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雨夜邪祟，城前難民

　　青州，雖說平原廣闊，糧產豐富，但若是拿來大乾朝疆域圖壹看，確實在不是什麽善地。
　　出了西北就是沙洲，那裏常年荒蕪，除了戈壁灘就是沙漠，境內不僅有金光洞石人冢，再往西則是無人敢涉足的墜仙山絕境。
　　墜仙山另壹頭，就是孔雀佛國。
　　而在青州西南，則山地漸多，與地形奇詭、雨林茂盛的滇州接壤，那裏蚊蟻滋生，毒蟲肆虐，有著大名鼎鼎的彩雲洞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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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西南平康縣。
　　秋雨已經連著下了數日，空氣中彌漫著壹股濕冷，纏纏綿綿，仿佛從骨髓中都透著壹股寒意。
　　夜黑風高，幾人身披蓑衣，在縣城濕滑的鵝卵石小巷中穿行，腳步急促，白皮燈籠左右搖晃如同鬼火。
　　來到壹家大院前，門房下站的兩名衙役連忙點頭。
　　“頭，來啦。”
　　“郭頭，就在裏面。”
　　領頭之人是壹名絡腮胡中年人，帶人大步進門，來到了壹間大屋前。
　　門上牌匾赫然寫著“殮房”二字。
　　中年人壹把拽下蓑衣，黑著臉推門而入。
　　作為平康縣的捕頭，在這陰冷的雨夜，被人從李寡婦的溫暖被窩裏叫醒，郭淮心情著實有些不爽。
　　但沒辦法，劉員外被打更的發現全家橫死，作為至交好友的縣太爺悲痛不以，非要他連夜查案。
　　屋內燭火昏黃不定，壹排屍體整齊躺在床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神色安詳、面帶微笑，透著壹股詭異。
　　先壹步趕來的仵作壹邊準備家夥，壹邊皺眉搖頭，“膚色發青、屍斑也都正常，不像是中毒……”
　　“老李，妳可瞧仔細了。”
　　“放心郭捕頭，我曉得。”
　　仵作姓李，幹這行二十多年，經驗豐富，很快投入進去，學徒則在旁邊坐著記錄。
　　“死者劉喬、身長五尺七寸，周身無明顯傷口，屍斑……”
　　仵作老李並沒急著解剖，而是先將死者衣服撥開，取來了壹個細長口銅水壺。
　　周沐知道，仵作首先要查看是否有細小致命傷口。
　　原本用蔥白搗碎，將蔥泥敷在傷口之上，再用紙蘸醋蓋住傷口壹個時辰，傷口自會顯現。
　　然而現在時間緊迫，就會用壹個簡單方法：用細小水流澆灌，遇到傷口就會凝滯不利。
　　“沒有發現……”
　　仵作搖頭，拿起壹把小刀，“準備剖屍。”
　　郭淮皺眉，向前壹步探頭看去。
　　隨著刀尖劃破肌膚，仵作老李瞪大了眼睛，“這……這是什麽東西？”
　　郭淮凝神壹看，只見屍體皮膚之下，竟然全是緩緩蠕動的細小藤蔓。
　　藤蔓翠綠，葉片上還沾染著汙血，在碩大明亮的牛油燭光照射下，像有生命般緩緩舒展。
　　斂房內，壹股詭異的氣氛頓時蔓延開來。
　　郭淮咽了口唾沫，“邪……邪祟……”
　　突然，仵作小學徒似乎看到了什麽，眼睛越睜越大，臉色蒼白，驚恐的地指著郭淮身後。
　　“郭、郭……”
　　郭淮頓時渾身寒毛聳立，壹個側身前翻的同時，倉啷壹下抽腰間長刀，定睛壹瞧，頓時嚇得肝顫。
　　黃色燭光下，那些蒙著白布的屍體都在不住動彈。
　　而其中幾具屍體，正喀喇喀喇扭著關節，如提線木偶壹般，詭異地站了起來……
　　還未等他回神，身後就突然響起兩身慘叫。
　　“啊！郭捕頭救命！”
　　郭淮轉頭壹看，只見仵作老李剖開的那具屍體也已經坐了起來。
　　那屍體的面孔扭曲著，似乎在痛苦地無聲吶喊，眼珠子更是詭異的壹左壹右亂轉。
　　在其胸前剖開的地方，那些藤蔓如同發絲般噴湧而出，不僅纏住了仵作兩人，更是有數十條已經穿透皮膚，如蛇壹般扭曲著向裏鉆。
　　“救……呃……呃……”
　　眨眼的功夫，仵作和學徒就只剩下了出氣，血液混合著泡沫從嘴角溢出，恐懼的瞳孔也漸漸渙散。
　　來不及細看，伴隨著惡風，壹具屍體就以壹種奇怪的姿勢撲了上來。
　　自幼打熬的功夫救了郭淮，本能地撤步，長刀斜撩。
　　唰！
　　刀光淩厲，燭影閃爍。
　　那具屍體的腦袋被削飛的同時，郭淮順勢轉身側踹，壹腳將屍體下半身踢了回去。
　　橫刀護住前身，郭淮渾身緊繃，燭光下，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甚至有些顫抖。
　　隨即，他就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那具無頭屍體依然扭動著站了起來，頸部噴出大量藤蔓。
　　那些藤蔓扭曲舞動著，暗綠色的尖刺沾滿了汙血，如同詭異盛開的蛇樹。
　　這玩意兒，死不了？！
　　與此同時，又有三具屍體撲來，形成合圍之勢，將他逼在了墻角。
　　這壹切都在轉瞬之間發生。
　　而聽到剛才的慘叫聲後，幾名捕快也正好推門走了進來。
　　“媽呀，詐屍啦！”
　　“這是什麽東西！”
　　“快跑！”
　　幾人頓時嚇得肝膽欲裂，哭爹喊娘地往外跑，最後壹個腿壹軟，被門框絆得摔在地上，轉眼就有兩具屍體撲了上去。
　　郭淮頭皮發麻，轉身兩步沖向墻角，借著夾角兩下借力，嗖的壹下躍起四米多高，左手瞬間扳住了房梁。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
　　不僅幾具屍體跳來跳去，險些就要抓住他的腳，那具無頭屍體頸部的藤蔓也越長越長，已經向上探出了三米多高。
　　郭淮連忙翻身躍上房梁，彎腰護頭，猛地壹跳撞破屋頂沖了出去。
　　嘩啦啦……
　　混著屋頂的雨水泥漿和瓦片，郭淮側滾著滑了下去，快接近地面時，含腰縮頭，壹個前滾卸力站在了院中。
　　“郭頭跑出來了！”
　　“那些是什麽？”
　　雖然有些已經跑了，但還有幾名膽大的捕快和白役探頭探腦躲在遠處，看到郭淮後立刻大呼小叫起來。
　　顧不上滿身的泥水，郭淮提著刀就跑，滿臉青筋直冒，怒吼道：
　　“快跑，敲鑼示警，邪祟進城啦！”
　　殮房內，扭曲的屍體蜂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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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過初晴，天高日遠。
　　泥濘的道路旁，野草繁盛，仿佛被秋雨浸透，雖已入秋，卻更顯翠綠。
　　唰！
　　壹道身影踏葉而飛，壹閃而過，張奎從空中落下，穩穩站定。
　　他擡眼望去，只見道路盡頭是壹片起伏的山巒，縹緲的雲霧繚繞其間，顯顯朦朧。壹座大城依山而建，層層疊疊，十分奇特。
　　又是壹道白色身影落下，竹生拱手苦笑道：“張兄腳力驚人，在下認輸。”
　　張奎哈哈壹笑，“別的不說，妳拿師門酒方打賭，老張我說什麽都得贏！”
　　說笑後，張奎皺眉看向遠方，
　　“這曲城是青州最西南府城，資料上卻說沒有妖邪蹤跡，難不成有什麽蹊蹺？”
　　“張兄有所不知……”
　　竹生微微壹笑，“這曲城後山之上，有壹座天水宮，家師曾帶我拜會過，宮主顧紫青是位辟谷境的真修，庇護壹方是沒問題的。”
　　“難怪。”
　　張奎點了點頭，“我們進城吧。”
　　以兩人的速度，片刻就到了城下。
　　卻只見城邊密密麻麻坐了許多人，衣衫破爛，臉色驚恐蒼白，有人低聲啜泣，有人嚎啕痛哭。
　　人群旁邊則支著布棚，熱氣四溢，有幾名白衣女子正在施粥。
　　哪裏的難民？
　　張奎皺眉正要詢問，卻見壹青春靚麗的白衣少女歡快地跑了過來。
　　“竹生師兄！”
　　少女來到旁邊，壹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竹生，臉色微紅。
　　“哦，原來是葵靈師妹。”
　　竹生點頭微笑，轉頭介紹道：
　　“張兄，這位就是天水宮顧宮主的女兒顧葵靈。葵靈師妹，這位是我好友張奎，可是壹位有道修士。”
　　“嗯……”
　　這小姑娘只是嗯了壹聲，盯著竹生眼睛挪也不挪，仿佛張奎只是空氣。
　　張奎搖頭看天，嘆了口氣，
　　“這該死的看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