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不要說謊 by 葉梔酒
2024-4-13 21:58
“躲什麽”
“崇野,換班了。”
“好的陳姐。”
領隊陳伶敲了敲休息室的門,崇野睡著了,從桌子上擡起頭來,才發現整個休息室就剩下他自己。
看壹眼時間,已經過了換班時間五分鐘,應該是看他沒有出去,陳伶才過來叫的。
他站起身,穿上制服外套,把藍色的絲巾塞進胸口的口袋。
“對不起陳姐,我這就去。”
“去洗把臉。”陳伶側著眸子看他,在自己臉上指了指。
崇野面向鏡子,才發現臉上壓出印子,是襯衫袖口的雕花,像被人標記了。
等紅印褪去,他去吧臺取酒。
付英南看也不看,直接兩杯雞尾酒放在托盤上遞給他。
崇野小心端過來,他最討厭上這種雞尾酒。
大廳裏又擠又亂,壹不小心就容易被撞灑,就算用員工價賠,兩杯也頂的上他壹天工資了,純白幹。
而今天的崇野顯然運氣就不太好。
壹個女生穿著性感的抹胸裙,舉著酒杯在舞池裏搖晃,崇野已經努力躲開了,還是被她冷不丁壹個轉身撞了壹下。
他第壹反應是不能讓酒灑在顧客衣服上,於是手比腦子快地把托盤向自己這邊歪。
這回好了,全灑他自己身上了。
黑色外套濕了不要緊,燈光昏暗也看不出來,但是裏面的白襯衫不行,被染上了壹片紫紅色。
女生向他道歉,崇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關系女士。”
他拎著托盤回到吧臺,空蕩蕩的托盤沈悶地砸在吧臺上,“南姐,酒灑了,記壹下從我工資裏扣吧。”
付英南看了他壹眼,在單子上寫了兩筆,讓調酒師再做兩杯。
“今天人多,不可避免的,先去把衣服換了吧。”
“知道了南姐。”
崇野回到休息室,他換洗的那套工作服拿回家晾著了,只能和同事借壹下。
他是今天最後壹班,休息室裏只剩下陸哲恩在卸妝。
看他回來,偏頭瞥了壹眼,繼續在臉上塗抹那些瓶瓶罐罐。
“野哥怎麽回來了?”
“衣服濕了,妳另外那套在不在櫃子裏?借我穿穿。”
陸哲恩轉過身,趴在椅背上,“在呢,但是我的衣服比妳的小壹碼。”
“沒事兒,能穿。”
崇野也不避諱,直接脫了衣服,陸哲恩瞪著眼睛盯著他光著的身子看。
陸哲恩壹直覺得,在所有同事裏,崇野的身材是最好的,對於他這種男通訊錄來說就是天菜,不過崇野沒錢,比他還窮,窮得叮當響。
“妳怎麽還不走?”
“等趙總來接。”
“那我先出去了。”
崇野沒心思問又是哪個趙總,他今天耽誤太多上班時間,被陳姐發現估計要訓他,不能和陸哲恩多說。
陸哲恩突然想起來什麽,叫住他,“野哥,我的絲巾是紅的。”
崇野瞥了壹眼,他的絲巾是濕的,還壹股酒味兒,換過來要把陸哲恩的弄臟,“就這樣吧。”
結果壹出門,就看見正要推門而入的陳伶。
崇野以為他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後退壹步連忙道歉,“對不起陳姐,我……”
話說壹半,陳伶把他拉出來,關上門,“對不起什麽對不起,貴賓廳三個八的酒妳去送。”
“陳姐我的絲巾……”
“快去。”
陳伶火急火燎的,不讓他說完話,崇野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他們酒吧有規矩,藍絲巾是普通員工,只送酒陪酒,不陪睡,紅絲巾就不同了,紅絲巾可以陪睡,散了場叫壹聲就要跟著走的。
陸哲恩是他們“濁夜”的頭牌,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有各種有錢人點名。
他現在戴著紅絲巾,卡臺裏上上酒還好,動作快點看不清,包間可就不同了。
燈比外面的亮,能看得壹清二楚。
萬壹不幸被點到,他都不知道怎麽推脫。
崇野接過兩瓶最好的紅酒,壹邊走壹邊想,他都二十六了,比不上那些二十出頭的“紅絲巾”,不會討巧,也不會說軟話,性子太硬,以往被留下陪酒也只知道幹巴巴地喝,總之應該不會有人看得上他。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十分鐘前,陳伶找到他,就是因為知道這三個八今天來的是大客戶中的大客戶,整個常平市,二分之壹有頭有臉的二代都來了,所以陳伶才著急忙慌想找好看的過去。
而崇野長得帥是員工裏公認的,除了他自己對自己的臉毫無認知。
去陪酒怎麽也得長得對得起顧客不是?
崇野跟著其他“藍絲巾”壹同進了三個八的門。
彎腰把紅酒放在桌子上。
幾個“紅絲巾”從身後繞過來,各自挑著人陪。
這群富二代葷素不忌,來者不拒,看見美人就往懷裏摟。
只有角落裏坐著的那人擺了擺手,拒絕了湊過來的“紅絲巾”,視線直直盯著彎腰的崇野。
那小孩兒在他這碰了壁,臉上有些掛不住,旁邊人把他拉過來安慰,“陸總不好美色,別放心上寶貝兒。”
崇野等其他人放好酒,站直身子準備離開,生怕再晚壹秒就要被人發現絲巾顏色,但是就當他壹回頭,與壹道灼熱的目光猝不及防相撞。
這張八年未見的臉熟悉又陌生,五官仍然和當年壹樣好看,線條卻更加硬朗。
那壹瞬間,心臟要從胸口泵出,耳邊壹陣轟鳴,刺耳到引起劇烈的頭痛。
崇野閉了下眼,下壹秒皺著眉頭落荒而逃,走之前撞倒了麥架,麥克風砸在地上,“砰”的壹聲,空氣都跟著震動。
“誰這麽不長眼?!他……”
坐在正中的唐成壹聲怒罵在看見陸時郁起身時偃旗息鼓,因為哪怕陸時郁坐在角落,也仍然是這壹屋子人裏最有錢最有權最有地位的,各個要看他臉色。
唐成看向和陸時郁最親近的江宇鶴,“郁哥怎麽了?”
江宇鶴也壹頭霧水,但是他註意到了,陸時郁從看見那個服務生進門臉色就變得不太好,“我估計他們,可能認識。”
“郁哥還會認識這麽壹個服務生?”
江宇鶴沒說話,因為他知道陸時郁來常平市之前,是有壹個前男友的,而他詭異的直覺在此刻告訴他,這服務生也許就是那個前男友。
崇野感覺天旋地轉,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難,他不曾想,再見到陸時郁,他會是這麽大的反應。
“崇野。”
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聽見了,但是沒有回頭,下壹步還未邁出,他被人扳住肩膀,壹股蠻力,帶進旁邊空著的包間。
沒有開燈,他被砸在墻上,後背很疼,但他顧不上疼,因為面前是陸時郁漆黑卻蘊含怒氣的雙眸。
“躲什麽?”
崇野的視線終於恢復清明,眼前人他念了無數個失眠的夜,重逢的畫面幻想過八百次,但是此時,他站在西裝革履身處高位的陸時郁面前。
他知道,他不配。
他低頭,不敢看陸時郁的眼睛。
陸時郁卻掐著他的下巴逼著他看自己,他好用力,崇野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
“疼……”
如果是八年前,陸時郁會松手的,但是現在,他無動於衷。
他伸手開燈,眼前瞬間明亮,晃得崇野閉眼,再睜眼,陸時郁的眼裏已經恢復了冷靜和淡漠,剛剛的暴戾不復存在,仿佛都是崇野黑暗中的幻覺。
陸時郁用手指勾住崇野胸口的紅絲巾向外拉。
“崇野,妳現在做陪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