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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24卷】 【第11-12章】【作者:紫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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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mfnba 于 2025-3-12 15:2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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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浑身解数

  项少龙甩蹬下马,举步踏进雪林小径。想到曹秋道天生异禀,虽年过四十,且修为高深,上次只以为他是偷刀小贼,未出全力几已令他弃剑投降。更可怕的是他莫可匹敌的强大气势,对敌手产生的精神压力。

  念及至此,心中一动,暗忖这刻离约定时间尚有小半个时辰,曹秋道身为前辈,自重身份,该不会如仲孙玄华所说,早到一步恭候他,那他该还有时间作点布置。忙加快脚步,穿林过径,一座「桓公台式」用白灰粉刷的台基,赫然巍峨屹立眼前。

  项少龙既有图谋,那敢迟疑,一口气由北面长阶奔上台顶,只见平台三面围以石栏,每隔丈许,就竖了一支铁柱,一些挂上旗帜,一些挂上风灯,照得台上明如白昼。他见不到曹秋道,松了一口气,走到对着登上石阶另一端的石栏尽处,解下腰索,垂了下去,虽仍差丈许才触及地面,但凭他特种部队的身手,又有腰索的帮助,要滑下去实是易如反掌。遂把另一端扣紧在其中一条石柱上,布置妥当后,盘膝坐下,专心吐纳,将原本散于四肢百骸的电流汇聚于丹田,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带着奇异节奏的足音把他醒转过来,首先入目的是密布晴空的星斗。项少龙心中讶然,刚才自己来时,一点都感不到星空的壮观,为何现在却心神澄明,为夜空的美丽所感动。想到人事虽有变迁,宇宙却是永远不减,若人人都可想到这点,人世间很多不必要的斗争,将会大幅减少。

  此时曹秋道雄伟的身形逐渐在台阶处现出来。项少龙长身而起,拱手敬礼。

  曹秋道仍是长发披肩,身上换了灰色的武士袍,还加上一对宽翼袖,使他本已雄伟的身型更为高猛。曹秋道回礼道:「上次拜领上将军绝艺,曹某回味无穷,今晚务请上将军不吝赐教。」项少龙哈哈笑道:「本人乃曹公剑下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请曹公手下留情。」

  曹秋道脸容冷若冰雪,不透露出丝毫心中的感受,平静地道:「败的是曹某才对,当晚上将军用的非是趁手兵器,曹某能挫上将军,只是侥倖。」项少龙心中暗自佩服曹秋道的胸襟,同时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应付将至的大战。

  曹秋道不疾不徐地道:「早先曹某曾与邹衍大师在此观星论道,邹大师当时极力推崇上将军,并断言上将军即为曹某此生寻觅的唯一对手,更是曹某毕生追求的唯一答案。曹某原本尚半信半疑。待见到上将军的百战宝刀之后,曹某已无怀疑,今日必将倾尽全力与上将军一战,望请上将军不必相让。?

  项少龙听曹秋道这番话,显是欲毁约背信,不遵十招之约。幸好自己早有觉悟,刀法又有突破性的进展,否则此刻想逃也已晚了。在曹秋道剑势展开之下,一旦气势溃败,只有任其宰割的份,连转身逃跑都没有机会。

  曹秋道从容地道:「曹某剑出鞘后,从不留手,只有以生死相搏,才能表达剑手对剑的敬意。上将军这把刀有名字吗?」

  项少龙深吸一口气,奋起雄心,解下百战宝刀,左手持鞘,右手持刀,微笑道:「刀名百战,请曹公赐教。」曹秋道凝望他手中宝刀,连连点头,淡淡道:「十多年来,除了一个人外,再无其他人能在曹某面前站得如此稳当。对手难求,上将军可知曹某的欣悦。」

  「锵!」长剑到了手上。项少龙心想那人定是管中邪的师傅那个叫甚么照剑斋的大剑客,自己连他叫甚么名字一时都忘了,只不知他们是否也是挑灯夜战呢?

  想起挑灯夜战,心中猛动,往刀鞘瞧去。

  曹秋道伸指轻抹剑缘,低吟道:「这把剑乃曹某亲自冶炼,剑名『斩将』,上将军小心了。」项少龙心有定计,卓立不动,淡淡道:「曹公请先出手。」

  曹秋道仰天大笑道:「总有一人须先出手的,看剑!」

  「看剑」之声才起,台上立时瀰漫着森森杀气,战云密布。皆因曹秋道已举步往他迫来,配合出长靴触地发出的「哧哧」之音,气势沉凝,慑人之极。

  项少龙收摄心神,贯注在对手身上。他知曹秋道决胜只在几式之间,上次他是占了奇兵之利,但对方乃武学大家,经过上次接触,该摸清他刀路,故再难以此欺他。他让曹秋道主动攻击,非是托大,而是另有妙计。对他这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战略实是无比重要,若能智取,自不宜纯凭死力廝拚。

  曹秋道的步法深含着某种奥妙,令他很难把握他逼近的速度和时间。项少龙心神进入止水不波的清明境界,无忧无喜,四大皆空。

  蓦地曹秋道加速迫至,「斩将」幻出大片剑影时,倏然现出剑体,闪电横削而来,凌厉无比。项少龙感到对方「斩将」剑隐隐封死了自己百战宝刀和刀鞘的所有进路,教他只可运刀封架。

  他已领教过曹秋道惊人的神力,知道若硬架对方这全力一剑,重则虎口痛裂,轻则握剑不稳,紧接下来也不用打了。不过他丝毫不惧,略摆刀鞘朝向的角度,刀鞘反映着灯火之光,立时映入曹秋道的双目。正如曹秋道刚才洒出一片剑光,是要扰他眼目。项少龙这下借刀鞘反映火光,也是同样作用,但难易却有天壤云泥之别。项少龙只是摆摆手,已达到了目的。无论曹秋道剑法如何出神入化,仍是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眼睛的反射神经。

  火光映上他双目时,他习惯了台上明暗的眼睛不由得稍瞇了起来,至少有刹那的时间看不到任何东西。这弹指即过的时间不足以让项少龙克敌取胜,却尽够他避过这雷霆万钧、无可抗御的一剑,同时疾施反击,争取主动,剋破曹秋道决胜于数式之内的稳妥安排,又重重打击他满溢的信心。

  项少龙闪往斩将剑不及的死角,先以剑鞘卸开敌剑,右手百战宝刀不教对方有任何喘息之机,迅疾劈出。「铛」的大响一声,曹秋道绞得项少龙差点刀鞘脱手,还能及时回剑,挡开他的百战宝刀。

  曹秋道虽成功挡开项少龙这重逾泰山的一刀,但也心知不妙,想错身开去,争取刹那的间隙,以掌握主动时,项少龙的百战宝刀已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项少龙每一刀劈出,步法都天衣无缝的配合着。每一刀的角度和力道都不同,忽轻忽重,虽以砍削为主,其中却包含了卸绞黏缠等奥妙的手法,把刀的独有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最惊人就是刀刀均是舍命抢攻,着着进逼,完全无视生死。

  这是项少龙早就定下的策略,仗的是自己比曹秋道年轻,也多了对于搏击的经验,一上场就以最符合人体工学的打法,用最少的力气迫他打消耗战,令对方无法像上次般完全控制大局。上次项少龙因慑于曹秋道的气势,故落在下风,这次却是用计减弱他的气势与力道,反客为主。

  以曹秋道之能,一下失着下,也被项少龙连续三刀劈得左闪右避,到第四刀时,才找到机会,反守为攻,欺入刀影内,眼看要把项少龙斩于剑下,又给项少龙以刀鞘解围,且刀削下盘,迫他回剑挡卸,形成平分秋色之局。

  曹秋道双目掠过寒芒,显是首次动了气,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荡开刀鞘,望空处一剑劈下。项少龙正奇怪时,曹秋道的斩将剑已中途变招,由上劈改为前搠,斩将剑像有生命的活物般,疾取项少龙咽喉,剑招之巧,令人由衷惊叹。项少龙刀鞘一摆,让在刀鞘上宝石反映的火光再次映入曹秋道的厉目。

  曹秋道发觉刺在空处时,项少龙已移到他左侧,反手劈出另三刀。曹秋道错身开去,劈出一圈剑芒,外圈处刚好迎上项少龙第一刀。项少龙虎口剧震,知道对方学乖了,应付起来比上次高明。

  「铛铛」两刀,项少龙两刀都劈在对方剑上,他想重施故技,希望能三刀都劈在对方宝剑同一处,但却事与愿违,不能办到。纵是落在少许下风,可是曹秋道的气势仍是坚强无匹,使项少龙完全找不到可乘之隙。

  曹秋道忽然旋动起来,浑身像刺蝟般射出无数剑芒,龙卷风般往项少龙转过去。项少龙知道绝不可退让,否则兵败如山倒。此时他把甚么刀法战略全忘了,且由于对方正急转着,藉火光映照扰目之策也无法派上用场,屏气凝神,集中全部精神,凭本能的直觉反应,以应付对方这出神入化的剑术。

  兔起鹞落间,两人错身而过,刹那间又交换了两招。项少龙左臂血光迸现,被斩将剑划出一道两寸许长的血痕,不过只是皮肉之伤。他的百战刀锋却切下了曹秋道转动时随着旋舞的长发,在两人间随风飞散,缓缓落下。

  曹秋道大为错愕,停了下来,哈哈笑道:「好刀!曹某从未试过如此痛快。」

  项少龙以为他就此罢手,松了一口气,道:「前辈剑术确实出神入化,项某实非是前辈对手,获益良多。不知前辈可愿止息干戈?」

  曹秋道双目厉芒激闪,冷喝道:「笑话!上将军乃我东方诸国头号大敌,你以为我曹秋道会让你活着回去吗?」项少龙呆了一呆,无暇多想,人影一闪,曹秋道的攻势已怒涛狂飙的疾击而至。

  项少龙百战刀上下翻飞,寒芒电射,堪堪挡了曹秋道三剑,到第四剑时,已因给对方震得手臂痠麻,缓了一步。正要以左手刀鞘争取喘一口气的时光,岂知正中曹秋道下怀,立即运剑绞击,又藉旋身之力,项少龙受了伤的左臂再拿不住刀鞘,脱手飞出,掉往后方的铁制旗杆附近。

  项少龙际此生死关头,抛开所有念头,丹田电流倏地释放全身,立时激发出所有潜能,刀把下挫,硬撞在曹秋道顺势横削他左臂空门大开处的一剑。「铛」的一声,曹秋道想不到项少龙有此临危怪招,无可奈何往后退开。曹秋道哈哈笑道:「失了刀鞘,看你还能玩甚么花样?」项少龙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若让曹秋道再组攻势,主动进击,不出十剑,自己必血溅当场。那敢犹豫,如影附形地往曹秋道迫去,同时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随着似能蹈敌之虚的步法,当头疾往曹秋道劈去。

  曹秋道疾止退势,冷喝一声「找死!」,运剑微往前俯时,项少龙出乎他意料外的跃空而起,且更奋全力的一刀往他劈至。既藉跃空之势,又是双手运刀,加上全身电流汇聚于刀身,隐泛蓝芒,其气势之盛,力道之强,再非先前任何一刀能够比拟。百战刀破空而下,发出尖锐破空的刀啸声。以曹秋道之能,当然可后退避开,不过这不但有失身份,还会使项少龙气势更盛,再要把他压伏,就须大费功夫。曹秋道猛一咬牙,挺剑跃起接刀。

  瞬间一道闪电自天际直劈观星台,同时一声清响,山鸣穀应,传遍稷下宫的每一角落。连在城墙上远处观战的吕不韦等都清楚可闻。事实上自两人交手后,刀剑交击之音便隐隐传来,但都及不上这一击的清晰嘹亮。众人尚未回神之际,雷声爆响,大雨倾盆而下。

  观星台上,两人交换了位置。曹秋道喘气之声,传入项少龙耳内。适才曹秋道硬挡项少龙这一刀时,虽未如麻承甲一般断剑落败,仍被项少龙强大的力道与电流震得右手麻痺,竭尽全力才勉强握住斩将,但已明显后力不继,正争取时间回复气息。

  项少龙见状,一个旋身,双手紧握百战刀把,用的是旋转的离心力和运腰生出的劲道,从左肩斜劈刚正面朝向他的曹秋道。曹秋道表面从容自若,实则内心叫苦,挥剑硬挡他一刀,才错身开去,好重整阵脚。不料项少龙如影附形地再反手一刀,划向他的背脊。

  曹秋道那想得到项少龙竟能变招迅疾至此,首次露出少许慌乱,勉强回剑把百战刀荡开。项少龙得势不饶人,狂喝声中,双手不断运刀,每刀都高举过顶,时而直劈,时而斜削,迫得对方以剑格挡防守。

  雨打屋檐的嘈杂响音中,「铛铛」之声不绝于耳。曹秋道气力虽胜项少龙,但现在项少龙双手运刀,用的是经由全身肌肉汇聚发出的劲道,且是由上而下,着着似泰山压顶,狂涛卷体,曹秋道登时给他劈得连连后退。最妙是项少龙故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十刀下来,至少有六刀劈在他剑锋运力难及之处。

  项少龙早知若论招式精奥细腻,他实非曹秋道对手。但这等大开大阖的砍劈,却最能发挥刀的优点,显现出剑的弱点。此消彼长下,曹秋道便只能处在守势里。

  不过这优势并不能保持长久。初时每一刀都能把曹秋道逼退一步,但渐渐曹秋道凭着种种手法,终扳回劣势,项少龙要很吃力方可把他迫退一步。

  项少龙却心中有数,到曹秋道一步不退,准备反攻时,便不再保留,全力急劈三刀。「叮」的一声。斩将剑不堪砍击,终断去了两寸许长的一截剑锋。曹秋道被他劈得雄躯剧震,暴地一声狂吼,连剑猛刺,却忘了断去小截剑锋,当只触及项少龙胸衣时,去势已尽,使项少龙凭毫釐之差逃过大难。

  项少龙此时已然力竭,往后急退。迅速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至三丈有余,距离后方「逃命索」只有五丈许的距离。曹秋道低头细审手中宝剑,摇头叹道:「纵是断剑,也是可取君之命。」项少龙心中明白,刚才那轮狂攻,已使自己成了疲兵,再无复先前之勇。不过当然不会从神情上表现出来,深吸一口气道:「曹公请三思,刚才若项某要求个两败俱伤,非是没有可能的事。」

  曹秋道淡淡道:「以曹某之命,换上将军之命,也是非常划算。」项少龙心中一凛,知道今晚恐难善了,回道:「这该由项某决定,而非由曹公决定。」

  曹秋道怒哼一声,冷笑道:「你以为可激怒曹某吗?倒要看看你还有甚么本领?」提起斩去锋尖的宝刃,一边运腕左右抡转,同时举步往项少龙迫去。

  项少龙挥刀前指,调整呼吸,同时往后退开。两人一进一退,转眼项少龙已到了石栏边缘处,身旁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蓦地闪光大作,同时巨响爆裂四周,一道闪电劈入观星台的铁制旗杆,瞬间俩人皆失去视力与听力,整座观星台充盈着闪电通过后的静电,曹秋道满头长发四射戟张,犹如地狱魔王,项少龙浑身瀰漫青蓝火花,百战宝刀更是通体光芒,恍若擎天战神。

  片息之后,两人回复视力,同时大喝前冲,身形相交,爆起一团青红缠绕的耀眼光芒,照遍方圆数里,但却无声无息,只有淅沥的雨声不断。

  两人刀剑相交之际,项少龙本以为会承受惊涛骇浪般的冲击,谁知刀剑接触的一点竟如吸黏一般,所有力道电光尽数流往相触之点。同时百战宝刀与斩将神剑脱手而去,在虚空之中缠绕扭转,刀剑之中隐隐显现一圈黑洞,瞬息扩大如球体,两人心中惊骇不已,但仍强持镇定,稳住身形,岂知球体突然暴涨,吞没四周所有事物,两人顿时落入一片虚无黑暗之中。

  项少龙与曹秋道两人此时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脑海意识中不断出现纷至遝来的影像与声音,有项少龙的,也有曹秋道的,最后所有影像统统旋转不停,汇流聚集在两人脑海中。两人此时已分不清楚究竟谁是谁,记忆夹杂混乱,只想张口大叫,却又完全无法出声。

  突然间,四周光芒大盛,两人成为虚空中回旋的黑白气流,交互缠绕冲激,最后形成一球太极,然后炸裂分散,两人瞬间回到现实中的观星台上,相背而立,百战刀与斩将剑插在两人身后中间的地面上,只有四周雨声不断。

  项少龙与曹秋道同时缓缓回过身形,相对无语。适才刀剑相交之际,两人体内电流往返冲击循环,心灵融合,瞬息之间交换了毕生所有经历与心思,较之多年老友更加瞭解彼此。

  此刻两人已全无战意,相对一视后开怀大笑。滂沱大雨也在此时倏然而止,乌云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

  曹秋道上前握着项少龙肩头,兴奋地道:「想不到上将军居然来自另一个虚空,邹衍诚不欺我也!?项少龙笑道:「项某来自另一虚空,前辈则欲寻破碎虚空。这场决斗是否早已注定的呢??曹秋道哈哈笑道:「曹某当年机缘巧合误入地底迷宫,得窥战神图录,惟因受内中魔龙异兽攻击,急于脱身,仅记得后段数图。其后数十年未得其门而入,图录无法尽窥参悟。今蒙上将军之赐,终于豁然开朗,免致抱憾终生,实感激不尽。上将军刀法已得天人之道,曹某甘拜下风。?

  项少龙回握曹秋道臂膀,正容道:「多谢前辈相让,项某受益匪浅。可惜返秦时日在即,未能秉烛长谈。?曹秋道淡然一笑道:「与上将军一战,方知生命尚有另一境界。上将军走后,曹某即闭关参修天剑之道,此后恐无再见之日,上将军请保重。?项少龙愕然道:「前辈不回覆齐王吗??曹秋道淡然一笑道:」

  天下终归一统,人生终归一死,曹某懒得再理。?说罢飘然下台,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十二章:安返咸阳

  项少龙拾回自己的百战刀鞘,把刀挂在背上,向台下望去。看到左右两方枝动叶摇,显是有敌人伏在暗处,因摸不清决斗结果而彷徨失措。他暗叫好险,假若贸然离去,说不定会落在伏兵手上。观星台上既可观察敌势,也可藉机休息片刻,包扎伤口。

  片刻后,他由东南角滑下观星台,取回勾索后,藉着林叶掩映,到了稷下宫南墙之下。他对稷下宫附近的形势已有深刻的认识,知道墙外是茂密的树丛,极为有利。他气力回复了不少,虽然动手未必吃亏,但仍小心有卑鄙手段。

  翻过高墙后,他抖手射出李园给他的火箭。接着全速往肖月潭放置滑雪板的方向奔去。这疑兵之计,是要把敌人引来火箭发射之处,最好是以为他因伤无法离开,不得不召齐人来接。

  一口气奔出十多丈,项少龙扑倒地上。一来避免露出行藏,二来让贴脸的冰雪令他清醒过来。只见四周黑茫茫一片。幸好后方远处观星台的灯光,若迷航人的灯塔,指示他正确的方向。项少龙爬起身来,踏雪移到附近一处草丛,钻了进去,跌坐休息。

  星夜仍是那么美丽,他心中一片安定平和。他闭上眼睛,慢慢吐纳调息,让呼吸平复下来,睁目一看,立时叫糟。只见星光月照下,他踉跄走来时留在雪地上的足印,触目惊心的一直延展过来,清楚告诉敌人他正确的位置。

  虽是深冬,他却浑身冒汗。足音由远而近。十多道人影出现在数丈外的密林处,正一步高一步低的踏雪前来。他们沿着足迹,笔直往他藏身处迫近。项少龙看着敌人愈来愈近,心想此刻如果出手迎战,光是雨后的湿雪就够令他行动受限。

  虽然对手们也是一样,但必然携有弩箭长矛等远距离杀伤工具,如果还有像边东山那种锋利飞轮,他就危险至极!

  本来只差三十多丈,潜过另一座疏林,他便可抵达放置滑板的小丘。功亏一匮,是多么令人不值。这时他就算拼命奔跑,也比不过敌人休养整夜的脚力,只好拔出绑在腿上的两把飞刀,藏在手里,随时应变。

  若非敌人不敢举火,这时该可看到他。蹄音忽起。众敌同时愕然。一骑横里驰出,大喝道:「尔等何人?」项少龙认得是曹秋道的声音。显然是曹秋道发现有人不理自己吩咐,派人埋伏在观星台附近,大怒之下出手惩治这帮不长眼的杀手。大喜下连忙收好飞刀,爬起身来。

  「嗤嗤」声响,那批人手上弩箭齐发,竟是往曹秋道射去。曹秋道怒喝一声,舞出一片剑光,弩箭纷被拨落。项少龙这时连忙站起来,朝他的目标奔去。后方惨叫连声,显然非是曹秋道对手。

  项少龙奋起余力,转眼钻入疏林去伏倒。脚步声与蹄声来回响起,可见「敌人」正四散奔逃。项少龙心中稍安,心想敌人逃走弄得足印处处,再非前此般只有自己的「处女印痕」。

  项少龙俯伏半晌,才爬起来,缓缓前行,蹄声响起,从后赶至。项少龙大骇,蹲在一棵树后。疏林内幽黑,不比外面空旷,故不虞对方能看到足印。看来对手没带火种在身,否则此时好应拿出来点起火把或树枝作照明。

  「擦!」项少龙暗叫不妙,知道自己估计落空,这正是点着火熠子的可怕声音。项少龙那敢迟疑,拔出飞刀,抬身朝点火者的坐骑颈侧掷去。健马狂嘶爆跳,登时把那人翻下马来,火熠子脱手而飞,掉到远处,林内回复暗黑。项少龙大叫道:「你们中计了,看刀!」

  滚动声音传来,那人一时不知急躲到何处去。项少龙见计得授,忙奋起余力,往目标小丘悄无声色的爬去。说到潜踩匿迹,战国无人是他对手。

  他的气力逐渐回复过来,离开疏林,登上小丘东面的斜坡,快到坡顶时,后面传来追兵的怒喝声。项少龙随手找到一块重约数十斤的石头,勉力往追兵上来的地方掷去。石头横过了五尺许的空间,便无力地堕在坡上,朝下滚去。带头一人往旁一闪,雪坡湿滑,虽避过石头,却立足不稳,失去平衡,直滚至坡底,狼狈之极。

  项少龙,忙往丘顶攀去,刚抵丘顶,一对精巧的滑雪板和滑雪杖,正静静躺在一个包扎整齐的小包袱旁。项少龙心中同时向肖月潭和老天爷道谢,竭尽全力奔了过去,迅速把脚套入肖月潭以粗索织成的脚套里,像穿靴子般扎紧。

  背上包袱时,追兵出现在后方,大喝道:「项少龙!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项少龙长身而起,故意大笑道:「当然是回咸阳去,我们后会无期了!」。这样一来,追兵势必要分兵在往咸阳与临淄的路上伏击,一团混乱之下,他就更容易潜回城里了。

  项少龙弓身猛撑雪杖,滑下丘顶,一阵风般冲下斜坡,回头看时,一群追兵的身形在坡顶呆若木头,完全失去了追赶的意图。项少龙不停运杖,耳际风生下,刹那间把追兵抛在远方的黑暗中。他心怀大畅,虽仍浑身疼痛,心中却在唱看也不知是解子元还是凤菲所作的曲子。这时他只想起咸阳,其他的人和事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晨光熹微下,项少龙俯身小溪,掬水连喝几口,稍觉舒服了些,才坐在溪旁一块大石上,把肖月潭为他预备的包袱打开,想取出食物整治空虚的肚子。入目是一张帛图,绘画了潜回临淄的路线,还有足够的食物、衣服和刀伤药、火种等物,安排得非常周到。

  摊开地图时,内中卷了一张帛信,写满文字,却没有署名,上书道:「少龙看到这书笺时,该已安然返回临淄,并击败了曹秋道。老哥有一事只可在此刻才告知你,少龙与曹秋道十招之约,只是老哥虚张之事,那封信并没有送到曹秋道手上。若非如此,少龙根本不敢应战。若不战而逃,对你声誉的损害,比死在曹秋道手上更严重。少龙也失去与吕不韦斗争中赖为最大凭藉的信心,在储君心中也再非那宁死不屈的英雄。假如少龙看到此信,当然不会怪我。假若看不到此信,则也是万事无须再提。老哥情愿看到你命丧曹秋道剑下,也不想你被人讥为儒夫和胆小鬼,后会有期。」

  项少龙看得头皮发麻,既吃惊又好笑。其实此事早有蛛丝马迹可寻,否则肖月潭每次提到十招之约时,不会都要提醒自己小心曹秋道爽约,又神态古怪。肖月潭虽说是拿自己的心命去赌博,幸好他赌赢了。自己虽没有胜,也没有败,更与曹秋道握手言和。

  填饱肚子后,他小睡片刻。醒来后,潜至临淄城其附近,找到肖月潭布置的密道,进城后直奔解府。解子元听到传报后。连忙与善柔一起出来迎接,见到项少龙仅受皮肉之伤,大喜过望,同时也忍不住询问胜负结果。项少龙苦笑道:」

  别问我。我既没胜,曹秋道也没输。总之我们最后成了朋友,只是令师说要闭关修行,可能很久不会出来了。?

  善柔听了惊疑不定,但项少龙好端端地回到临淄是事实,也就无心再去计较,当下就由解子元带着项少龙进宫谒见齐王。

  进宫时只见二太子田健、田单及吕不韦等人俱在宫中等候见驾。田健看到项少龙「完好如初?地出现在眼前,毫不掩饰地大感诧异,旋即换成笑脸,上前迎接。田单及吕不韦见他仅受了点伤,神色如旧,则是不动声色地上前恭贺,对于胜负结果却只字不提。

  最后是田健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上将军昨晚与曹公之战确是惊天动地,不知最后结果如何??项少龙心想,看来曹秋道连捎信回来的兴致都欠奉,自己当然也不会说出俩人之间的事情,遂道:「我打不过曹公,而曹公也奈何不了我,所以就不打了。?田单与吕不韦皆是神色一动,旋即平复,田健却忍不住追问道:「那为何不见曹公呢??

  项少龙暗骂田健不识时务,但仍是婉转回答道:「曹公说他要闭关潜修,其他项某并不知情。?田健仍想追问时,内官宣召解子元、项少龙等觐见,这才打住。

  大殿之上,齐王展开一片竹简,缓缓道:「曹公使人来信,上将军刀法已得天地之道,曹公自叹不如,自即日起闭关修练,并嘱本王不可留难上将军,务必护送上将军安返咸阳,以彰我大齐风范。?项少龙心下感叹佩服,曹秋道不愧一代宗师,自己当初不明真相,暗地骂他是毁诺小人,真是冤枉他了。冷眼旁观吕不韦,适才隐隐露出的杀机已掩盖的不留痕迹,还兴高采烈地上前恭贺道:「少龙果然是人中之龙,此后刀君之名天下皆知,为我大秦争得无上光采。?

  项少龙肚里暗骂这老狐狸,又在使手段挑拨齐人来找自己挣回颜面。但现在也无心去与他计较,只想带着兰宫媛与石素芳,早日回咸阳与妻儿团聚,带小盘登基之时再跟吕不韦算总帐。

  三日之后,田健及解子元亲自恭送项少龙离开临淄。兰宫媛与石素芳随同车队,沿途争睹一代刀君与这两位名姬风采的群众挤得水泄不通,花了好大功夫才出了城门。吕不韦则很识趣地说尚有要事,提早两天离开临淄,想来应该是赶回咸阳确认张力夫妇之事。

  一路行来,因有两位美女相伴,与石素芳谈论天下奇事,异国风俗,与兰宫媛床第缱绻,呵护备至,路途毫不辛苦。际此溶雪季节,大气寒冷得教人无论穿多少衣物都有消受不起的感觉,换了体质较差的人早冷病了。

  来到黄河北岸,车队停下歇息等待渡河时。三艘大船在夕照下顺流驶来。项少龙心中一动,用神远眺。看清楚来舶的旗帜后,项少龙大喜扑了出来,站在最突出的一块大石上,点起火种,向来船打出秦军惯用的讯号。

  船上的秦人立时惊觉,不断有人拥上甲板,同他嚷叫。三艘船缓缓往岸旁平坦的泥阜处靠近。项少龙欣喜若狂,就像终生离乡的浪子见到了最亲近的家人,沿岸狂奔迎去。

  前头的巨舟首先靠岸,十多枝长杆传过来,撑着岸边,以免碰撞。一把雄亮的声音隔远传下来道:「少龙!少龙!是我们啊!」项少龙剧震下,认得正是滕翼亲切的声音。接着更难令他难以置信竟是听到纪嫣然、赵致与赢盈的娇呼和泣叫,还有昌平君的呼唤声。

  项少龙心叫终于回到家了。巨舟掉头逆流而上,船舱的大厅里,项少龙如众星拱月般被众人围在正中处,他连忙向大家简略介绍兰宫媛及石素芳,兰宫媛见到滕翼,吐了吐舌头,连忙低头陪笑道:「媛媛先前冒犯二哥,还请二哥大人大量,别跟小妹计较。?,那副小女孩撒娇的真诚可爱模样,与当年那冷血的刺客模样恍若他人,令滕翼不忍责备,只好点头默许。而纪嫣然、赵致和赢盈都因思念他而消瘦,此时还在他怀中又哭又笑,悲喜交集。

  项少龙喝着三女奉上的热茶,对滕翼和昌平君道:「现在我才明白甚么叫恍如隔世,我曾想过永远都再见不到你们了。」赵致又伏入他怀里饮泣,吓得他连忙好言抚慰。纪嫣然的自制力比赵致好多了,平复过来,幽幽道:「我们曾想过自尽殉节,幸好接到消息,知你到了临淄,大家欢喜得要发狂。嫣然和清姐遂不顾一切晋见储君,请他派人去齐国接你回来……」

  昌平君激动的插入道:「储君比任何人都紧张,立即要小弟抛下一切,赶往临淄。只恨河水都结了冰,不过幸好如此。否则可能会互相错过,我们成了白走一趟。」滕翼道:「荆家村虽有人来报讯,可是我们怎么等都不见到三弟回来,还以为三弟出事了。」

  项少龙问道:「其他人好吗?」昌平君道:「我们与赵人达成和议,自中牟退兵,现在荆俊和桓龄仍在屯留。少龙此战既平定了蒲鹄之乱,又大挫赵人锐气,功业盖世呢。」

  项少龙看看石素芳,见她毫不介意,这才叹道:「功业若真能盖世,周良和这么多兄弟就不用客死异乡。」滕翼沉声道:「战争就是这样,无论是胜是败,难免会有伤亡,三弟不必自责。唉!李牧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昌平君道:「吕不韦不是到了临淄吗?他当然不知你在那里吧。」项少龙苦笑道:「恰恰相反,我不单止曾和他同席喝酒,还由他亲送我往稷下宫与曹秋道决战呢。」

  众人齐齐失声道:「甚么?」项少龙把临淄的事娓娓道出,听得各人心惊胆跳,瞠目结舌。其中关于小盘的身分危机,他当然只选重点据实以告,以便消除大家疑虑。赵致被引出兴趣,忘了哭泣,本仍缠在他怀里不肯离开,直至听到善柔已作人妇,坐起来大发娇嗔道:「柔姐怎会这样许身别人又不告知我们的?」

  项少龙忙解释解子元乃理想夫婿,善柔是做了很好的选择,可是赵致总难释然。纪嫣然奇道:「你没见到乾爹吗?难道……」,项少龙转述邹衍已出外寻觅最后栖身之处,纪嫣然虽感不舍,也渐释怀。只有赢盈见他带回兰宫媛与石素芳两大名姬。忍不住大发醋劲,待项少龙说明,此次落难能险中求生,甚至与曹秋道一拚高下,都是靠着凤菲与她们,这才破涕为笑。

  项少龙继续说他那曲折离奇的故事,到结束时,伸个懒腰道:「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更希望醒来时已身在咸阳。」

  项少龙换上戎装,卓立船头,身旁除昌平君、滕翼、纪嫣然、赵致、石素芳与兰宫媛外,还有领大军在途中与他会合的荆俊。近百战船,在河道形成壮观的队伍。咸阳在一个时辰的船程内。白雪铺盖大地的景色已换上了初春的美景。白云冉冉,江水粼粼,两岸翠柳簇拥,绿树幽深。项少龙凝望岸旁因船队经过惊起的一群长尾蓝鸟,想起过去数月的逃亡生涯,这刻不禁有像马儿们般海阔天空,任我翱翔的兴奋感觉。

  项少龙随口问道:「近日有甚么大事发生呢?」昌平君道:「韩王刚过世,由安太子继位,遣使向我们求和。储君着韩王安派韩非入秦,不知韩王安肯答应否?」

  项少龙点头道:「储君一向欣赏韩非兄的治国理论,若韩非兄能在秦一展抱负,该是好事。」纪嫣然却叹了一口气,但没有说话。项少龙欲问其故时,昌平君压低声音道:「嫪毐更得太后宠幸,封了长信侯后,俸禄与吕不韦相同,嚣张得令人难以忍受。」

  项少龙暗忖今年就是小盘举行加冕礼的时候,嫪毐和吕不韦大限亦至,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静心一想,朱姬和嫪毐的关系更加密切,可能是由两个原因促成。首先就是朱姬开始怀疑小盘非是他的儿子,其次就是以为项少龙死了。朱姬无论在心理和生理上,都需要有一个男人倚仗。

  荆俊笑道:「这趟三哥无恙归来,必教一些人非常失望。」赵致兴奋地道:「夫君离家快两年!你绝想不到宝儿竟长得这么般高大的。」

  纪嫣然欣然道:「若不是为了宝儿,芳妹定会和我们同行,还累得小贞和小凤都不能来,她们都为此哭了好几天。」

  项少龙又问起王剪。昌平君低声道:「这事见到储君再说吧!」项少龙愕然望向昌平君,后者向他打个眼色,项少龙只好把疑问闷在心里。

  这时咸阳城出现前方。项少龙悠然神往道:「终于回家了!」小盘早得消息,亲自出城迎接。这未来的秦始皇终于长大成人,留了一脸短鬚,胸背厚实,举手投足,均具睥睨天下的帝皇威势,只有眼中的孺慕之情依旧,否则骤眼下会感到似乎在看着个陌不相识的人。

  昌文君、李斯、管中邪、乌廷芳、琴清和众多公卿大臣倾巢而来,热闹隆重,却不见嫪毐。鼓乐鞭炮齐鸣中,项少龙在众人簇拥下,弃船登岸。小盘率众而出,扶起下跪施礼的项少龙,细审他消瘦了的容颜,嘶哑声音中满是压抑着的感情,轻叹道:「上将军辛苦了!」

  项少龙心中涌起满满的酸楚,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儿子,两人却不能尽情哭泣拥抱。其他人纷纷拥上来道贺。乌廷芳则不顾一切扑入他怀里,琴清当然不能当众这么做,但眼内射出的情火,却把项少龙的心都烧熔了。

  小盘与项少龙并排骑马入城,接受夹道欢迎的人民的欢呼,兴奋地道:「上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回来后,家家户户为上将军求神许愿,希望上将军能早日安全回来,现在终给他们盼到了。」项少龙想对他说及吕不韦等的阴谋,但却知此时此地均不适宜谈这天大的秘密,只好把话忍在心里,道:「吕不韦回来了吗?」

  小盘掩不住心中的得意,笑道:「他当然要赶在师傅之前回来,在稷下宫的一战确是精采绝伦,为我大秦争得最大的光荣。上将军知否齐王送拟出城后,当日就气得病倒呢。」项少龙笑道:「吕不韦回来了,那些事就到宫内再说吧!」

  小盘忍不住满脸的笑意,一面挥手向群众示意一面道:「好,回去才说吧!」

  项少龙心中安稳下来,阔别两年,小盘成长许多,威严大增,城府更深,已非昔日只会说「师父救我」的毛躁孩子。

  在王宫的正广场上举行了阅兵仪式后,项少龙和小盘避到书斋密谈。当说出有关邯郸张氏夫妇的事时,小盘气道:「好大胆!这奸贼竟敢向外人泄出此事,实万死不足蔽其咎。」项少龙道:「看储君是早已知道此事了。」

  小盘微笑道:「还好寡人在嫪贼处布了茅焦这着棋子,嫪贼的一举一动,怎瞒得过我?」项少龙道:「此事早已不成威胁,我们只需静观嫪毐与吕不韦得知邯郸方面消息后,会是怎样的脸色。」

  小盘顿了一顿道:「邯郸方面我有派人前往,嫪贼的人寻遍不着张力夫妇,左邻右舍更无人知晓,只好无功而返。幸好师傅当年有先见之明,处理的乾净俐落又不留话柄,现在全无后顾之忧。但太后那边,却因为师父瞒着她这事,现在对我们很不谅解。」项少龙不禁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已是无可避免的问题,我不骗她,现在大家都早已是邯郸城里的一堆枯骨。」

  俩人想到这是无法解释的死结,也无法可想,只有静默相对。好一会小盘打破僵局,叹了一口气道:「师傅会后悔吗?」项少龙抬起头来望着小盘,思索半晌后,坚定地道:「我不会后悔,你会吗??

  小盘虎虎生威的锐目往他瞧来,与他对视半晌后,点头低声道:「我本来是有点后悔,宫廷的权谋斗争比我想像得更加丑恶,国家大事更是繁杂得让我每天烦恼的睡不好觉,最难受的是不能见到娘亲。但想到如果不是师傅,我们母子俩早已惨死赵穆手下,就没有任何后悔了!」顿了顿后,双目闪闪生光,满怀激动地道:「这些年来,我看够了朝廷上下,东方六国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无谓战争。多少将领战士与无辜百姓死得毫无意义,就只为了上位者的私心权谋。师傅让我坐上储君这个位置,又引荐王剪与李斯这两位强大的帮手,盘儿知道这是师傅为了天下苍生的安排。他们想要战争,我就一次给他们打个够!他们想要领土,我就统统据为己有,天下没有国界,就不会再有争夺领土的战争,也不会再有人因为战争而牺牲。到那时候,师傅可不能拦着我,我一定要去塞外与娘亲共度余生!」

  项少龙听了内心澎湃不已,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千古一帝!

  小盘呼出一口气,挨在王座处,仰首凝视上方的梁柱,轻轻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现在外面必是谣言满天飞。反正吕不韦、嫪毐这两人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讲是非,不过若有人敢当众提出此事,寡人只有立即将他斩首示众,抄家灭族也在所不惜!师傅莫怪我心狠,为了未来的一统大业,盘儿不能有妇人之仁。」项少龙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如果小盘像他一般,现在大家都早已尸骨无存,更别提要保护身边所有心爱的美女。

  小盘俯前低声道:「寡人已秘密把王剪调回来,两个月内就会返抵咸阳。」

  项少龙皱眉道:「此事储君没请示太后吗?」

  小盘龙目射出一丝不忍,旋又歛去,无奈地道:「她对我的疑忌已是越来越深,我再要看她的脸色,就甚么都没做了!她住雍都更是肆无忌惮,与嫪毐的事弄到街知巷闻,天下谁不以此为笑柄,使我大秦蒙羞。」项少龙知他痛恨朱姬不知自爱与嫪毐恋奸情热,更泄出张氏夫妇的事,叹了一口气道:「储君该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他指的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小盘都不得伤害朱姬一事。

  小盘默然地往他瞧来,哑声道:「她这般倒向嫪毐,师傅仍要维护她吗?」

  项少龙心下淒然,却仍坚定地回答道:「是的!因为我们都欠她太多。她过去全心全意爱护你,扶持你。你也曾把她视为生母。就算她有千般不是,她仍是你的母亲,大秦的太后。嫪毐跟吕不韦可以千刀万剐,但我们却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小盘听了沉默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堆满案上的卷宗文件,道:「这里大部分报告都或多或少与郑国渠有关,最近寡人收到消息,郑国可能是韩王派来的人,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项少龙见小盘默许之后,也不好续谈朱姬的事,至于郑国渠的事,小盘必是已收到确定情报,自不必多言,回道:「此事储君应该已有定见,小的没有甚么看法。」

  小盘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师傅应该也很瞭解,很多事我都不想这么做的,但却知不这么做却是不成的。师傅当初交给我这担子,跟上战场廝杀一样没有人情好讲的呀!」

  项少龙听了也觉自己过于感情用事,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储君今年七月正式加冕为王,那时大权集于一身,太后还会对储君有任何影响力吗?」

  小盘倏地沉下脸去,缓缓道:「师傅可知她将印玺交给了嫪毐那假阉人随意使用,使寡人每晚睡难安寝吗?」

  项少龙听了心往下沉,朱姬这样做,无异把跟小盘的关系弄到了不可弥补的恶劣地步,当下为之谔然无语。

  「砰!」小盘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咬牙切齿道:「她还为嫪毐生了两个贱种出来,一个叫嫪政,一个叫嫪龙,师傅说这是甚么意思?若非嫪贼与吕不韦勾结在一起,牵连太大,寡人忍不到七月就要将他碎尸万段!」顿了顿,小盘怒容敛去,哑然失笑道:「师傅可知嫪毐以『假父』自居,还说我这『假子』时日无多,他日就是由他这假父加冕。哈!这蠢材瞪大眼睛都可做梦,寡人倒要看他怎样收场?」

  这番话他笑吟吟的说出来,比咬牙切齿更令人凛然。项少龙心里十分清楚,就因为小盘把他当成亲生父亲,朱姬当成母亲,才会对朱姬这种行为无法容忍。

  而朱姬这样做,项少龙心里也明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

  现在这样的局面,又怎是当初三人来到咸阳时能够想像得到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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