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0章 風起雲湧

　　連續幾天下來，聶振邦等人的動作，多多少少也被大蒙縣的人察覺了。畢竟，七個外地人，住在汽車站旁邊的紅日招待所裏面，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有時候，還帶壹兩個本地人過來，這種異常，最先是紅日招待所的老板發現的。
　　這老板，膽子也小，還以為遇到了什麽犯罪團夥了。隨即就報告給了當地派出所。派出所這裏，並沒有打草驚蛇，卻是把聶振邦等人給註意上了。這壹跟蹤不要緊。竟然發現這夥人是在調查縣委書記馮大彪和他兒子。這壹下，立刻就層層匯報上去了。
　　大蒙縣，縣城最豪華的商業路段上，說是最繁華，事實上也就是城區中心地段而已。壹棟六個門面排開，壹共六層的樓房，白色的瓷磚外墻，躍然醒目。這裏，就是大蒙縣縣委書記馮大彪的家。
　　和壹般縣委班子領導住在縣委家屬區不同，馮大彪自己自從建了這棟房子之後。馮大彪全家就搬到這邊來了。
　　此刻，在房子的三樓，整個三樓，就設計了壹套房子，足足有三百平米左右。偌大的客廳裏面，產自粵東的真皮沙發上。馮大彪肥碩的身體。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窩進去了。
　　馮大彪大約五十五歲的年紀。身材卻不是很高。大約壹米六七足有。整個人，看起來有橫向發展的趨勢。
　　臉上的肥肉，擠在壹起。目光之中，透露出壹種暴戾的氣勢。這是長期身居大蒙縣壹把手鍛煉出來的。
　　“爸，調查組來了，調查組來了啊。肯定是來查我的，我就說了，洪老狗那個老家夥要搞死，妳就不信我的。現在怎麽辦，怎麽辦啊？”馮大彪的旁邊，壹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身材同樣的肥胖，卻是氣急敗壞的在大喊起來。
　　兩父子之間，樣貌很相似，眉毛都很濃密。同樣都有種霸道暴戾的氣息。馮大彪也算是中年得子。三十幾歲了。才得了這麽壹個兒子。老婆又死得早。壹個人，壹把手拉扯大。對於這個獨子。馮大彪很是溺愛，也養成了馮天寶現在這種性格。在大蒙縣，也就自己這個兒子敢在自己面前這樣說話了。
　　“夠了！我叫妳不要惹事，不要惹事。良家女子，哪裏是這麽容易搞的。遇到壹個性情剛烈的。妳就要出簍子，縣委小招那邊，那麽多的服務員，妳看不上，非得在外面獵艷。妳吼個屁啊。老子還沒死呢。”馮大彪此刻也咆哮起來。
　　聽到老子發火了。馮天寶難得的安靜了下來，馮天寶霸道歸霸道。可是，也不傻，自己之所以在大蒙縣呼風喚雨。靠的就是他老子是縣委書記。如果連他老子都不管他了。馮天寶就完了。所以，此刻馮天寶卻如同是乖乖仔壹樣坐了下來。
　　看著兒子坐下之後，馮大彪卻是沈聲道：“洪青山是什麽人，妳不清楚嗎？那是老八路，打過日本鬼子的人。鬼知道這老狗有沒有什麽戰友當將軍的。真要把他給做掉了，那就是大事，如今，沒有人證物證，妳這個事情，翻不出什麽風浪。”
　　馮大彪嘴巴上說得輕松，可是，心底裏也在沈思起來，調查組來的太突然了，事前，沒有得到任何壹點消息，東蒙地區和縣裏，馮大彪還是可以保證的，即便是魯東省紀委，馮大彪也敢說自己能夠得到壹點消息，現在，卻是這種情況，推算下來，結果只有壹個，調查組竟然是來自中央，中紀委？
　　想到這個名詞，馮大彪的嘴角也抽搐了壹下，他實在是搞不懂，中紀委怎麽會親自督辦壹個縣處級。這明顯不符合規矩。按理來說，即便是中紀委接到舉報信。那也應該是轉到省紀委調查才是。
　　想到這裏，馮大彪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沈得住氣。給人壹種安然無恙的感覺。這樣，才能壓得住縣委班子裏面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大蒙縣雖然自己是大權在握。可是，也不是鐵板壹塊啊。有心人不是沒有。政治體制的事情，馮大彪見得多了。真要出了問題，以前壹臉阿諛奉承的人，恨不得上來再捅幾刀才好。這就是現實。
　　沈吟了壹下，馮大彪轉頭看著旁邊的馮天寶道：“天寶，妳不是在社會上養了壹批人麽？安排幾個下去，探壹探這夥人的路子。不要透露出妳的身份了。”
　　靜觀其變是不錯。可也不代表馮大彪不會有行動。這種情況下，讓馮天寶手下那群混混出面是最好的。如果可行的話，馮大彪甚至不介意安排出個什麽意外。這樣，自己就能解脫得壹幹二凈。
　　旁邊，馮天寶壹臉喜色，立刻就站了起來，現在，他要的就是他老子馮大彪這句話，有了這句話，在馮天寶看來，捅了天大的簍子，也有馮大彪頂著。在馮天寶的記憶裏，自家老子，那就是這大蒙縣的土皇帝。自己就是這大蒙縣的太子。
　　“爸，要怎麽搞，妳給我畫壹下。真要是鬧大了。出了人命。恐怕就不好了。妳說個規矩，這樣，我也能有點分寸。”馮天寶壹臉興奮和自信。就憑那幾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麽？
　　馮大彪沈思了壹下，卻是緩聲道：“這個度，妳自己把握，記住壹點。不要暴露了我們的身份。”
　　等到馮天寶出門之後，沈思了壹下，馮大彪卻是撥通了自己的後臺關系背景，東蒙地區行署專員翟美學的電話。電話裏面，馮大彪壹改自己那種傲慢驕狂的態度，很是恭敬道：“翟書記。大蒙縣這邊，來了壹個調查組，您清楚麽？”
　　翟美學是東蒙地區黨委副書記，東蒙地區行署專員。也是東蒙地區的第二號人物。竟然不知道有上級單位派出了調查組。這讓翟美學也沈思起來。半晌之後，回答道：“大彪啊。這個事情，地區這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信息。恐怕，來者不善啊，妳要穩住心態。別失衡了。”
　　就在馮大彪父子在家裏定計的時候，此刻，在大蒙縣縣郊公路邊上的壹個小飯店裏面。
　　這種飯店，主要就是提供飯菜給過路的司機和客商們吃飯住宿的壹個地方。可是，此刻飯店裏唯壹的壹個包廂都被訂下了。
　　在包廂裏面，大蒙縣縣委副書記，縣長韋誌國坐在主位上，旁邊，左側是大蒙縣公安局排名靠後的副局長唐玉田、右側是縣政府辦主任莊重。其他幾個，壹個趙莊鄉的鄉長劉永軍。
　　嫡系幹部裏面，最高職務也就是壹個正科級了。可想而知，韋誌國在大蒙縣被馮大彪壓制到了壹個什麽樣的地步。
　　“縣長，聽說，上面這次派出了暗訪組來了，看樣子，這壹次，我們有用武之地了。這次，應該是對馮大彪父子來真的了。這些年，大蒙縣被這兩父子搞得烏煙瘴氣，已經暗無天日了。這次，也該輪到我們揚眉吐氣了。”旁邊，趙莊鄉的鄉長劉永軍壹臉興奮的說著。
　　話音剛壹落下，旁邊，縣政府辦主任莊重卻是潑冷水道：“老劉，別高興得太早了。調查組，以前，也不是沒有下來過，可是，最後如何，還不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旁邊，唐玉田也點頭道：“莊主任說得對，老劉，此刻還不宜高興太早了。調查組的具體背景身份，還不清楚。另外，能力如何也不知道。如果，我們過早的亮出底牌。萬壹……”
　　唐玉田最後壹句話卻是沒有說出來，不過，意思卻是很明顯了。如果真卷進去，到後面，卻發現這個暗訪組和之前的調查組壹個樣子。那自己等人就完了。以馮大彪的性格，不對付自己等人才怪。
　　此刻，韋誌國也在猶豫起來。三人的話語都有道理。唐玉田和莊重的意思壹樣，傾向於保守壹點。劉永軍的話雖然激進。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調查組是動真格的，那這壹個暴露還是值得的，這將會成為壹個重要的突破口。
　　可是，猜想畢竟是猜想，政治體制內的事情。也容不得這樣的冒險。萬壹，這個暗訪組沒有強硬起來。那自己之前的努力白費了不說。以後，肯定還要面對馮大彪的強勢打壓。自己，翻身的機會就沒有了。韋誌國猶豫了半晌，也決定保守壹點，隨即看著唐玉田道：“老唐，妳是公安局的，汽車路派出所那邊，妳有人在沒有。趁機摸壹下這個調查組的底子，我們也好做下壹步行動計劃。”
　　說到這裏，韋誌國還特意補充了壹句道：“老唐，讓妳手下的人聰明壹點，別讓馮大彪的人發現了。這個時候，必須要謹慎。”
　　就在大蒙縣兩方勢力都在暗中籌劃準備試探的時候，汽車站旁邊的紅日招待所裏面，在聶振邦的單人房間裏面，調查組全部人員集結。旁邊，小趙代表六處在匯報這幾天的工作成績。
　　“聶主任，處長，這壹個星期下來。成果斐然，除去收集到了馮天寶強奸婦女的直接物證以外，還獲得了四個受害者的口供。同時，我們也查清楚了，馮大彪，馮天寶父子，在大蒙縣百貨公司旁邊，有移動六間六層的私房。按照馮大彪的家庭關系和工資水平，是不足以建造這種房子的。這方面，我建議，也可以當成壹個突破口。”小趙的匯報很有條理。層次分明，直指主題。
　　旁邊，高衛沈思了壹下，卻是道：“聶主任，老鄭，我建議，我們馬上要走，大蒙縣這種地方，不像是發達的城市，流動人口多，咱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我覺得，為了避免被打草驚蛇，我們應該先暫時離開壹段時間，有了這些證據，我們可以直接找魯東省紀委的同誌了。”
　　別看高衛年輕，可是，從這方面可以看出來，高衛這個人，在紀檢工作戰線上的經驗是豐富的。可惜，高衛卻不知道。大蒙縣這邊早已經是風起雲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