未晚又往後翻了幾頁，若是違約，需支付十倍賠償金，高達壹個億。
　　而在合同中未註明的後果是，在雲京市，她很難立足。
　　沒有壹家公司敢要被明季集團封殺的人。
　　甚至是全國範圍內。
　　“可是您有沒有想過，我不答應妳們可以得到什麽呢？”商未晚反問。
　　秦叔仍舊笑得溫和，“您或許可以得到壹段不被程家認可的婚姻，以及二少名下近四千萬的負債，和他隨時可以被銀行抵押拿走的房屋。二少羽翼未豐，程總隨時能折斷他的翅膀。
　　“想必商小姐如此聰慧的人，也不願看到他們父子反目，二少被掃地出門的場景。商小姐年少艱苦，如今終於走在了同齡人的前端，不會為壹段虛無縹緲的愛情就放棄如今得到的壹切吧？退壹萬步講，貧賤夫妻百事哀。”
　　商未晚不知道對面的人跟著程父經歷過多少事，但他寥寥數語，就將商未晚所有命門拿捏得死死的。
　　爾後是壹場沈默的對峙。
　　良久，商未晚把合同推回去，收起了銀行卡和支票，“妳們的意思我知道了。這些我收下，但合同不簽。”
　　“商小姐從事金融，想必也知道口說無憑，只有合同最可靠……”
　　“可是把這些事放進合同裏，也挺爛俗的。”商未晚起身，把手機拿出來，找到程闕的號碼拉黑，又拉黑了程闕的微信，“要是真有壹天我違了約，也就說明我沒做到妳們的條件，那替我付違約金的也是程闕。”
　　她莞爾壹笑，有種淡然的美艷：“合同不過是用來威懾我的。可您有沒有想過，您出現在這裏，對我來說就是壹種威懾？”
　　秦叔微怔，竟不可否認。
　　她說得都對。
　　“我是個普通人，沒有興趣介入妳們的恩怨。”商未晚頓了下：“同樣的話祝明季集團和程闕，展翅高飛，翺翔千裏。”
　　她說完便收起自己的筆記本和紙筆，離開了會議室。
　　不知道秦叔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商未晚沒註意。
　　她壹直坐在工位上看資料，還是Vivian回來問她：“他跟妳說什麽了？”
　　“壹點兒私事。”商未晚敷衍地回答。
　　幸好Vivian也沒再逼問。
　　距離吉陵電子申報材料的時間愈發逼近，她分不出心來想別的事兒。
　　但那天雲京的雨下得格外大，讓她在不經意間出了個神，壹回頭發現電腦上的資料沒了大半，不知道亂點了個什麽鍵。
　　還沒備份的資料平白被刪，嚇得她魂都沒了，最後連著點了幾下返回鍵，把所有的資料找了回來。
　　之後再沒敢出神。
　　她沒像往常壹樣加班，到點合了電腦就離開，然後在回去的路上約了中介去看房子。
　　中介襯衫西褲，領帶也打得板正。
　　跟電視裏出現在新聞發布會裏的人同樣裝束，卻還是壹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個中介。
　　這大概就是錢充滿了銅臭味，但沒人不愛的原因。
　　商未晚說了自己的訴求，卻沒說自己是獨居，假裝是跟男朋友壹起住。
　　她習慣出門在外多留壹個心眼。
　　中介帶她去看了幾套房子，都是整租，壹居室的底價4k，兩居室就已經變成6k，還不算是淮景區好地段的房子，小區是那種老破小。
　　商未晚都沒看上，但在回去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之前租那套房子的時候，也是老破小的小區，空間感很差，唯壹好的是光照。
　　她壹點點添置家具，用軟裝給那個破舊的空間改天換面。
　　可住過了程闕給她提供的雲亭花苑，視野寬闊，格局雅致，即便偶爾覺得空蕩也比以前覺得那小空間狹小|逼仄好得多。
　　人吶，果然是由奢入儉難。
　　回去之後，商未晚不停對比手機裏那幾個視頻，還是敲定了租壹居室的Loft。
　　壹樓是陽光充裕的客廳，廚房是半開放式的，接了天然氣，還安裝了油煙機，樓梯是儲物格，二樓層高很低，她這個身高住進去還是有點壓頭，但勝在幹凈，家電和家具都很新。
　　不到萬不得已，商未晚不願意租公寓。
　　壹般來說，公寓的隔音會有點差，遇到有素質的鄰居萬事大吉，如果遇上沒素質的，晚上隔壁幹點兒啥都會聽得壹清二楚。
　　而這壹套也是她看的裏面，唯壹可以押壹付壹的房子。
　　她目前手裏的錢不多，租這個性價比最高。
　　給中介付了定金，又約好第二天去簽合同。
　　像程闕那樣直接找人來打包東西，再原封不動地搬到另壹個地方，很費錢。
　　商未晚沒那麽多錢，只能在深夜壹點點收拾自己的東西。
　　也幸好，她東西不多，平日也有收納的習慣，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打包好了大半，明天下樓的時候扔到車後備箱，等下班以後直接去新家，簽合同放東西壹條龍。
　　大概多跑壹趟就能把她的東西搬空。
　　商未晚計劃好了壹切，躺在床上卻沒什麽困意。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壹整夜，到了清晨才停。
　　商未晚沒睡幾個小時，但仍舊頭腦清醒。
　　她的生活沒什麽變化，只是早上吃完面包準備去拿中藥來喝的時候，壹拉開抽屜發現只剩壹個白色塑料袋。
　　……她默默地關上了抽屜。
　　搬家對於商未晚來說輕車熟路。
　　而且她的適應能力很強，從雲亭花苑到她這個小Loft，她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去適應。
　　她買了壹個空氣炸鍋，開始學著給自己做壹些速食。
　　有天夜裏十二點，她壹個人窩在床上睡不著，壹咕嚕爬起來打開冰箱，炸了雞米花和薯條。
　　還配了壹包巨辣的火雞面。
　　以前吃的時候她從來只敢放半包調料，這次卻放了整包。
　　辣得她眼睛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這大概是她在雲京過得最肆無忌憚的壹個夜。
　　她看著之前那部還沒看完的妳《春嬌與誌明》，壹邊遺憾壹邊感嘆，壹邊又覺得理所當然。
　　人生大抵總如此，總結起來不過四個字：世事無常。
　　就像她以為她會喜歡周朗很久很久，卻沒想到有朝壹日愛上了程闕。
　　這愛，是她自由意誌下，清醒的沈淪。
　　與當年對周朗，完全不同。
　　可商未晚知道，她跟程闕之間，在她愛上程闕的那壹刻，就已經結束了。
　　翌日壹早醒來，發現兩只眼睛都腫成不像樣，立馬去找冰塊敷眼睛。
　　可去公司時還是被人發現。
　　尤淩在開完晨會後問她：“妳最近是不遇上什麽事兒了？”
　　“沒。”商未晚說。
　　“有困難跟哥說。哥大事兒幫不上，小事還行。”
　　商未晚頓了下：“那我還真有個事兒。”
　　“啥事兒？妳說。”
　　“我最近看上壹套房，首付還差五十萬，妳覺得……”
　　“我覺得這事兒我幫不了。”尤淩麻溜回到工位，“妳看Vivian能不能幫上忙。”
　　商未晚輕笑，沒再逗他。
　　偶爾周悅齊會喊她出來吃飯，也不知是不是被趙南星背地裏警告過，吃飯時竟壹次也沒提出程闕的事兒。
　　她們還跟以前壹樣，吃飯逛街，等到結束後，周朗會來接周悅齊。
　　也會禮貌地問她們，要不要把她們送回家。
　　若是逛到太晚，他便會叮囑秘書將商未晚送回家。
　　因為趙南星會有人來接。
　　這個春天大概是萬物復蘇又充滿希望的季節。
　　趙南星和她老公經歷了壹次離婚，卻又進入了糾纏不休的狀態。
　　甚至比離婚前感情還要好些。
　　商未晚以前壹直都覺得，像她和趙南星這樣敏感又別扭的人，在親密關系中缺乏安全感，很難得到真正的愛。
　　所以在得知她結婚的時候很驚訝。
　　趙南星卻說沖動而為。
　　可商未晚看沈沂，卻能從他細枝末節的表達中看出愛意。
　　又是壹次聚餐，結束後徐嘉樹過來接周悅齊。
　　周悅齊皺著眉吐槽：“怎麽是妳啊？我哥呢？”
　　“周朗今晚有飯局。”徐嘉樹說：“我來接妳還不行？”
　　“都行吧，反正能讓我回家就行。”
　　周悅齊照例擔心商未晚，問她怎麽回去？
　　商未晚沒開車來，便道：“打車。”
　　“跟我壹道兒唄，順路送妳。”周悅齊說。
　　商未晚輕笑：“別開玩笑了大小姐。我住江安路那邊兒，妳這順路得順小半個雲京城。”
　　“妳怎麽住江安路那邊兒了？搬家了？”周悅齊驚訝：“不夠意思呀妳，都不喊我們給妳溫居。”
　　“剛搬，還沒來得及。”商未晚說：“等我閑下來就喊妳們，給妳們做飯吃。”
　　周悅齊開心：“行啊，就下周唄。”
　　商未晚：“……”
　　大小姐樂得讓人不忍心拒絕她。
　　最後商未晚應了聲好。
　　沒多久，沈沂也過來接人，趙南星還有些鬧別扭，商未晚卻捏著她的手腕低聲問：“真想好了？”
　　“不知道。”趙南星也悶：“走壹步看壹步。”
　　說著，趙南星問起程闕：“程闕跟妳聯系了嗎？”
　　“我把他刪了。”商未晚說。
　　趙南星壹頓，“真就這樣了？”
　　“就這樣了。”
　　趙南星盯著她看了會兒，感傷地嘆了口氣。
　　商未晚卻像沒事兒人壹樣，拍了拍她的背：“別擔心我，我好著呢。”
　　她安慰人安慰到自己也當了真。
　　沈沂來接趙南星時和她頷首打了招呼，但等趙南星上了車，商未晚準備離開時，沈沂卻突然喊住她，商未晚詫異地扭頭：“怎麽了？”
　　“我有幾句話想跟妳聊聊。”沈沂沈聲道。
　　印象中沈沂是個很沈穩的人，商未晚跟他也算認識很久，但說話的時候很少，大多就點頭之交。
　　商未晚還以為他要跟自己聊趙南星，所以站在原地等。
　　卻未料想，沈沂問她：“妳見過秦叔了？”
　　也是在此刻，商未晚才想起，沈沂跟程闕是好友。
　　“見過了。”商未晚淡淡地回答。
　　“他給妳開了什麽條件？”沈沂問。
　　商未晚自是沒直接回答，反問道：“程闕讓妳問的？”
　　“不是。”沈沂說著微頓，“算了，他說的話妳都別往心上放。”
　　算是寬慰她。
　　之後便問她準備去哪，開車了沒，需不需要送她，還挺客氣的。
　　商未晚禮貌婉拒，只喊他好好照顧趙南星。
　　等到他們都走了，商未晚才打開叫車軟件打了車。
　　坐在出租車上，商未晚回憶著沈沂剛才的舉動，也沒想明白是為什麽。
　　而在沈沂轉身上車之後，低聲說了句：“妳不下去？”
　　車內昏暗的燈光影影綽綽地照著後排頹靡的身影，他穿壹件白襯衫，扣子仍舊有兩顆沒扣，松散地倚在車窗邊，望著外邊那抹高挑的身影。
　　看她在路邊打車，然後繞到後邊核對車牌號，上車後會發消息給趙南星，告訴趙南星車牌號是多少，謹慎又小心。
　　出租車的蹤影消失，那道慵懶的聲音帶著頹唐，“她都不想見我，我下去找罵？”
　　沈沂皺眉。
　　還未等他說什麽，趙南星便道：“程總……”
　　“可別。”程闕立刻打斷，語氣吊兒郎當的：“嫂子，妳這麽喊就折煞我了。跟沂哥壹樣喊我程闕就行。”
　　趙南星以前跟程闕不怎麽打照面，也是近期才見得頻繁了些。
　　對這人也不熟悉，但沒什麽好印象。
　　加上這次商未晚的事兒，對他印象更差。
　　她頓了頓，“程闕，妳跟商商不是壹路人，註定走不到壹起去。”
　　程闕拈著壹支煙把玩，聲音略有些沈：“可是嫂子，妳跟沂哥不是結婚了麽？”
　　“我跟他結婚的時候，他沒有聯姻對象。”趙南星說：“商商不可能去當三兒。”
　　程闕正欲反駁，趙南星又道：“而且我跟沈沂不也離婚了麽。”
　　程闕：“……”
　　沈默的氣氛有些低迷，隔了會兒，程闕才道：“她拿了秦叔壹筆錢，還簽了壹份跟我老死不相往來的合同。”
　　話音剛落，程闕手機微震，有短信發過來。
　　是銀行系統的短信，顯示有壹千六百萬到賬。
　　時間過了零點，已經是五月份。
　　程闕的瞳孔微縮，眉頭緊蹙。
　　突然到賬的壹筆金額讓他心頭湧上不好的感覺。
　　而坐在前排的趙南星把車窗落了壹半，晚風吹過她的臉。
　　她聲音低低地，溫柔地形容商未晚：“商商是很聰明很堅強的人。她喜歡錢，但永遠都不會多拿壹份不屬於自己的錢。或許，妳知道竹子嗎？”
　　趙南星說：“她大概就是壹根可以長到參天的竹子。”
　　商未晚沒想到會在公司樓下再見到程闕。
　　距離上壹次見他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可能有壹個月？兩個月？
　　商未晚沒看，日子反正在日復壹日中過去。
　　但當他突兀地出現在面前時，商未晚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可他仍舊開著那輛大G，站在車旁咬著壹支煙，顯得桀驁不羈。
　　商未晚在原地怔楞片刻，卻又扭頭裝作沒看見他，迎著傍晚的夕陽走。
　　天氣連著好了壹段時間，就連朝霞都很好看。
　　大片大片的粉彌漫，把雲粘連在壹起。
　　預示著明天也會有好天氣，但可能不會有這麽漂亮的晚霞。
　　很多東西都是轉瞬即逝的。
　　商未晚剛走了幾步，卻被堵住了去路。
　　程闕像壹堵人墻站在她面前，語氣有些沈：“談談。”
　　商未晚仰起頭，他下巴有淺淺壹層胡茬，身上有煙酒混雜的味道，淡淡的，並不難聞。
　　許久未見，他還是那副老模樣。
　　可他若是不出現，商未晚好像也忘了他以前是什麽樣兒。
　　但他出現了，商未晚就會想起來，原來他以前也這樣。
　　只不過又有些差別。
　　他以前不會用這麽沈的語氣同她說話。
　　無論什麽時候，程闕說話尾音總是往上揚的，尤其跟她說話時，仿佛慍著無限的耐心。
　　但這會兒，商未晚莫名從他語氣中聽出了幾分牙癢癢的恨。
　　商未晚站在他面前，忽然想起他之前開車去寧市看她，壹見到她以後就說瘦了。
　　這會兒她看著他，腦海中浮現的也是這句話：瘦了。
　　不過看了幾眼，商未晚心頭便盈動著巨大的悲傷。
　　就像之前商晴去世，連著很多天她都沒什麽反應，平靜地不像是失去了最親近的人。
　　可那天搬家時，她不小心打碎了壹個碗。
　　她蹲在地上撿碗的碎片時，碗邊劃過她的手指，流了血。
　　在那個寂靜的夜裏，她蹲在破碎的痕跡面前，抱膝痛哭。
　　那個碗還是商晴沒出車禍前，兩人壹起逛超市時買的。
　　壹共買了兩個，但那個卻在她搬家時碎掉。
　　仿佛昭示著商晴的離世。
　　商未晚以前看過壹句話，親人的離開不是陣雨，而是壹生的潮濕。
　　或許商晴去世那天就下了壹場大雨，經過時間的曲折，在那個夜晚毫不留情地淋在她頭上。
　　對待程闕，商未晚忽然也有這種痛感。
　　她低垂下頭，眼睫微動：“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好談的了。”
　　“那筆錢是怎麽回事？”程闕問她：“妳突然把我刪了是怎麽回事？我們能談的事很多。”
　　商未晚聞言，深呼吸幾口平復情緒，仰起頭笑道：“恭喜妳啊程少爺。”
　　她知道“二”這個數字對程闕來說是傷疤，所以略掉。
　　在這種分別的時刻，她還是留了最後壹絲溫情。
　　這大抵是她能留給程闕唯壹的東西。
　　“恭喜我什麽？”程闕半瞇著眼，危險地看她。
　　正值下班高峰期，周圍人來來往往。
　　在人潮擁擠中，商未晚溫聲道：“恭喜妳結婚。”
　　程闕皺緊眉，語氣有些燥：“我他媽什麽時候說要結婚了？”
　　“聯姻的消息都出來了。”商未晚說：“我要不是做這壹行的，說不準會相信聯姻是可以取消的，妳可以選擇不聯姻的這種話，但偏偏我還挺懂的。”
　　兩家公司聯姻的消息發布出來，就意味著告訴大眾兩家公司往後是綁定了利益共同體，即將攜手做大做強。
　　相同地，如果有壹家出了負面新聞，另壹家的股價可能也得跟著跌。
　　所以不是板上釘釘，兩家大企業怎麽會突然發布這則新聞？
　　而程家能聯姻的，只有程闕壹個。
　　商未晚笑著看向他：“程少爺，我都理解的。”
　　程闕：“……”
　　他咬著牙：“妳理解了什麽？說來我聽聽。”
　　“還記得我們當初的合約嗎？”商未晚平靜地說：“如果對方要結婚，這段關系也就終止了。不過我還是個挺有良心的人，所以秦叔找過來的時候，我拿了他給的壹千零八十萬，還有妳之前給我的五百萬，再加上妳給我媽打過的二十萬，剛好湊了整，壹千六百萬，我跟銀行經理說過，等把帳理清楚就會打到妳賬戶上。”
　　為了讓日期更有紀念意義，還挑在了他們在壹起整十個月的那天。
　　如此算來，他們好像已經壹起度過了四季。
　　商未晚看著他慍怒的臉，忽地反應過來：“錢是不是已經打過去了？我都把這事兒忘記了。”
　　她溫柔地看著程闕，眼裏躍動著溫和的光，夕陽映照在她漂亮的眼睛裏。
　　良久，她說：“謝謝妳給我造了壹場夢，時間到了，夢該醒了。”
　　程闕盯著她看，渾身都散發著危險，“商未晚，妳在說什麽屁話？妳理解個屁。”
　　跟商未晚的平和相比，程闕就像壹頭暴怒的獅子。
　　商未晚越平靜，程闕就越氣，拽著她的手腕往車那邊走。
　　壹直把她拽到車邊。
　　程闕說：“上車。”
　　商未晚抿唇：“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程闕瞪著她：“妳憑什麽直接把我刪了？”
　　“那要不加回來，妳把我刪了？”商未晚說著把手機遞過去。
　　她好像永遠知道怎麽氣他。
　　程闕拂開她的手，“我他媽是要這個嗎？”
　　商未晚那雙美艷的眸子變得冷淡，強迫自己冷下心：“那妳要什麽？”
　　“當然是要……”程闕忽地頓住，壹時無言。
　　商未晚卻問他：“要跟我結婚嗎？”
　　程闕煩躁地聲音更粗：“當初不是說好了不談這個麽？”
　　“是啊。”商未晚說：“所以我現在也按照當初說好的來。妳要結婚了。”
　　商未晚深呼吸了壹口氣：“我們的關系，到此為止。”
　　程闕冷冷地看著她：“商未晚，妳真要這樣兒是嗎？”
　　“我有別的選擇嗎？妳是程家少爺，明季集團未來的繼承人，而我只是個卑微打工人，妳父親壹擡手，我在雲京市便再無立足之地。”
　　“所以，妳不是主動想跟我結束？”程闕立刻問。
　　商未晚：“……”
　　商未晚閉了閉眼，不再給自己留有余地：“不是的。我想跟妳分開。”
　　她認真地說：“就算秦叔不找過來，我也會與妳分開。”
　　程闕頓住。
　　隔了會兒，他忽然有些泄氣地問：“為什麽？我他媽對妳不好嗎？”
　　商未晚看著他的眼睛。
　　好像是第壹次主動去看他的眼睛，以往都怕被他的眼睛所吸引而陷進去。
　　結果沒想到，千防萬防，千避萬避，最終還是清醒著淪陷。
　　她說：“根據我們的合約內容，我們之間結束了。”
　　不是因為他要結婚。
　　而是，她動心了。
　　程闕壹時沈默，商未晚卻轉身離開，可在轉身那瞬她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看向程闕。
　　他好像有些頹喪，也正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
　　程闕擰著眉，商未晚眼睫輕眨，“對了，妳答應過我以後不說臟話對吧？”
　　程闕想起那天夜裏。
　　他們之間好像度過很多個漫長又難眠的夜晚，相擁在壹起取暖。
　　記憶在腦海中回旋，程闕看著她，忽地低聲喚她：“晚晚。”
　　商未晚的心驀地塌陷了壹塊，即將出口的話好像有點殘忍。
　　可她定了定神，還是笑道：“程先生在我面前已經不守信過壹次。所以希望這壹次，可以做個信守承諾的人。”
　　“望您。”商未晚在背後捏著拳頭，用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高擡貴手。”
　　低聲的請求，只希望，他能放過她。
　　大概……快完結了。
　　還有五六萬字內容吧。
　　he，he，he。
　　第壹次寫這種類型，還挺爽的。
　　愛是自由意誌的沈淪。——源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