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元旦過後農歷臘月的壹天，天氣晴好、陽光明媚。春節臨近，按慣例我走訪了幾個老關系戶，聯絡壹下感情，順便表表心意。
　　中午時分，返回公司的途中車子出了點小故障，停在第壹百貨大樓旁邊。好天氣、好心情，我吩咐司機處理完故障後先回公司，然後信步走進了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裏，各種商品琳瑯滿目，購買年貨的顧客摩肩接踵。
　　經常給婷買乳罩、內褲，買得上了癮，不由自主的我又走到了婦女用品櫃臺前。看著擺滿了各式各樣乳罩、內褲的櫃臺和貨架，“嗨，我住宅裏的乳罩、內褲的款式、數量是這裏的好幾倍，真的沒有什麽可買的了！”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不大對勁，我悄悄的看過心理醫生。醫生問清了前因後果，說我患有性心理障礙，屬於戀物癖的那壹種。並囑咐說：“這種心理上的問題沒有什麽藥物可以治療，主要靠培養自身健康、正常的心理，自己努力克服就能好，沒有什麽大關系。但是，如果不去克服糾正、任其放任自流，繼續發展下去，就會由心理問題轉變成為精神問題，那可就是大問題了！”想到心理醫生的話、克制著自己，我離開了婦女用品櫃臺來到了首飾櫃前。盤算著再買些什麽首飾送給婷，該買什麽樣的結婚戒指……
　　“嗨！……”身後傳來了壹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同時肩膀又被人用力的拍了壹下。我轉過身來：“天哪！是婷！是我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婷，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天哪！該不是做夢吧？會不會是苦念過分出現了幻覺？”我用力咬了咬舌頭：“不！不是夢、不是幻覺！是婷！就是婷！面前站著的就是活生生的婷！”我激動得滿面通紅、手足無措的說不出話來，視力也模糊了……
　　“二翔哥，妳好嗎？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妳。”耳邊傳來婷的話音。定壹定神、揉了揉眼睛，我仔細打量面前的婷：啊！白了、胖了，渾身上下流露出少婦的風韻。有些濃妝艷抹、珠光寶氣，衣著時髦又有點妖艷。
　　公共場所、大庭廣眾，我竭力克制住了就要猛撲上去、緊緊擁吻婷的強烈欲望。
　　“伯伯好！”稚嫩的童音從婷的身邊傳來。全神貫註地看著婷，沒註意到她手裏拉著的壹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是妳的兒子？”我問。
　　“是……”婷欲言又止。
　　商場店堂裏說話不方便，也到了午餐時間。我領著婷母子倆來到百貨大樓對面的壹個大酒店，在壹個環境優雅的包間裏坐了下來。點了豐盛的菜肴，我平時很少飲酒、酒量也很小，今天太激動了，就讓服務小姐上了壹瓶優質的紅葡萄酒。
　　“別太浪費了！”婷吃驚的阻止著我：“這要花多少錢？妳能付得了？”“算不了什麽，今天我太高興了！”“妳……好嗎？”端著斟滿了的酒杯我問婷，有些詞不達意。將近五年了，千言萬語堆積在心中，壹時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妳看看我的兒子。”婷說著把小男孩推到我面前。
　　“哼！那傻子能生出什麽樣的兒子！”我壹面在心裏說著泛著醋勁的話，壹面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小男孩。
　　“咦？這張可愛的小臉怎麽這麽熟悉？我在哪兒見過他？”邊嘀咕，邊用我那偵察兵思維敏捷的頭腦高速地回想著。
　　“哦！想起來了，是我兒時的照片！這孩子的臉怎麽和我小的時候壹模壹樣？”
　　“二翔哥，妳仔細看好了啊，這可是我們的兒子！”婷拉著我的手說：“那壹夜……還記得嗎？”傻楞楞的聽著婷的話、呆呆地看著那張小臉。頃刻間，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我的頭，我把杯中酒壹飲而盡，扔掉酒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啊！兒子！兒子！我有兒子啦！”我跪在地上、朝著家鄉的方向，猛勁地磕了三個響頭：“爹啊、娘啊！妳們有孫子啦，祖上有香火了！”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把我的兒子緊緊抱在懷裏：左親右親、左看右看，然後舉了起來上、下拋接。
　　孩子被我魯莽的舉動嚇壞了，踢著兩只小腳哭喊起媽媽起來。
　　“看妳，嚇著孩子了。”婷從我手中接過兒子，壹邊嗔怪著，壹邊哄著兒子：“別哭、別怕，他是妳爸爸。叫爸爸、快叫爸爸呀！”“爸——爸！”兒子咧著小嘴、帶著哭腔喊我。
　　“哎！我的乖兒子哎。”第壹次聽見兒子叫我爸爸，我開心的滿面紅光、美的如同上了天堂。我抓起了桌上的酒瓶壹口氣喝掉了壹大半，接著就手忙腳亂地翻遍了全身的衣服口袋，最後我從公文包裏拿出了大概七、八千元的全部現金，放在兒子的小手上：“兒子，爸爸今天沒有準備。這給妳，就當作見面禮吧！”婷以極快的速度抓走了錢，放進了她隨身攜帶的大拎包裏、拉上拉鏈：“給了妳兒子這麽多錢，待會兒還能付飯錢嗎？”“沒關系！我可以用公司的信用卡付賬，“我回答婷的問話時壹手摸著兒子的頭，另壹只手摟著婷的肩膀。
　　“看妳壹身鮮亮的衣裝，好像混得還可以，在哪家大公司打工？”“還好！”我答道。我急於想知道她的情況，轉而問婷：“妳怎麽樣？他們家對妳好嗎？”
　　“還……好。”婷說話吞吞吐吐，似乎有著難言之隱。我越發著急，就問她：“我們的兒子，他們沒有懷疑？沒看出來？”“哪能！那傻子，傻成那樣還能看出什麽？倒是那老東西鬼精、鬼精得很！”婷低著頭、回答著我，說話時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那……他為難妳了？”我因著急而變得有些口吃。
　　“哪能！”婷顯得有些急促地答道：“他那傻獨苗子，傻得只會張嘴吃飯！還能生出兒子？那老東西心裏清清楚楚。他在裝糊塗，他是要他們家的香火呢！”
　　“這……這……”我壹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妳以為那老東西是給他的傻獨兒子取媳婦嗎？他是為他自己取小老婆！”婷擡起頭來眼圈紅紅的，對著驚訝的我說：“過門的頭壹個月，大家相安無事，我也發現我有了妳的孩子。第二個月的壹天晚上，不知道那老東西在我的碗裏下了什麽東西，吃完晚飯不知怎麽的我就睡著了。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光著身子，老東西躺在我旁邊……”婷抽泣著說不下去，我憤怒得拍案而起：“告他！告他去坐牢！”“不，不能這麽做！老東西去坐牢，我什麽也得不到，我就壹無所有了。坐牢，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為我付出最大的代價！”婷止住抽泣，輕輕的搖著頭。
　　臉上露出了壹種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根本無法理解的表情。
　　“那，……那，……該怎麽辦？”喝下肚子裏的酒開始發作，我轉動著有點發硬的舌頭，茫然的問婷。
　　“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財產！妳不知道那老東西多有錢，我到現在才摸清了他的家底子，有上百萬呢！”說到這裏，她停下話來看了看我，眼睛裏閃著攫取的目光：“……老東西明知我的兒子不是他們家的種，肯定不會把他所有的財產全留下來。不行！絕對不行！我絕不允許他把財產分給別人，也不能讓他在外面養女人，糟蹋財產；更不能讓他吃、喝、嫖、賭，揮霍浪費……”手揮舞著、臉扭曲著，她的眼睛裏發出了可怕的冷光：“老東西那整天病得半死不活的老太婆根本管不了他，我只能靠我自己了。我表面上依順著他、迷糊住他，暗地裏慢慢滲透，這幾年，我把他的飯店、加工場、運輸隊，基本上都掌握到我的手裏了……”
　　她壹邊搖頭晃腦的說著，壹邊洋洋得意地拿出壹張花花綠綠的名片遞了過來。
　　酒往上湧，我感覺頭昏眼花。正在這時，大拎包裏的手機鈴響了，婷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號碼，然後用嗲得惡心的聲調接電話：“爸爸呀，……我在吃飯。……馬上來接我？我買的東西您可得全報銷呀！……”酒好像全都湧到了我的頭上。耳朵裏開始嗡嗡作響，聽不清她在說什麽；視力也開始模糊，看到的只有她那張扭曲、變形的臉。
　　那張臉，扭著、變著；扭著、變著，突然變成了壹張很大、很大的狼臉，拖著長長的舌頭、露出尖尖的牙齒……啊！兩只眼睛卻是兩個大大的銅錢、泛著黃燦燦的銅光……啊！向我撲過來了……
　　“啊！……”我想喊，嘴裏怎麽也發不出聲；想跑，兩條腿軟得無法動彈。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壹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