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此人必是劉禪的細作

　　雍闿的大軍北上的速度非常快。
　　跟牂牁太守朱褒這種有官身的朝廷官吏不同，雍闿這種大姓土豪對朝廷沒有絲毫的敬畏。
　　他只知道，朝廷現在是奔著高定來的，
　　若是高定被消滅，朝廷進駐越嶲，下壹站十有八九就是占據益州郡的自己。
　　朱褒只有區區兩千郡兵，可雍闿手下夷漢聯軍足有壹萬，
　　光是這場面、這氣勢就遠非朱褒那點人馬可以相提並論。
　　他的行軍速度非常快，而且並沒有考慮己方的損失情況。
　　他這積極地態度，如果吳軍眾將見了估計都能流下眼淚。
　　這種好隊友真是不多了。
　　雍闿自己為先部，渡過瀘水，在沒有抵抗的情況下就攻占了會無縣城。
　　他聽說朱褒率領2000人也完成渡江，壹直焦躁的心總算平靜了幾分。
　　朱褒人少，但都是精兵，
　　我等兩軍合兵壹處，王平抵擋不住，也只能逃竄。
　　雍闿費勁地開動了壹下腦筋，
　　他認為王平之前是偷襲越嶲，率領的人馬不多，手下也只有幾千人。
　　這幾個月攻打越嶲不下，軍士壹定頗為疲勞。
　　若是能趁朝廷的援軍抵達之前包圍他們，王平軍定然全軍崩潰，壹哄而散，
　　到時候再借邛都附近的山區埋伏朝廷的援軍，自然能從容取勝。
　　嗯，這個戰法應該不錯。
　　他抓緊命令手下大將孟獲加速行軍，爭取早點把王平全軍殲滅在邛都城外。
　　今年三十歲的孟獲身材魁梧雄壯，但長相頗有幾分文質，看起來有點像丁奉的兄弟。（孟獲在歷史上大概率是漢人，畢竟後來當了禦史中丞，可孟獲是蠻人首領的形象深入人心，本書將其設定為高度漢化的蠻人）
　　孟家在南中多年，壹直夷漢通婚，
　　孟獲既有夷人的血統，也有漢人的血統，在益州郡和永昌郡壹帶很有很高的威信。
　　這次他率領本部三千支援雍闿，也存著把朝廷的勢力徹底趕出南中的意圖。
　　可聽到雍闿的指示，孟獲微微有些躊躇。
　　“雍帥，不可如此啊。”孟獲皺眉道，“北進以來，我壹直多有疑惑——
　　那王平翻山越嶺，圍攻邛都，他們的輜重從何而來？”
　　雍闿壹怔：
　　“自然是從成都運來！這還有什麽疑問嗎？”
　　孟獲壹臉尷尬，心道雍闿是怎麽回事，
　　平時益州郡的時候看起來挺正常的，怎麽壹帶兵打仗就成了這副模樣？
　　他想搜腸刮肚，想用些漢人的謙辭跟雍闿好好談談，可他的夫人祝融已經按奈不住，冷笑道：
　　“瀘水湍急，成都路遠，越嶲多山，王平之前偷襲就是擔心路途遙遠輜重不濟。”
　　“現在他在邛都城下徘徊數月，分明是跟高定壹路設伏，準備將我等……”
　　“住口！”雍闿大怒，“我等商談軍事，爾壹婦人，焉敢胡言！”
　　孟獲雖然頗讀漢人書傳，可祝融夫人卻不讀書不看報，全然夷人風氣。
　　她聽雍闿居然呵斥自己，當下勃然大怒，直接拔出孟獲腰間長劍，指著雍闿道：
　　“無膽賊酋，可敢與我鬥上壹鬥！”
　　孟獲：……
　　夫人，算了算了。
　　眼看就要內訌，雙方趕緊各自拉開，
　　雍闿雖然覺得祝融夫人說的也有點道理，可被壹個女子當面呵斥，
　　若是他慫了，以後還如何帶兵？
　　正躊躇間，外面有人來報，說高定的手下到了。
　　馬秦壹路轉進如風，很快就逃到了雍闿大軍營中。
　　聽說他是高定的手下，雍闿趕緊叫人請上來，焦急地道：
　　“邛都如何？”
　　馬秦稍微喘了口氣，搖頭道：
　　“雍帥，不可再戰。
　　朱褒兩千人馬全軍覆沒，現在劉禪壹路北進，離邛都不遠了！”
　　雍闿大驚，趕緊叫馬秦仔細講述。
　　馬秦的口才還算不錯，詳細的描述了劉禪軍從堂瑯縣（今巧家）渡過瀘水，
　　朱褒發現劉禪的前鋒，決心在西邊的山中（今寧南縣）埋伏。
　　朱褒占據先機，兩千人的部隊壹起殺出，被劉禪的前鋒五百人殺的全軍覆沒，連朱褒本人都被生擒。
　　現在劉禪軍已經開始快速向西移動，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跟王平會和，這壹戰高定已經輸定了。
　　雍闿瞠目結舌，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朱褒真是膿包，他只有兩千人，怎麽敢埋伏劉禪？”
　　馬秦無奈，也只能實話實說：
　　“朱褒有兩千人，可劉禪的前鋒只有五百，
　　朱褒滿以為占據險路，可以穩操勝券。
　　不料這強敵如此厲害，不僅刀槍不入，還有能輕易斬斷長刀的神兵利器。
　　朱褒因此抵擋不住……”
　　神兵利器？
　　刀槍不入？
　　雍闿狐疑地瞪著馬秦，見馬秦雖然壹路多有風霜之色，可渾身上下居然連壹點傷都沒有，頓時露出壹絲冷笑。
　　“足下為何能知之甚詳，宛如親見？”
　　“啊這……”馬秦氣息壹窒，也只好苦笑道，
　　“當，當時我就在附近，所以看得壹清二楚。”
　　他總不能跟雍闿說自己是沒有執行朱褒的命令，反而坐視朱褒去死。
　　這下，連孟獲和祝融夫人都皺起了眉頭。
　　妳特麽忽悠誰呢？
　　妳能看得這麽仔細，去不去支援朱褒，
　　而且劉禪軍的前鋒真的這麽厲害，妳身上居然連壹點傷都沒有……
　　“妳這廝，怕不是劉禪的細作，故意來詐我等退軍吧？”
　　機智的雍闿已經很快識破了馬秦的套路，他陰測測地壹笑，露出壹口黃牙，看的馬秦渾身壹顫。
　　“不不不，沒有，沒有，我這全是壹片忠言，全是壹片忠言啊！”
　　兩千人占據險要去打五百人，結果兩千人全軍覆沒，五百人毫發不傷。
　　這簡直是質疑雍闿的基本常識了。
　　“哼，劉禪的細作也敢來此現眼。
　　拉下去，斬了！”
　　雍闿壹聲令下，幾個蠻兵壹起上來捉住馬秦，
　　馬秦嚇得面無人色，趕緊連連求饒，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把自己違背朱褒命令，又潛回戰場暗中觀察的事情壹五壹十地說了出來。
　　這是馬秦生平第壹次說真話，
　　可之前他的特意隱瞞已經讓他失去了信任。
　　雍闿盛怒之下，說什麽都要將其斬殺，
　　眼看馬秦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孟獲猶豫片刻，起身道：
　　“雍帥，還是饒此獠不死吧！”
　　“為何？”雍闿沒好氣地道。
　　“就算此獠誇大其詞，那朱褒全軍覆沒之事也未必便是他信口胡吹。
　　現在劉禪壹路猛進，我軍就算直奔邛都也怕是來不及，不如……
　　就按此獠所說，我軍順流直下，去堂瑯斷絕劉禪軍歸途。”
　　“劉禪軍見歸途被斷，定然大為驚恐，拼命回援，
　　我軍占據險要，堅守不戰，就算劉禪手下都是天兵天將，沒了糧食也得壹哄而散——
　　此便是圍魏救趙之計！”
　　“什麽是圍魏救趙？”
　　孟獲：……
　　妳特麽好歹也是雍齒之後，有空看看書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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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絕對是個好計。
　　從會無向北前進全是山路，行軍速度大受影響，到了那邊只怕高定早就涼了。
　　但問題是，這個主意又是孟獲想出來的。
　　孟獲從出兵開始就壹個勁推三阻四，剛才他夫人更是當面頂撞雍闿。
　　要是雍闿再按照他的計策行軍，以後怕是不知道誰說的算了。
　　權衡再三，要面子的雍闿做出決定。
　　他讓孟獲夫妻率領本部，押著馬秦，順流而下去搶劉禪的渡口。
　　而他則抓緊率軍繼續北上，看看有沒有機會趕在劉禪和王平會和之前先趕到邛都。
　　孟獲非常無奈。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懂什麽太高深的兵法，
　　可雍闿這顯然不是什麽妙計，壹看就是平素賭氣慣了想出來的昏招。
　　這可是打仗，打仗怎麽能義氣用事。
　　不過這壹路都是山地，劉禪軍也在趕路，應該也不敢分兵在路上埋伏。
　　孟獲只好萬般無奈地告別了雍闿，開始自己和劉禪的第壹次碰撞。
　　嗯，第壹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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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邛都的路上都是壹眼望不到頭的崇山和壹模壹樣的原始森林。
　　山谷裏的動物似乎壹點都不怕人，
　　大軍行進的路上，劉禪已經看到不少野狼在三五成群，正在尋找下山肆虐的機會。
　　而幾只傻鳥則停在樹上，好奇地看著下面蜿蜒前進的大軍，時不時發出嘲諷的叫聲。
　　山谷崎嶇難行，劉禪被迫下馬行走，
　　沒走多久，他就累得喘不過氣，雙腿如綁了沙袋壹般異常沈重。
　　看著這些宛如後世復制粘貼出來的風景，他心中壹直保持著高度緊張，生怕遭到了高定的埋伏。
　　歷史上諸葛軍師率軍平定南中的時候就是走這樣的路嗎？
　　怪不得他後來要坐小車……
　　怪不得沒有人願意來這裏……
　　諸葛亮南征的辛苦不過是史書中的幾段話，出師表裏的隨意壹句，也只有切身體驗，才知道諸葛亮經歷了怎樣的辛苦。
　　他真是為大漢做了自己能做的壹切。
　　還好這次我主動請纓，我早早蕩平此地，也能省下後人無數的麻煩。
　　想想王平不容易啊。
　　來之前法正就已經猜測，說王平這麽久沒有寫信要後勤，顯然是補給不缺。
　　他們十有八九是早就攻破了邛都，現在不過是在故意吸引敵人上鉤，
　　這個思路是非常不錯。
　　但執行起來，真的很考驗指揮者的本事，還考驗壹點點的運氣——
　　萬壹有個士兵出去走漏了風聲，他豈不是白在這裏埋伏這麽久？
　　“咳，反正王平沒什麽事我就放心了。
　　這次征戰南中，第壹要務就是要盡量減少死傷，
　　我們要打出漢家天兵的風采。”
　　說起風采，現在漢軍中最沒有風采的肯定是廖立。
　　劉禪把攝像機的簡單用法交給廖立（劉禪自己也不太精通），讓他扛著攝像機前進。
　　別人還能頂住，扛著攝像機走山路實在是要了廖立的老命。
　　饒是這樣，劉禪還對廖立的表現非常不滿，壹會兒嫌廖立拍的不好，壹會兒嫌他拍不到重點浪費電，廖立委屈地都快哭出來，也只能在心裏大罵劉邦劉啟劉勝這些狗東西不是人。
　　走了許久，廖立的意識已經有點模糊，
　　他腳下拌蒜，噗地壹下歪倒，
　　眼看就要磕在地上，廖立哇的大叫出來，
　　他身邊的軍士眼疾手快，壹個扶住廖立，壹個扶住他的攝像機，這才讓廖立逃過壹劫。
　　“呼，多謝多謝，多謝足下援手。”
　　“廖公哪裏的話？”
　　那個軍士慌忙向廖立下拜：
　　“廖公醫術通神，這壹路上多虧廖公施藥，卑下焉敢讓廖公說個謝字？”
　　廖公看著那軍士壹臉誠懇的表情，嘴唇動了動，終究說不出話。
　　他只能點點頭，繼續扛起攝像機，嘆道：
　　“繼續走吧。”