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靈根屬性

　　黎非禦劍回到西面島嶼的小演武場時，通過測試的十六名弟子已經都來齊了，甚至雷修遠都在人群裏規規矩矩地站著，他倒比自己回來得還早。
　　百裏歌林在人群中朝她小小地招手，黎非急忙跳下石劍，低頭縮肩壹路偷偷小跑過去站定。
　　“幾個新先生都來啦，太好了，我還以為這壹年都是那個胡嘉平教咱們呢！那也太郁悶了！”百裏歌林興奮得小臉通紅，“妳看妳看，那個穿白衣服的大哥哥多好看啊！壹百個胡嘉平也比不上他壹根眉毛！”
　　黎非個子矮，在人群裏壹下就被淹沒了，好幾個先生在對面站著，她又不好踮腳，只得伸長了脖子從前面人的肩膀縫隙那裏偷窺。
　　胡嘉平身邊站了三男壹女，想必就是新來的先生了，不過新來的四個先生裏有三個倒不面生，那女孩子蘋果臉，臉上神情總是笑瞇瞇地，另壹個中年男人年約四旬，面容冷峻，還有個二十來歲長相憨厚的年輕男子——這三個都是當初書院二選時，在瑞雪廬等候他們的人。
　　至於另壹個……黎非還是悄悄把腳踮起來了，蘋果臉少女身邊還站著壹個身著白色道袍的年輕男子，看年紀跟胡嘉平差不多大，修眉星目，烏發如檀，竟是個少見的美男子，只是此人眉宇間有種極為冷淡清凈的氣質，好似冰雕壹般。
　　“妳看到沒？”百裏歌林的少女心都快從喉嚨裏飛出來了，“那個白袍子的！天啊他真好看！就算冷冰冰的，還是好看！”
　　黎非悄悄拉了她壹把，雖然周圍的女孩子們都對這位英俊的先生大行註目禮，但歌林這樣還是太顯眼了。這先生是挺好看的，不過……也不至於這麽瘋狂吧？
　　五個先生們似乎聊完了閑話，胡嘉平過來開口道：“這四位便是新來的先生，其中三位妳們應該都認識，二選時見過的。這壹位穿白衣的美貌大哥哥是星正館的精英弟子……那邊的幾個小丫頭，再盯著他看，小心眼珠子掉下來。”
　　被點名的幾個女弟子頓時紅著臉把頭低下去了，白衣男子淡淡看了壹眼胡嘉平，胡嘉平朝他笑了笑：“開個玩笑罷了，好了，先生們去自我介紹壹下吧。”
　　神情憨厚的年輕男子第壹個道：“我叫羅成濟，攬天派齊長老門下正弟子，今後我會負責傳授妳們土行木行的修行方法。”
　　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淡道：“鄙人苗藍昕，地藏門韓閣主座下第壹弟子，日後負責傳授金火之法。”
　　蘋果臉的少女笑吟吟地走上前，她看上去比這些孩子也大不了幾歲，神情亦天真無邪，然而眼中偶有精光流過，竟十分淩厲世故。
　　“我是林悠，火蓮觀龍幽元君座下第三弟子，今後妳們水行之法由我負責教授。話先說在前面，別看我模樣年輕，我可是已經有五十多歲了，比旁邊那位大叔還略長數年，誰要是修行中偷懶懈怠目無尊長，別怪我不留情面。”
　　五十多歲！百裏歌林驚得眼睛瞪得溜圓，老半天才拽了拽黎非，低聲道：“當仙人真好啊！五十多歲了看上去還像十幾歲！”
　　像是聽見她的話，林悠立即望過來，把百裏歌林嚇得差點咬住舌頭。
　　“……慚愧，我還未成仙人。”林悠笑吟吟地瞥她壹眼，“仙人大多以派中道號相稱，俗世中的名諱，成仙那壹刻起便不復存在了。”
　　成仙後連名字都沒了？那左丘先生還給她取個姜黎非的名字，有什麽必要啊？反正遲早都會丟掉的。
　　最後那位白衣的美男子終於走上前了，他容貌俊美無儔，神情卻極冷漠，仿佛沒有七情六欲壹般，說話的聲音也格外淡漠，乍壹聞便感覺如浸寒泉，叫人冷不丁地打個寒顫。
　　“墨言凡，星正館玄山子門下第五弟子，拳劍之法由我傳授。”
　　玄山子？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名字？黎非絞盡腦汁地想，壹轉頭，忽見旁邊的紀桐周神色復雜，她靈光壹動，登時想起了。玄山子好像是當初葉燁說過的，那個越國的皇族人？越國就是因為有這位厲害的仙人在後坐鎮，這些年才連連擴張疆土，行事囂張跋扈。
　　對了，好像那時候大家還好奇，既然越國有皇族人是仙人，為什麽不直接把紀桐周帶去星正館做正式弟子，反而叫他辛辛苦苦往雛鳳書院跑壹趟。現在看紀桐周的神情，想必其中隱藏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話再說回來，這個墨言凡，給她壹種很熟悉的感覺，無論是冷冰冰的態度，還是那種叫人精神為之壹振的說話聲音，跟青丘遇見的那個震雲子幾乎壹模壹樣。因為對震雲子沒好感，黎非連帶著對這位俊美的先生也沒什麽好感了，他說自己傳授拳劍之法，意思是拳法和劍法麽？仙人還要學這些？
　　“閑話不多說，現在先做靈根屬性測試。”胡嘉平長袖壹揮，面前忽然多了壹張矮桌，桌上有壹枚雞蛋大小的珠子，通體瑩澈透明，內裏像是飽含清泉，波光瀲灩，無人搖動它，內裏的水液卻在緩緩漣漪。
　　孩子們壹聽“測試”二字，兩腿就打抖，早上才測試過，下午還要測試？！
　　胡嘉平笑道：“怕什麽？又不是修行測試，只不過確定妳們的靈根屬性罷了。叫到名字的上來，站在桌前——林大娘……姑娘，那就拜托妳了。”
　　他壹時口快叫了個大娘，好在立即改了過來，暗自松了口氣。
　　林悠笑瞇瞇地站在矮桌對面，朝他瞥了壹眼，也看不出她到底生不生氣，胡嘉平捏著把汗，翻出弟子名冊，開始點名：“趙弘毅。”
　　壹個個子高高壯壯的男孩滿臉緊張地走上前，林悠示意他將手按在那顆珠子上，自己壹手輕輕放在他頭頂，低聲吩咐：“凝神，引靈氣入體。”
　　不過片刻，趙弘毅按住的那顆珠子內裏的水波漣漪瀲灩不絕，漸漸地，開始像下雨般，水面上出現點點斑斑的落雨之痕，再過壹會兒，珠子底部不過指甲蓋大小的地方忽然變得碧綠欲滴，那顆珠子就這樣維持水面落雨水底碧綠的景象，維持了很久。
　　“主水，副木之性。”林悠收回手，淡道，胡嘉平立即在趙弘毅的名字下加了“主水副木”四字。
　　黎非正有些緊張地看著這壹切，耳畔忽然響起日炎的聲音：“咦？這小丫頭？”
　　她微微壹驚，輕聲道：“我以為妳睡了，還醒著麽？”
　　日炎沒理她，兩只慘綠的小眼睛只上上下下打量林悠，半晌，他突然笑了：“好極好極，有熱鬧看了。”
　　“妳在說什麽呀？”黎非被他笑得壹頭霧水。
　　日炎又道：“這個靈根屬性測試，妳只怕不好辦。按我說的做，待會兒叫到妳，妳悄悄地將靈吸用出來，別用太猛，壹下就可以了。之後這丫頭會將自己的靈氣灌入妳頭頂，測試妳的屬性，順著她來，被她拍出什麽屬性就什麽屬性，別跟她犟。”
　　到底是什麽意思？黎非壹時迷惑，壹時又有些緊張，是因為她體質與常人不同嗎？還是說她的靈根沒屬性怕被人發現？
　　很快已經有十來個人經過了測試，大部分孩子是壹主壹副雙屬性，說是壹主壹副，其實那點副屬性有跟沒有似的，在珠子上的反應都極其細微。只有紀桐周是單壹火屬性，似乎單壹屬性的靈根比較罕見，胡嘉平特意問了許多次以求確定。
　　“雷修遠。”
　　點名點到了雷修遠，他慢慢上前，將手放在珠子上，珠子的變化極奇異，內裏瑩瑩絮絮的金光開始壹點壹滴冒出來，不過壹眨眼的工夫，珠子裏的水就變成了金色的，甚至開始凝結，看起來好像壹塊赤足之金。
　　“哦？”這次連林悠也有些驚訝，“單壹金屬性？這個罕見了。”
　　絕大部分的修行者靈根都是壹主壹副，再劣者甚至有三屬性四屬性的，靈根屬性越單純，越容易習得該屬性的高等仙法，甚至比其他人更容易修習五行組合的高等仙法。
　　林悠笑道：“單壹的金屬性，我記得攬天派的周先生是。”
　　羅成濟點頭：“不錯，周師伯是我派中流砥柱。”
　　林悠笑吟吟地望著雷修遠：“妳不錯，好好修行，若能被攬天派收為弟子，周先生親自指導，日後仙途廣大。”
　　雷修遠低頭說了個是，不驚不喜地轉身走了。
　　最後壹個是黎非，她心中忐忑，腦海裏壹直默念方才日炎交代自己的話，把手輕輕放在珠子上，聽到林悠交代“引靈氣入體”時，她立即凝神開始靈吸，再強行打斷靈吸，林悠的手放在自己頭頂，很快，壹股怪異的壓力自頭頂傳來，鉆入頭皮，侵入奇經八脈，她不由打了個哆嗦。
　　“別動。”林悠低低說道。
　　她的靈氣在體內穿梭，黎非半點也不敢反抗，忽覺那股靈氣似乎確認了什麽，緊跟著掌心壹熱，體內的壹小股靈氣被她輕輕拍出，落在珠子上。
　　珠子內的清泉驟然變作了赭色，從底部開始壹點壹點皸裂，很快，清泉變成了赭色的泥，幹巴巴地貼著瑩澈的珠子。
　　胡嘉平驚道：“土？是土？！”
　　壹時間，其他幾個先生都被驚動了，紛紛湊過來看，待見到珠子裏的泥土，眾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主土，可有副屬性？”苗藍昕到底穩重些，開口相詢。
　　林悠閉目良久，終於睜開眼，同樣滿臉的不可思議：“單壹土屬性！這可是千年難見的靈根！小姑娘，妳叫什麽名字？！”
　　有那麽罕見嗎？黎非被嚇到了，她只是順著她沒反抗而已，誰知道被拍出來的是土屬性的靈氣？要是再試壹次，被拍出來的指不定是其他四屬性之壹。
　　“姜黎非。”
　　胡嘉平念出她的名字，他難抑激動神色，單壹的土屬性，這是多麽難得的珍貴屬性！誰都知道，土行主防禦，小到刀槍不入，大到各大仙家門派的結界都是土行仙法所結，主土副四屬的靈根都少見，放在任何壹門派都是被大肆招攬的人才，更何況是單壹土屬性！
　　苗藍昕顧不得身份，搶先壹步道：“姜黎非？好！妳可願隨我前往地藏門？”
　　“苗先生，妳這樣就不厚道了！”羅成濟將他擋住，“這裏是書院，並非凡塵俗世，怎可隨意拉人？”
　　林悠笑道：“他們這些門派，甚至星正館無月廷，都是臭男人居多，小姑娘，妳清清靜靜的壹個女兒家，何不隨我前往火蓮觀？那裏許多姐姐，定會十分疼愛妳。”
　　這、這是怎麽回事？黎非傻眼了，她怎麽突然變成搶手貨了？
　　日炎在她耳旁冷笑起來：“壹群蠢貨，若真是單壹土性，哪裏會在書院，又哪裏輪的到他們！”
　　說完，他又自言自語地反駁起來：“也不對，這小丫頭更古怪，卻不也是出現在書院了？”
　　“……妳在嘀咕什麽啊？”黎非無奈極了，“眼下這局面……怎麽辦？出個這種風頭，以後很難混的樣子！”
　　“怕個屁，就算搶人，也輪不到這些門派。那邊那個星正館的小哥還沒發話呢！更何況還有個無月廷的人在，怎可能讓妳在這裏被人搶走！”
　　果然，日炎話音剛落，墨言凡就開口了，他聲音中帶著壹種奇異的冷靜，壹開口眾人都不由自主停止了爭執：“諸位稍安勿躁，莫忘了這裏是書院。人才難得，何不等壹年後新弟子選拔，屆時正大光明地爭取？”
　　胡嘉平也笑了起來：“不錯，咱們來這邊是做先生的，可不是來搶人，叫左丘先生知道了，面子上如何過得去？”
　　眾人聽他提起左丘先生，登時不再說話，半晌，苗藍昕才嘆道：“抱歉，失態了。”
　　林悠微笑道：“只是單壹土屬性實在罕見，壹時失態卻也乃人之常情。也罷，此事暫且擱置，胡小子，下午怎麽安排，妳來說壹下吧。”
　　大概是為了報復他剛錯口叫她大娘，她毫不留情地倚老賣老，喚他胡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